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迪威龍，德國大眾公司位于法國MOLSHEIM小鎮的車廠出品，16氣缸4渦輪增壓，1001馬力，極速407公里，0至100公里加速只需要2.5秒。”銀灰色的布加迪硬頂敞篷敞開，路明非在駕駛座上躍躍欲試。跑車暴露在燈光下，整臺車遙控啟動，車燈閃爍，發動機沉重的轟鳴像是龍吼。

“愷撒其實不喜歡這車，這是他父親送的生日禮物。他認為這樣一輛花花公子風格的跑車對他是種侮辱。”諾諾摘下自己的高跟鞋，跳進車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走吧，我們去山頂。”路明非踩下了油門。

轟鳴聲中，輪胎和地面摩擦帶起一溜青煙，布加迪仿佛脫韁的野馬那樣躥了出去。諾諾咯咯咯咯地笑，摘下了束發的銀簪子咬在嘴里，解開了一頭長發。

路明非忽然想起諾諾在遇到自己之前，其實是個有點瘋癲的女孩，別人永遠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卡塞爾學院本來就坐落于深山老林的半山腰上，四周山巒如聚，形成天然的圍墻，不用擔心有無關者突然闖入。因此學校的大門永遠都敞開著，學生們可以在任何時間自由出入。

布加迪駛出校門，拐上環山公路。山風迎面吹來，山谷間層層疊疊的針葉林在風中起伏，像是黑色的波浪。

山路上沒有其他車，布加迪一圈圈盤旋而上，車燈照亮的只有一個又一個轉彎指示牌。路明非扭頭看了一眼諾諾，諾諾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頭歪在一邊，面容安靜。

路明非伸手撫摸諾諾的臉頰，手心感受著諾諾的呼吸。

“嚶嚶嚶……”諾諾面帶微笑，不時地用臉蹭路明非的手，彷佛在做一個很甜蜜的夢。

盤山公路的盡頭是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碑上刻著許多人的名字，大部分都已經因為風化而看不清了。石碑最底下用英文寫著“紀念南北戰爭中犧牲的兄弟們”。

路明非把車停在石碑前，打開布加迪的遠光燈。雪亮的光束如劍一樣刺入遠處的天空，也照亮了整片山頂。山頂地形平坦，沒有什么樹木，長滿了草，一處泉水從巖石下涌出來，形成了一小片山頂湖，湖水溢出之后往山下流瀉，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隱約的水聲從山下傳來。

“沒有星星誒。”諾諾舒展身體，靠在靠背上，看著天空。

剛下過雨的天空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

“好安靜啊。”諾諾又說，“去泉水那邊泡泡腳？”

她說完就脫下絲襪，越過車門跳了出去。路明非跟著她穿過秋天的草甸，循著嘩嘩的水聲來到山頂泉湖邊上。唯一的光源是他們身后布加迪的車燈，泉水反光，水面像是鍍了一層銀。

諾諾慢慢地把腳放進泉水。那股寒冷從每個毛孔鉆進皮膚里，又沿著脊背往身上躥，令諾諾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你也來啊！”諾諾朝路明非招手。

“身體還沒恢復，怕冷。”路明非不為所動。

“叫你到處招惹別的女生，現在身體不行了吧？哈哈哈哈哈！”諾諾朝著路明非大笑起來，笑得肆無忌憚。

“不是你叫我來山上的嗎？一會兒就讓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路明非憤憤地走到諾諾身邊，找了塊沒有打濕的草地坐下。

“今天是我生日。”諾諾隨口說了一句，她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縷風。

“這么說，今天的舞會，其實是凱撒為你舉辦的嘍？”路明非恍然大悟。

“我不喜歡那個舞會，又不能不領情。至少明面上我還是要把戲做全。”諾諾伸了一個懶腰，“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理喻？明明我只是個累贅花瓶，卻還有那么多的要求。”

“怎么會呢？”路明非伸手撫摸諾諾的頭，“目前為止我只跟你做過，你是特別的。”

諾諾一把拍開路明非的手，撅起小嘴：“你不說還好點！”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唇被貼上了。

路明非湊上去吻住諾諾，一只手摟著諾諾的后腦勺以防她逃走，然后伸出舌頭探索著。

“唔……”諾諾驚慌失措，試圖推開路明非，但是路明非摟得很緊，她不能動彈。

雖然他們已經嘗試過許多的花樣，但接吻還是第一次。諾諾很快就沉迷于這種感覺，任由路明非在自己口中挑動著。

“嗯嗯～”諾諾因為舒服而不自覺地發出了聲，她也伸出舌頭回應，兩人舌尖交錯。

良久，路明非才放過她。

“諾諾，你還沒有跟凱撒接過吻吧？”路明非幽幽地說。

“沒有，怎么了？”諾諾不解。

路明非突然瞪大雙眼，拇指指著自己，做出一個很夸張的邪惡表情：“初めてのあいてはシーサーではない、このリカードだ！（你第一次的對象不是凱撒，而是我李嘉圖噠！）”

諾諾一臉茫然。

“哈哈哈哈哈！”路明非仰天大笑，“說出來了！我終于找到機會說出這句話了！哈哈哈哈哈！”

這是路明非曾經最喜歡的漫畫中的一個梗。穿越之前，他經常看JOJO的漫畫，第一部里迪奧強吻了喬納森的青梅竹馬愛蓮娜，就說出了“kono dio da”這樣的名臺詞。由于這句臺詞太魔性，在他的記憶里遲遲不能抹去，一直給他洗腦洗了二十年。今天終于可以付諸實踐，而不是只在頭腦里情景模擬了。

“那種事情都做過多少次了，原來你還在乎我的初吻？”諾諾問。

“只是玩梗啦，看過JOJO的漫畫嗎？”

諾諾確實是看過JOJO漫畫的，她呆了好半天，才GET到路明非的點，翻著白眼吐槽道：“接下來我是不是該用泥水洗嘴了？”

“以前看漫畫的時候就一直想做這件事，只是那時候人慫，不敢去強吻女生。今晚終于碰上機會了。”路明非回憶起往昔，多年前的自己坐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趁著老師講課的時候偷看課桌里的漫畫。那時的生活充滿了壓抑與心酸，唯有沉浸在網絡游戲和漫畫中，才能短暫地從痛苦中解脫。

“你還真夠無聊的。”諾諾踢著冰涼的水，晶瑩的水花在她的腳尖上跳動，“我以前看言情小說，總看不懂那些女主角哭得死去活來的，追問什么到底你愛不愛我啊，你是不是變心了啊。其實這些都可以想得很簡單的啊，要是那個人喜歡你，他自然就會過來抱著你告訴你；不喜歡你了，你對他哭也沒用。現在我明白了，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患得患失，為了心中的那個人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脆弱啊。”

風捋過諾諾的頭發，帶著淡淡的清香。

“你聽說過歸墟沒有？”諾諾盯著瀑布出神。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路明非在記憶中翻找以前看到過的文獻。

“這也是118種言靈之一，海洋與水之王曾經用過這個言靈，整個大海被抽干，平靜的海面突然變成一道超大的瀑布，一眼望不到底，討伐它的船隊無一生還，統統掉進了海底……”諾諾說，“然后他們的靈魂像螢火蟲那樣慢慢地升上來，靠星星指路飄回家去。”

“這也是你用側寫看到過的景象么？”路明非問。

“是的。每次我使用側寫的時候，都能看到這個星球的記憶。我們腳下的土地遍布創傷，無數的靈魂沿著時間的長河涌向我的位置，我能感受到他們在向我哭訴。”

“那種感覺一定不好過吧？”路明非把諾諾抱在懷里，親吻她的額頭。

諾諾沉默了良久，輕輕地問：“你愛我嗎？”

“愛。”路明非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猶豫，否則一定會讓女生傷心。

“你愿意為我付出生命嗎？”

“愿意。”不知道為什么，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回答是發自內心的，好像原本的他真的就會那么做一樣。

“那你愿意為我甩了零和EVA嗎？”

“我和EVA之間什么都沒有！”路明非果斷否認，“我都說了會幫她解決問題的，她還糾纏不清。”

“這么說你不愿意甩了零嘍？”諾諾一針見血。

“啊這……”路明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如果非要在諾諾和零之間選一個的話，他一定會選擇零。

零是他在人間認識的第一個人，曾經為了他出生入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相信著他們的誓約。所以他背叛了全世界，把零從死神手里奪了回來。如果將來要再次面臨選擇，他依舊會為了零放棄一切。

即使世界終結，年華老去，零永遠都是他最重要的親人。

“開玩笑的啦，我知道在你心里面我不如零重要。”諾諾推開路明非，托著下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你有許多的女人，我不在的時候，有零和EVA陪著你。你和她們做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想起我吧。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諾諾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可我只有你了，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消失，我的家族會像絞肉機一樣把我吞噬，我好害怕。”

路明非沉默了。他接下來要去調查龍王的蹤跡，不打算帶諾諾一起去冒險。

他翻閱言靈列表的時候，看到過有一種名為“剎那”的言靈，這種風王一脈的言靈可以給自己加速。

剎那能夠成倍地提升釋放者自己的行動速度，加速效果以2的倍數攀升。初階剎那僅能提升2倍的速度，二階則達到4倍速，三階是8倍速，四階是16倍速……七階剎那就能突破到128倍速。

歷史上以“剎那”成名的是當年秘黨長老會的夏洛子爵，他的武器是一把賢者之石做成的煉金大刀。據說夏洛子爵的剎那能達到八階，曾經一刀將5條三代種砍成兩截，刀砍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銀色的殘影，他因此獲得了“銀翼殺手”的外號。

當夏洛子爵以“銀翼”之名橫掃歐洲大陸屠龍的時候，昂熱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劍橋學生。昂熱的時間零是范圍減速技能，最多只能讓方圓200米內的時間減慢到原來的1/80，而八階的剎那可以加速到原來的256倍。

如此懸殊的差距，那么為什么剎那的位階還要低于時間零呢？這要從剎那的原理說起——剎那只能增加使用者自身的位移速度，而反應速度和思維速度不能得到提升，連轉變方向都無法做到。

對于普通的混血種來說，這是一種很難掌控的言靈，稍不注意，就會把自己撞成重傷。但是龍王的身體強度遠超合金鋼板，它們可以肆無忌憚地開啟剎那橫沖直撞。

路明非可以免疫時間零的減速，但他無法阻止別的龍給自己加速。如果樓蘭古城潛伏的剛好是風王，風王又剛好開啟剎那朝他沖鋒，那他是沒有辦法防御的——魔術屏障最多只能抵擋泥頭車的沖撞，擋不住超過音速的龍王利爪。

“接下來我會去一趟樓蘭古城，那里可能藏著一頭龍王。”結合那枚鱗片的強度和康斯坦丁的講解，他可以推測出龍王的實力到底有多強，“那里很危險，我不打算帶你去。我會拜托EVA保護你，如果陳家和加圖索家繼續逼迫你，你就聯系EVA，她會為你提供一個避風港。”

零鐵了心要跟他一起去冒險，他沒有辦法——零只有他了，他要是死了，零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而諾諾沒有他也能活下去，所以他決定把諾諾留在學院。

“對不起。”路明非只能道歉，諾諾在他心里，確實不如零重要。

“不用道歉，我的命運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與你相遇是上天的恩典，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我沒有資格再向你索取更多……”諾諾心里明白，要把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殺，所需要的人力財力都是一個天文數字。路明非雖然實力很強，但他缺乏人手，分身乏術，不能把家族遍布在全球的觸手都拔除。

路明非看著諾諾的側臉，有些出神。

“明非，”諾諾轉過頭來，長長的睫毛跳動，眼里含著秋波，“送我一個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