“只要你能夠完成我交待給你的任務,我就能賜予你,這世上最偉大的恩賜。”
有神秘的聲音從頭頂的空間傳來。
一臺陳舊的放映機在身邊憑空出現,發出機械制動的聲響。
大門如同化作一塊幕布,顯露出外面的景象。
身著大氅的大師,站在人潮中央的舞臺上,做著夸張的表演:
“現在,說出愿望,讓我們完成契約。”
蘇長看到自己的身體,朝著大師說出愿望:
“我要逆天,我要成為世界的王,我要抽打蘇大強的臉,讓他拜服在我腳下!”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走卒,也是我的部將,讓那個名叫蘇大強男人,感受痛苦,讓這個世界,感受痛苦。”
大師訴說詭異荒誕的話語,繼續蠱惑著眾人。
四周的信徒們,嘴里留下饑渴的涎液。
下一刻,信徒們發出饑渴的咆哮。
蘇長感到自己的身上出現刺痛。
熒幕中,無數信徒正將“蘇克杰”團團包圍。
他們手中握持著餐叉和利刃,不斷朝著蘇長的身體掠奪著。
爭奪分食著剃下的血肉。
與此同時,蘇長身上也出現猙獰的傷口,仿佛被利刃切開,其中血肉也被掠奪分食。
不能這樣,要想辦法沖出去,制止那些鬼東西的行為!
“神他媽的蘇克杰!”
砰——
“神他媽的蘇大強!”
砰——
“我的父親是蘇白樓!”
砰——
“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砰——
蘇長暴怒地沖撞面前的大門。
像是炸毛的貓。
屆時從周圍傳來無盡的哭喊。
凄慘程度猶如屠宰清晨的公雞,分開兩條正在媾和的公狗。
觸須和干枯的手掌從黑暗深處涌出。
牢牢地鉗制著蘇長的軀殼。
他甩開一只手,就有更多觸須和手臂將他纏繞。
像是不想讓他推開面前的門。
直至他耗盡氣力。
他站在朦朧的黑暗中,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他的力量已經到強弩之末。
蘇長難以從這些詭異的事物中抽身,也無法將面前的大門推開,從這逼仄密閉的空間中逃離。
他腳下一個踉蹌,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這就是極限了么……”
蘇長力竭喘息,喃喃自語。
在幽深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個聲音,高聲誦唱著神秘的詩章節。
“沉肅的人,臨死時用目眩的視覺,看到瞎眼也能像流星般閃耀而欣歡,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滅!”
像是聲音給予蘇長力量,他得以勉強抬眼,向面前的熒幕觀望。
他見到那個黝黑的歌手,正從腰間抽出怪異的手槍,將槍口指向大師的后腦。
要求終止邪惡的祭祀。
場面開始出現混亂。
身上的觸須和肢體如潮水般退去。
可是身體有些僵硬,依舊難以動彈。
像是中了未知的猛毒。
熒幕里的夜場中,有肢體和觸須從信徒們的身上蔓延出來。
朝著黝黑的男人發起進攻。
只是幾個照面,歌手就束手就擒,被捆綁在原地,難以脫身。
就像剛才蘇長那般。
“這個男人打斷了神圣的獻祭,在儀式進行后,我們要將他獻祭給諸神!”
大師指揮著臺下的信徒,繼續原本的儀式,
“現在,儀式繼續!”
熒幕中,“蘇克杰”的身軀被人從胸口剖開。
胸口出現疼痛,一道細長的傷痕出現在蘇長的身前。
一個年輕的人出現在“蘇克杰”的身前,殘忍地舉起手中的刀刃。
從中剖出跳動的心臟,以及下面血紅乳白的脈絡和臟器。
蘇長感到自己胸口變得空空的,心也冰冰的。
或許片刻后,自己將迎來生命的終結。
感受著胸前的痛楚,蘇長脫力地倒在地上,此刻心中多少有些絕望。
不過也不錯,畢竟自己早就該死了。
如果死在這里,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也許自己一開始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就好。
如果那個叫做蘇白樓的年輕男人,不曾在那個近乎潦倒的孤兒院,見到自己。
也許自己的人生,都會與眾不同吧?
哪怕自己餓死街頭,哪怕彼此形同陌路。
但是只要那個男人從來沒見過自己,自己也許,會心安一些。
可是這件事已經是不可能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
昨日之事,猶如風中殘燭,已如夢中泡影。
想見的人再也不能見面,千絲萬縷都構建成為往日的幻影。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根刺,它是過去錯誤,可是卻要讓他人彌補。
自己馬上就要步蘇白樓的后塵。
雖然人死之后可能什么都沒有了。
但是如果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的話。
他可能就要再次見到那個男人了吧。
可這樣的想法,聽起來真是愚蠢。
不過其實也沒什么。
畢竟他人生當中的光,其實早就熄滅了。
蘇長將口袋插入口袋,忽然從中摸到什么。
他將口袋當中的事物拿出。
那是一張殘損的相片。
原本應該藏在背包里的,可是這東西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蘇長有些想不明白。
也無力去想。
照片的影像上。
自己正在和那個名為蘇白樓的男人站在一起,在孤兒院前擺拍。
男人撫摸自己的頭頂,露出微笑,自己的臉上則帶著倔強的神情。
照片忽然自行翻飛,從他手中脫離。
照片開始自行燃燒起來,飄搖出刺眼的火星。
還有淡淡的焦糊味。
蘇長想要用手撲滅上面的火。
可是無力的身軀卻無法辦到。
照片飛快地燃燒,化作燃燒的灰燼。
蘇長下意識地想要去去抓住那些灰塵。
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他什么都抓不到。
灰塵在指尖化作虛無。
少年的眼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跌倒在那里。
他閉上自己的眼睛,等待終結的到來。
“咕嚕咕嚕——”
某個奇怪的事物朝著他爬過來。
那是一張無臉的面具。
正面什么都沒有。
但是反面卻是某種節肢與觸須。
那東西如同爬行的蟲,在蘇長的身上爬行。
面具上忽然浮現出不斷變化的表情。
狂笑、憤怒、失落、驚訝……
喜、怒、哀、思、驚、恐、悲、貪、嗔、癡、怨、疑、慢。
所有能夠表現出的情緒,統統出現在那張面具上。
蘇長忽然想起。
那個男人為什么要戴上這東西。
那個名叫蘇白樓的男人,究竟是為什么,能夠在脊梁被砸斷的情況下。
從滿是烈火的房屋里,救出還在慪氣的自己。
那是屬于禁忌的力量。
需要付出代價的力量。
因為沒有力量,就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可是當蘇白樓得到力量之后,自己也永遠地失去了他。
可惜,自己現在知道的太晚了。
有些事,別人以為他不懂。
但是他一直都明白。
所謂名為力量的事物,從來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而他,只是一個負罪之人。
“這就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么。”
憑借僅存的氣力,蘇長按住手中無面的面具,扣在自己的面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