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青蚨
- 力挽狂瀾從做妖道開始
- 怒海蒼嵐
- 3032字
- 2022-12-11 23:56:16
凌無名不知道文優(yōu)的神情何以忽然變得這樣難看,只是老老實實地答道:“似乎是這么一句話,只是并沒提到貉妖,只說是兩個妖怪,我還納罕此地是神廟哪里來的妖怪,候城多少年沒聽說過有妖怪出沒了?!?
他絮絮說了許多,可是文優(yōu)看上去是什么都不曾聽進去,他從凌無名點頭的那一瞬間便看上去神游物外了起來,臉色也比方才更難看了些。
文優(yōu)道:“看來當年的那場疫病還是另有隱情,他們不僅僅是為了要侵入這一方世界打開通道。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通道不是在候城被打開的,為何疫病是在候城?那疫病應當不過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貢獻,妖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我和哥哥?!?
若不是因為他的神色太過難看,梁興揚簡直要以為文優(yōu)是有些大言不慚了。他承認文優(yōu)是個很強的妖怪,不過強也是有限度的,同妖皇相比還是遠遠不夠,妖皇憑什么要這樣看重文優(yōu)文和兩兄弟?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什么離魂之法?
不知怎地,在想到這東西的時候梁興揚只覺得自己恍惚了一下,有種很尖銳的疼痛從頭上傳來,像是針刺一般。
梁興揚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凌無名和文優(yōu)都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倒是玄靈看著他的動作拉了拉他的袖袍低聲問道:“你怎么了?被吵得頭疼么?”
廟里是從她進來才變得吵嚷起來的,但是玄靈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便只好含混過去,梁興揚微微笑了一下示意玄靈不必在意自己,問道:“卻是為何?難道就是為這離魂之法?可是我竟沒聽說過什么術法喚做離魂的,只知有種離魂癥。”
文優(yōu)挑眉道:“你知道的倒是不算少,不過這法子和離魂癥沒什么干系,若真有的話只怕妖皇也不必如此費盡心思了。”
梁興揚依舊是不解,妖皇幾乎算得上是無所不能的存在,想要做什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如果是說當初他尚且不能打開通道進入這一方世界的話,大可以等到通道打開再對著兩兄弟當面討要,這世上能拒絕妖皇的妖怪大抵是不多,全沒必要用這樣迂回的法子,反倒是與文優(yōu)結(jié)下了死仇。
他看得出以文優(yōu)的性子,只要是能與兄長平安活下去定然不在意什么離魂之法,妖皇這算是弄巧成拙,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那妖皇是何等存在,如何會在這點小事上思慮如此不周?就算是關心則亂這招數(shù)也有些太昏了。
見梁興揚沉默不語,文優(yōu)只微微一笑。他的笑意有些冷也有些譏嘲的意味,不知道是對著妖皇還是梁興揚。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覺得我是太自以為是了,是么?”
梁興揚猛地驚醒,搖了搖頭。
文優(yōu)卻并沒理會他的否認,道:“你也不必急著否認,不知道內(nèi)情便很容易這樣想,這不算什么。你可聽說過一丘之貉?”
這梁興當然是聽說過,只是當著貉妖的面兒他也不會提起這樣的詞兒來,不想反倒是文優(yōu)主動提起了這一茬,文優(yōu)見梁興揚神色幾分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應一個是字,又微微笑了一下,這回卻顯得有些活潑了。
“想來你是知道的,人族把它當成是個不好的詞兒,可是我覺得這個詞用在我和哥哥身上是再合適不過的。你大概會覺得妖皇要是想要什么術法大可以來同我們兄弟討要,可是世上有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討要不來的,想要得到就只能下殺手。”
說到下殺手三個字的時候文優(yōu)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叫梁興揚瞬間不寒而栗起來,就像是身邊忽然刮過了一陣陰風。梁興揚不得不承認雖說他們的目標是相同的,出發(fā)點卻是大不一樣,他的確也很想與妖皇一戰(zhàn),但那只是出于某種可以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是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和師父的愿望,文優(yōu)卻是非常純粹地想要復仇。
很難說哪一種想法能支持著他們走得更遠些。
梁興揚低低嘆了口氣,道:“那么你覺得你們身上的離魂之術就是屬于這一種東西了?”
文優(yōu)道:“那不是我的錯覺,那就是事實。我們兄弟同尋常的貉妖還是有些不同的——其實我們身上只有一半的貉妖血統(tǒng)?!?
“另一半是人么?”梁興揚道。
他知道這話有些冒犯,很多妖族都不愿意承認那些人族和妖族混血的后代,很輕蔑地將之稱為雜種,那些半妖往往也不如純粹的妖族強大,不過也有一些反倒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如果文優(yōu)和文和就是半妖的話,那倒是有可能屬于后者。
文優(yōu)搖了搖頭,道:“不,我們不是半妖,身上的另一半血脈——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在與人族相愛,最后我們出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彼此都不是人類?!?
這聽起來有點滑稽,不過看著文優(yōu)的神情梁興揚沒能笑出來。
他低聲道:“那你的另一半血脈是什么?”
文優(yōu)沉默了片刻,忽而道:“我能信任你嗎?”
梁興揚很誠懇地回應道:“我不知道?!?
文優(yōu)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么一個答案,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但也知道這才是最真實的答案,梁興揚如果一口便應答下來說自己十分可信,他可能反倒是要猶豫上一陣子了。
現(xiàn)在這樣,反倒叫他覺得梁興揚是個可以交托的,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成了這般模樣,他的那個秘密已經(jīng)不像是從前那樣要緊了。
想通了這一層,文優(yōu)看著梁興揚的目光便不再那樣戒備,他淡淡道:“我們兄弟身上的離魂之術是與生俱來的,但無法傳授給任何存在,想要得到這術法就只有將我們的內(nèi)丹都剖了去?!?
梁興揚一怔,道:“你的另一半血脈究竟是什么?”
問完之后他才覺得有些不妥,道歉道:“若是不想說便罷了,我只是有些驚訝。貉妖應該不具備那樣的力量,我也從未聽說過什么族群有這種力量,想來這便是你們的特異之處?!?
“是,普天之下古往今來,或許也只有我們兩個?!蔽膬?yōu)擺了擺手,想來是不大在意梁興揚的失態(tài)。“我就是打算告訴你的,只是一時恍惚說得有些太多了。我們兩個一生都因為這樣的力量不得安寧,只有最初的一段時光是我和哥哥攜手并肩度過的,那之后便是近在咫尺但不得見不得觸碰......抱歉,我又說得有些多了?!?
梁興揚沒有打斷他,只是點點頭表示理解,甚至于連脾氣最急的玄靈也沒說什么,他們都聽得出文優(yōu)語氣中的那種滄桑與悲涼,文優(yōu)從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開始就叫他們意識到這一個性子很薄涼的妖怪,甚至于提起自己哥哥的死來也是帶著些諷刺的意味,可是他心里竟有這樣的驚濤駭浪么?
文優(yōu)頓了頓,他不是想賣關子,只是一時間想起了很多過往,看著眼前的三個都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尤其是那個當年的小乞丐也是這樣熟悉的神色,文優(yōu)簡直覺得時光一時間倒流,他是又回到了候城。這讓他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道:“我們的母親是一只青蚨?!?
“青蚨?”玄靈有些不解,卻看見了梁興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凝重的神色。
“是一種柔弱而不能自保,偏偏又很容易被人族垂涎的妖怪。”文優(yōu)輕聲道?!八麄冞@一族很難修煉成妖怪,固然也有自身羸弱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因為很多青蚨還沒有機會得到修煉的時間就已經(jīng)被人族捉了去?!?
“為何?”玄靈怔怔問道,她自然是不曾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貓是一種幾乎隨處可見的動物,對人來說除了捕鼠之外便不會有旁的用處,所以她的同族不論處境如何總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修煉,不過她也知道有些很容易被人族盯上的種族成妖的便要少許多,卻不曾聽過青蚨這個種族。
回答她的卻不是文優(yōu),而是梁興揚。
“因為青蚨的能力?!彼穆曇粲行┑统??!扒囹赌苷一睾芏鄸|西,人用子母青蚨的血分別涂抹在錢上,把子錢用出之后因為手中有著母錢,子錢便會自動飛回,是以錢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人族對青蚨便自然趨之如騖?!?
“是的,所以很多青蚨甚至不愿意繁衍下去?!蔽膬?yōu)接口道。“他們知道繁衍的后果只能是個悲劇,所以不如從一開始便成為最后一代,我的母親本來就是這樣想的,所以當她覺得自己是愛上了一個人族的時候她很高興,結(jié)果生下來才曉得我們是純粹的妖怪,而且有了另一種能力,不會被人族覬覦,卻會被更強大的存在覬覦?!?
他的聲音一貫淡漠,此時卻有些顫抖,一時間誰也不曾說話,他們都靜靜地望著文優(yōu),看著他顯出一點難以自已的苦痛之色來,不過那也只有短短的片刻,想來文優(yōu)從出生便已經(jīng)為之而痛苦,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