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憶！快起來吃飯了！”

次日一大早，我正熟睡時，母親推開房門進來。隨后，紅梅端著早餐進來，將早餐放置于桌上。

“長憶！長憶！別睡了，快起床吃飯了！”

母親看著熟睡的我輕輕地拍了拍被子，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

“母親！”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醒了！早餐給你送進來了，趕緊起床吃吧！”

“好！”

“我先出去，記得要趕緊吃啊！”

母親自始至終，都是一種極度溫柔的聲音。

吃過早餐，走出房間正好看見走過來的墨塵霜。

“長憶！長憶！”

她隔老遠便看見我，激動地朝我跑來。

“在府上待的如何？怎么樣，還住得習慣嗎？”

“挺好的！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收留我，這天下之大，我真不知道我應該去哪。”

“謝什么啊，都認識這么久了，我早就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所以你也別太約束，權當自己家就好。我母親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你是不是以為她們都是府里的婢女，我跟你說，她們可不是府上的婢女。她們啊，都是母親以前收留的落滿的姑娘，因為她們無家可歸，母親不忍心看她們流落街頭。于是便收留了她們，將她們留在了府上。母親從未將她們視作過婢女，母親一直將她們視作親人。也時常跟我說，要我像對待親人，對待姐姐一般對待她們。你別看她們做著婢女的工作，她們只不過是為了報答母親的恩情，她們想為母親做點事。”

“原來是這樣，我還一直納悶了，我就感覺你們府上的丫鬟婢女不太一樣。一點都不害怕你們。而且好像也沒那么多約束。”

“因為她們，從來都不是府上的婢女。母親將她們視作親人，我也將她們視作親人。”

“真好！我都有點想留下來在府上做個小婢女了。”

“可以啊，我一點都不介意，你手藝這么好，不如留我府上給我做飯吧。”

“好啊好啊！”

其實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她卻誤以為真，激動地連連點頭。這反倒讓我有點手足無措。

“長憶！”身后，母親的聲音響起，我轉身看見母親朝我走來，“長憶，你過來我和你說個事！”

母親看到我身旁的墨塵霜，又對她說到，

“墨姑娘，在府上待得如何？住得還習慣不？”

“勞煩夫人掛念，小女子一切安好，承蒙夫人收留，小女子感激不盡。”

“好好好！住得習慣就好！你也別太拘謹，把這里當做自己家就好！”

母親始終微笑著，一臉和善。

“你自己在府上好好逛逛，我和長憶去辦點事情！”

“好的，夫人！”

她看著我和母親離開，自己便開始在府上閑逛。偌大的北府，讓她充滿了好奇。

“母親！您這么著急找我所為何事啊？”

“長憶啊！就快要新年了，我們去看看你的父親吧！”

“好！”

說起父親，眼角已經濕潤了。父親去世已經四年了，葬在城外十幾里外的山上。那里，有著漫山遍野的梅林。

“走吧，孩子！馬車我已經備好了！”

走出府，門口已經停了兩輛馬車。我抬頭看了天空，空中飄落著雪花。雪花落在衣服，頭發上。

“天氣冷，加點衣服吧！”

說罷，母親便為我披上厚厚的披風。將披風系于胸前，她為我抹去頭發上的雪花，然后為我戴上帽子。

“我們走吧！”

我和母親分別上了一輛馬車，府里的紅梅跟著母親上了馬車。

“駕！”

車夫駕駛著馬車出發了。不知走了多久才來到山下，明明還在山腳下，整個人就自然變得異常沉重。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下馬車，抬頭望，山上漫山遍野，盡是盛開的梅花。

“很久沒來了吧！”

母親溫柔的說，身后的紅梅打開傘為母親遮擋落下的雪花。

“嗯！”

我點了點頭。

“我們上山吧，你父親久等了！”

我打開傘跟在母親身后，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臺階，那冗長的臺階，通向父親的墳前。

這條路很長很長，并且上山的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我時不時回頭看，山下的一切與我漸行漸遠。

走了很久，到達山頂。我一眼便看見了父親的墳頭，一瞬間，濕潤的眼角再也控制不住，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去看看他吧，孩子！”

“嗯！”

我哽咽著點了點頭，輕輕地收拾傘，任憑雪花落在我身上。我沉重地走到父親的墳前，撲通一聲跪下。

身后的母親也哭了，但是她只是靜靜地站在我身后，紅梅靜靜地站著，為她撐著傘。

“爹！好久不見，我來看你了！”

我哽咽著，輕輕地擦去落在父親墓碑上的雪花，上面赫然寫著雕刻著幾個大字——大將軍北辰之墓。

“爹！又是一年新的冬天，我來看你了！你走的時候，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不曾想轉眼間，已經四年有余。自從您走后，大京城的冬天，便顯得格外的寒冷！”

“爹！您知道嗎？孩兒沒有讓您失望，您當年所失去的落雁城，孩兒替您拿回來了。大嶼國丟失了四年之久的北疆，我也拿回來了。”

“爹！您看見了嗎？我多希望您在天之靈能夠看見這一切，您的孩子，他已經長大了！”

身后的母親再也控制不住，回頭用袖子抹眼淚。

“爹！您看看可以嗎？您睜開眼看一眼，看一眼您已經長大的兒子，看一眼繁華的大京城，看一眼母親。自您走后，母親對您的思念，日夜加劇！爹，您看一眼，哪怕就一眼！”

“爹！”

我哭著，哭著用手撫摸了父親的墓碑，用臉緊貼著父親冰冷的墓碑。緊靠著墓碑時，我總感覺能感覺父親的氣息。

“長憶啊！我的孩子！”

母親的情緒控制不住了，她哭泣著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脊背。一旁的紅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為母親撐傘，其實，她也早已淚流滿面。

時間仿佛過去了許久，不知何時突然吹起了凜冽的寒風，雪也大了起來。

“孩子，雪下大了！也許我們該回了！”

我依依不舍地站起來，淚水卻從未停止。

紅梅為母親撐著傘，凜冽的寒風吹刮著大雪，擋住了視野，也遮蔽了下山的路。我獨自撐著傘跟在母親身后。

“孩子！走吧，我們該回家了！讓你父親好好休息吧！”

我才走了幾步路便停下了腳步，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父親的墳頭。即使天降大雪，冰冷的墓碑上所刻的字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孩子！我們回家！你父親，要休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嗯！”

我哽咽著點點頭，便跟在母親身后朝山下走去。

凜冽的寒風不住得吹著，肆虐的大雪不住得下著。

我們走了很久才來到山下，山下，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回家！”

母親說著，聲音依舊哽咽。我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山上是盛開的漫山遍野的梅花與皚皚的白雪。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父親的墳頭，肆虐的風雪很快就淹沒了父親的墓碑。

我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駕！”

馬車緩緩前進，身后的梅林，父親的墓碑，都與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