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像是有感而發，發出悠長的嘆息聲。

可是平日里他罕有閱讀詩集。

不過在之前的夢境里……

好似也聆聽過類似的話語。

像是話劇演員在舞臺上夸張地朗誦臺詞。

或許是因為那張面具？

蘇長用手指觸碰面頰。

雖然臉上并無任何附著物。

也沒有任何刺痛的感受。

可是在肌膚下，隱約能感受到暗藏其中的蠕動事物。

也許從自己出院回家，出現了詭異的幻覺，看到蘇白樓死去那日開始。

自己就已經被這個纏上了。

或者……更早也說不定。

蘇長思索著，可是卻無法明白。

但是如果沒有它，想必無法從致命的夢境里脫離。

也絕對沒有能力，將那個怪物瞬間格殺。

蘇長回想剛才夜場當中發生的事。

那一刻……

自己的身體散發出詭異刺眼的光。

他感到自己仿佛和某種奇怪的思想融合。

古怪的力量操縱自己的身體，朝著面前擊掌。

隨后他便看到自掌心奔涌出雷電和火焰。

將面前的一切湮滅。

假如自己沒有獲得那古怪的力量。

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夜場當中數以百計的狂徒。

若是任由那所謂的儀式完成。

自己會被那個叫蘇克杰的替身取代呢？

還是會死在夢幻的夜場里。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

現實中的自己是否也會隨之死去？

或者所謂的夢，有沒有可能是自己又一次犯病呢？

可是假如自己無法及時清醒的話。

那么自己身處外界的身體，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被吞噬成為妖魔的祭品么？

“不想了，胡思亂想沒意義。”

蘇長喃喃自語，突然整個人戰栗起來。

雖然此刻耳邊沒有任何囈語。

可是他依舊感到思緒產生混亂。

他感到頭痛欲裂。

隨之而來的，是耳邊詭異的竊笑聲。

他翻身匍匐在地上。

嘭嘭嘭——

狠狠地將額頭撞向滿是石板的地面。

直至在身下石磚上磕出蜿蜒的血。

可是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愈合。

他蜷縮在地上。

手腳莫名地抽著筋。

“咯咯咯——”

從他的喉嚨間發出咯咯的響聲。

像是某種節肢動物從地板上爬過的聲響。

蘇長努力地舒展自己的手腳，休憩了好一會，戰栗才得以緩解。

可是在經歷剛才的戰栗后，身上的毛孔仿佛被打開，整個人都有一種通透的感受。

某種腥膻腐敗的味道，忽然充斥著自己的口鼻，讓他下意識有些作嘔。

仿佛是面具帶給他的加持，讓他對事物的感覺更加敏感。

但是很快，某種沉靜的思緒，抑制他嘔吐的欲望。

讓他在滿身污穢的情況下，能夠依舊保持理智。

甩去手掌上附著的黏液，蘇長從地上爬起來。

他有些好奇地聞聞身上沾染的粘稠汁液。

“嘔——”

那東西聞起來果然讓人毛骨悚然。

可能其中摻雜了胃液，以及某種血。

女人的血。

至于那個女人……

之前殺得太快，蘇長此刻才得以重新面對面地觀察女人。

嬌媚的軀體早已衣衫襤褸，一覽無余。

巨大的裂口從女人的下頜一直裂開到肚臍，其間是柔然的口器與鋒銳的利齒。

而女人的下半身，則布滿了節肢、骨刺、還有奇怪的結締組織。

或許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人類。

也許稱其為魔女才更為合適。

由水蛭、蜘蛛、蜒蚰，以及女人的上半身，構建而成的魔女。

可是現實中怎會出現這樣的事物？

從人類，變異成妖魔！

蘇長揉捻著手里的黏液。

他捫心自問，自己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但是他下意識地，對面前的事物生出些許熟悉感。

自己也許在哪里見過類似的事物。

是哪里呢？

縱使他絞盡腦汁，也無法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東西。

像是有人將某段記憶從他的腦海里刪去。

這種難以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半人怪物，本來應該只是出現在戲劇和傳奇故事中才對。

“咯咯咯——”

腦子里再次浮現那種古怪聲響。

讓他難以繼續思考。

不過蘇長現在也沒時間想這些。

雖然他能夠在嘔吐物里保持理智。

但是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身上掛滿腐敗的氣味。

這個美麗……丑陋的魔女，險些吃掉自己。

不過顯然并沒有將他的包裹拋棄。

他從身上的挎包里抽出藥水和清洗的事物，開始打理自己的身體。

他的挎包里經常會放置一些常人用不到的事物。

但是那只是單純為了以防萬一。

絕對沒有任何其他意圖。

從前他也會觀看關于末日的影片，里面描述的詭異場景，經常會讓兒時的他從睡夢里驚醒。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自己總是會攜帶一個包裹。

里面塞滿繃帶、自干酒精、清潔劑、殺蟲劑、福爾馬林之類的常用事物。

今天這些事物都有用武之地。

蘇長開始熟練地清潔自己的身體。

隨后他開始擦拭地面。

雖然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但是地面依舊存留屬于自己的血跡。

好像入室行兇的劫匪，熟練地處理后事。

等到處理好和自己有關的事物。

他開始觀察起面前魔女的尸骸。

尋找可能留下自己指紋痕跡的地方，盡可能抹除。

雖然殺死它只是花費了短短一瞬。

但是實際上蘇長早已脫力。

在面具的幫助下，自己得以在剎那，將所有力量都灌注到手掌間。

再加上魔女并未防備。

這才造成一擊斃命。

不過自己或許可以再嘗試一下？

蘇長朝著魔女的尸骸，提神運氣。

猛然進行擊掌。

“勢不可擋！”

蘇長按照記憶，對夢境中的情景進行再現。

……

什么都沒有發生。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手掌中應該出現電火的。

可是并沒有出現。

“啊這。”

他有些尷尬。

如同受到某種限制。

沒有辦法動用之前的能力。

仿佛隨著自己夢醒，自己失去之前的才能。

“這是怎么回事？”

可是這樣一來，就沒有辦法毀尸滅跡了啊。

如果有人查到自己頭上的話。

自己應該如何辯解呢。

真有人會相信這樣的事情么？

多半還會把自己當成病人吧。

沒準自己又得繼續回到醫院里。

回到那個滿是藥味、令人作嘔、鄰床夜里打鼾的地方。

腳下忽然傳來震動。

蘇長面色有些變化。

這是……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