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無力地喘息著,
臉上的傷口不斷蠕動,
原本被觸手啃食出的傷口,此刻開始在無面人之殼的幫助下,開始緩緩愈合。
身上依舊傳來劇痛,但是源自于無面人之殼抑制情緒的力量,開始發揮作用。
就像是被注射局部麻醉的藥劑,雖然依舊能夠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疼痛,但是已經處于可以接受的程度。
蘇長終于能夠感受到,
無面人抑制情感的能力,
所帶來的的好處。
觸手上突然傳來瘙癢的感受,在蘇長臉上僅存的“食尸鬼之眼”的注視下,那條暗藍色的觸手,開始完全殷紅,隨后從觸手的末端的位置,擠出來一只暗紅的“食尸鬼之眼”。
某種奇怪的視野出現在蘇長的感受之中。
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視角,一個源自嘴角一側,
而另外一個,則是源自于觸手之上。
蘇長眨了眨兩只位置截然不同的眼,
他轉動觸手,
看到房間之中的景象。
這是一件看上去有些破舊的病房,看上去已經荒廢許久,角落里擺放著凌亂的雜物,發出惡臭的味道。
幾張小床歪歪扭扭地擺放在房間內,大致構成一個圓形圖案,
如同某種邪惡祭祀的法陣,
在每只病床的旁邊,還擺放著小小的床頭柜。
身邊的柜子上,擺放著一只木制的臺鐘,臺鐘的背面是布滿銹跡的齒輪,正在咔咔嚓嚓地轉動,帶動著表盤上的指針不斷前進。
蘇長通過觸手上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自己身上穿著淺色病號服,再往外,則是一件白色膠皮構成的拘束衣,將蘇長完全包裹其中。
外拘束衣的外面,蓋著一層薄薄的被褥。
自己臉上的無面人之殼,也出現殘損的跡象。
是之前所經歷的手術么?
蘇長忽然想起之前所見到的場景。
原本他以為手術臺上的場景也是幻覺,可是現在看起來,可能并非如此!
他舔舐著自己的牙齒,在牙齒的縫隙之中,甚至能夠舔到殘存的肉渣。
自己到底吃了什么?
不過蘇長來不及細想,
他發現了雙眼無法睜開的原因。
眼皮被細線縫合,連接眼皮的細線上還沾染著殷紅的血腥。
蘇長嘗試控制暗藍色的觸手。
觸手順從地來到他的雙眼之前,
觸手中彈出一根尖銳的利齒,仿佛銳利的刀鋒。
觸手微微顫抖,
等待著蘇長的命令。
和無面人之殼相比,它顯然聽話許多,但是依舊是一件容易出現暴動的事物。
蘇長想起它剛才的暴虐行徑,
還以為它會趁此機會吃掉自己。
“嚶嚶嚶——”
仿佛是感受到蘇長內心的腹誹,蘇長面孔之中傳來嚶嚀,囈語通過蘇長面骨傳遞到蘇長耳中,面孔上的無面人之殼,像是在發泄著不滿。
不過蘇長并未理會它。
“打開它……”
蘇長向觸手發布號令。
可是觸手卻并未聽從,反而整個癱軟下來。
像是徹底擺爛了。
蘇長皺眉,緊緊注視著面前的觸手,可是隨后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獲得了觸手的控制權,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軀之外的事物,
像是多出一條柔軟肢體。
這種感覺有點像他在八九年級期間,由于年齡的增長,所覺醒的第二性征。
雖然二者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系。
但是能夠使用額外的肢體,的確是蘇長從未有過的感受。
眼前的觸手既靈活又方便,唯一可惜的是沒有任何的觸感。
蘇長舉起了自己的觸手,
小心地切開眼皮上縫合的細線,
過程有些生疏,
由于是第一次使用觸手,他在切割細線的過程中,依舊不小心劃破了自己的眼瞼和眼角。
但是隨著不斷使用,
他對觸手得使用逐漸有了更多的心得。
他漸漸開始熟練起來。
隨著時間漸漸推遲,蘇長終于挑開縫合著雙眼的細線。
此刻他的面孔已經被觸手上的利齒剮蹭得不成樣子,滿是縱深的傷痕。
不過在無面人之殼愈合的作用下,這點小傷反倒不算什么。
傷口飛速愈合,完好如初。
蘇長將四只眼睛完全睜開。
視野終于恢復了正?!?
不過這樣并不能讓他滿足,
他扭動腋下的觸手,掀開身上的被褥。
將觸手深入脖頸與束縛衣之間的縫隙,然后一股腦地鉆入其中,用鋒利的倒刺切開衣物,將身上的束縛衣從身上慢慢剝離下來。
露出下面被縫合在身體上的四肢和病號服。
蘇長猶豫片刻,繼續咬牙,忍住身上傳來的刺痛,
繼續用觸手切割身上縫合的細線,
將自己的四肢從軀體上分割開來。
做完這一切,
蘇長最終長舒一口氣,他活動著僵硬的手腳,從床榻上緩緩坐了起來。
他抬起雙手,握住手腕處外露的縫合線。一點點將它從皮肉中抽了出來。
“嘶——”
蘇長猛然抽氣,可是手中的動作卻不停止,
在他的眼皮、手腕、胳臂、肋下,還有腳踝之間,都布滿了縫合的痕跡,還有更多的細線存在。
“咔噠咔噠——”
身旁臺鐘上的指針在齒輪的撥動下不斷地走著,
聽到那些細碎的機械聲,
不知道為什么,
蘇長沒由來地感受到自己多出些焦急。
時間還很多,自己急什么!
蘇長在心里喊著。
可是他的余光卻是正在緊緊地盯著旁邊的臺鐘,時針與分針即將于十二的位置重合!
蘇長心中忽然多出某種預感,或者說是奇怪的臆想:
他仿佛能夠感受得到,
只要時間一到,
這里就會出現某種詭異的事情!
所以自己要抓緊時間。
雖然蘇長覺得這是自己的胡猜亂想,但是為了抓緊時間,以及盡快脫離苦難,他依舊動用上自己的嘴,以及觸手上的口器。
由于在無面人之殼的治療下,這些地方已經愈合,細線與血肉完全黏合一處,
所以蘇長將這些地方的細線重新抽出,
不亞于對自己施加了一次酷刑。
當蘇長將這些縫合的線路完全抽離時,桌子上的臺鐘來到了十二點!
“當當當——”
身旁的臺鐘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踏踏踏——”
“轱轆轱轆——”
在臺鐘抵達十二時的那一刻,蘇長聽到房間外傳來了古怪的聲響!
有人在推著手推車,在走廊里奔跑!
已經到門口了!
蘇長連忙掀起身上的被子,鉆到了下面。
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只把頭縮進沙子當中的鴕鳥,
但是蘇長認為,或許這樣可以降低來者的警惕,
既然那些怪異的醫生沒有第一時間殺死自己,
那么就說明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
至于當自己通過那臺所謂的“碾壓者”后,為何會來到這個類似醫院的地方,就只能等到這次事件完成之后,再去找那個叫鳶尾花的男人算賬了!
要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蘇長在心里不斷地思考著報復的手段,最后選中了看起來不那么違和的一條。
腋下的觸手洞穿身下的床榻,鉆到蘇長所躺著的病床下面,蘇長睜開了觸手上的食尸鬼之眼,死死地注視著門口。
或許是因為精神高度緊張,觸手的顏色開始逐漸變淺,最終變得透明,和空氣融為了一體。
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就等著房門打開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