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諾諾跟隨中年人來到了楚天驕曾經居住過的地下室。

這里是地下二層，樓梯和走廊都陰暗細長，空氣中充斥著空調壓縮機的嗡嗡聲，角落里堆著廢舊的機械零件。

“這地方原來是空調機房和臨時倉庫，老楚來上班那天說沒房子住，老板就說在地下室里給他臨時安排一間住著，還是我帶他出去買的被褥。本以為住個十天半個月就搬走，沒想到他一住就是幾年。”中年人還在絮絮叨叨。

“好嗆人的煤油味，這里連扇窗戶都沒有么？”路明非說。

“當初我們也是跟老楚說，你的薪水不算少，為何不在附近找個出租屋住著，一個月也就大幾百塊錢。”中年人嘆了口氣，“可老楚說要攢點錢啊，他的兒子結婚當天，親爹總得出點禮金。”

路明非對楚子航的記憶還停留在20年前，只知道他是“此獠當誅榜”排名第一，家里挺有錢，對于那個時候的路明非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成功人士”。而今天，他卻調查起楚子航的親生父親來，不禁感嘆命運的奇妙。

“就是這里啦。”中年人在一扇鐵皮包裹的門前停下腳步，瞇著眼睛挑出一把鑰匙，在鎖孔里試了很久，“啪嗒”一聲，門開了。

“你們退后幾步，我怕這門幾年不開，老鼠都在里面做窩了，或者有霉菌什么的，對身體不好。”中年人摸出一張紙巾捂住口鼻，慢慢地推開房門。

出乎意料，撲面而來的空氣反倒比通道里的空氣清新一些，只是有股塵土的味道。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間干干凈凈的小屋，一張雙人床、一個床頭柜、一個寫字桌加一把椅子，還有一臺小冰箱，這就是楚天驕的全部家具。

屋子的一角拉了幾根鋼線，應該是用來晾衣服的，因為現在上面還掛著一件夾克外套。水泥地面和墻壁上也沒有任何的裝飾，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被褥也整整齊齊，真不像是個男人獨居的地方。

“還好還好，老楚這個人蠻愛干凈的，從來不在房間里放吃的，老鼠都不稀罕進來。”中年人說，“你們隨便看，要什么東西隨便拿。我回去繼續清理文件了，王八蛋黃鶴老板留下了一地的爛帳，幾年了都沒整理完。鑰匙我留這里，你們弄好了上來把鑰匙還我就行。”

門關上了，現在小屋里只有路明非和諾諾兩個人，風不再流動，壓縮機的聲音也被隔絕在門外。

“好了，諾諾，開始吧。”路明非站到門口，盡可能地不影響諾諾視線。

諾諾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審視著這間小屋。她緩緩走到床頭柜前，上面擺著一張照片，是張全家福，女人靚麗可愛，男孩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男人穿著白襯衫，梳著油頭，面帶驕傲地摟著女人的腰。床頭柜里找到幾本雜志，是《知音》和《小說繪》一類的流行雜志。桌子上有幾張發票，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會所的消費清單。

諾諾在床邊坐下，緩緩地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構建著楚天驕這個人……

什么樣的人能夠在地下室里住那么多年呢？明明有著很高的血統，卻與世隔絕，聽著單調的壓縮機的聲音，給“嫁入豪門”的兒子攢著結婚的禮金。

他在執行著某個潛入任務？與奧丁有關嗎？這么多年，一直隱姓埋名，忘記自己原來的身份，放棄一切，只為了某一個目標……而后忽然然有一天，闖入奧丁的尼伯龍根，再也沒有出來……

他的任務到底是什么呢……諾諾覺得信息還是不足。那個男人就好像一陣風，明明能夠感知到他的存在，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好像他刻意隱藏了自己的一切。他輕輕地來，又默默無聞地走，悄無聲息…

諾諾選擇進入更深度的側寫，眼角微微抽搐，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她明顯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路明非見狀，拿出魔杖“七宗罪”，用底部的尖刺劃開自己的手掌，在諾諾身前畫了一個魔法陣——他要使用靈魂魔法與諾諾建立連接。

路明非握住諾諾的手，而后釋放魔力，魔法陣啟動！

路明非的視線來到了高架橋——這是他與奧丁戰斗過的地方。

諾諾正蜷縮在高架橋的護欄旁，兩眼無神，瑟瑟發抖。一個人影正向著她緩緩走去。

“真是陰魂不散啊。”路明非擋在那個人影跟前，仔細審視著他的樣貌，裹尸布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但那只金色的獨目說明了他的身份——奧丁！

奧丁看見路明非，停下了腳步。而后，他的身形漸漸變淡，最終消失無蹤。

路明非走到諾諾身邊，把手按在她的頭上：“沒事了，我在這。”

……

地下室的房屋，諾諾從夢魘中驚醒，路明非正坐在她身旁。

“謝謝你。”諾諾輕聲說。

“你看到了什么？”路明非剛剛進入諾諾的思維，再次見到了奧丁，那種感覺非常真實，彷佛奧丁真的來過一樣。

路明非有了一個猜測：諾諾的側寫并不是簡單的大腦分析，而是與整個世界建立聯系，進而窺探時空的記憶。奧丁是存在于第四個位面的怪物，諾諾動用她的能力查看奧丁，必然會被奧丁感知到。諾諾剛剛一定是看到了楚天驕與奧丁交集的地方，所以奧丁才能鎖定她。

“楚天驕，曾經與奧丁戰斗過！”諾諾直接說出了最重要的信息，“他曾經帶著楚子航行駛在高架橋上，被奧丁拉進了尼伯龍根。最后楚子航逃脫，他永遠留在了那里。他還帶著一個很大的手提箱！那個手提箱里面有很重要的東西，被奧丁奪走了！”

“諾諾辛苦了。”路明非把諾諾樓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有我在，他不敢來找你。”

“嗯……”

“還是很害怕嗎？”

“嗯……”

“我知道有一個辦法，能減輕你的恐懼。”路明非說著，輕輕把諾諾推倒。

這次，諾諾沒有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