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漫天。
西門心帶領四人趕到雁蕩山時已是日落時分,晚霞西下之時。
神醫張天行本人不懂世故終生鉆研醫術,不入世俗,自五十年前因一段恩怨,便隱居于雁蕩山的回天峰,發誓此生不離此峰。
回天峰是雁蕩山中最高的山峰,四面皆是懸崖峭壁,無處攀登,要入回天峰必須經過隔世崖,除此別無他路。
眾人來到雁蕩山隔世崖前,一輪殘陽斜掛西邊,一個滿頭白發的斷臂老人手握一把殘刀,橫立懸崖邊上。
夾帶著一股瑟瑟秋風,吹得眾人心里有點發麻,隔世崖兩邊相距五六十丈,下邊深不見底,兩面懸崖之間僅靠一條手指粗的繩子相連,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殘刀叔叔,我有急事要求見師傅!”西門心很小聲的懇求對面的殘刀,看得出西門心很怕也很尊重這位斷臂老人。
只聽到斷臂才老人沉聲說道:“還是老規矩,你隨時可以過去,至于其他外人能接下老夫一招半式者才有資格上回天峰。”
“殘刀!”清風心中一凜,“他怎么會在這里?”正想著。
“這老頭好狂妄啊!一招半式?”孤胭在清風耳邊低聲說了句,眼中流露出質疑的神色。
“別小看他,小心惹惱了他大家都過不去。”西門心轉頭對孤胭說,“他可是個性情暴燥之人。”
“小娃兒你好象不相信老夫的話。”殘刀從孤胭眼中看到了質疑的神色,從對面懸崖身影一閃,就到了眼前。
在眾人的驚愕中,斷刀已經出手,直奔孤胭,這一刀明明只有半尺長,揮舞出來卻是足有丈余長的感覺。
殺氣簫然,卷起片片落葉,漫天飛舞被裹成一溜刀影殺了過來。
清風大驚,拔劍縱身架住斷刀,擋在孤胭前面,只感覺到殺氣鋪天蓋地而來,如有千鈞之力加在斷刀之上,連呼吸都很困難。
這一刀非仙非魔正是正宗的道家三清修為功夫。
“神劍!沒想到你娃兒還有點份量,能接下老夫一招,哈哈。。。”殘刀左手一震,把道家修為提高了幾成。
一股無形之力從殘刀手中源源不斷傳入斷刀之上,清風頓感壓力大增,雙腿在重壓之下陷入土中,沒入膝蓋,氣血翻騰,五臟六府有如被撕裂的痛。
孤胭氣得怒目圓瞪,鳳眼翻白,拔出神劍破風而上,劈向殘刀空洞的右臂,清風見狀,深知孤胭不是殘刀對手,此舉無異如飛蛾撲火,不由大叫:“不要!”此刻孤胭見心愛的人遭受如此折磨,哪里顧得上這些,已然全力一擊,一發不可收拾。
面對孤胭凌空一劍,殘刀似乎并放在心上,只是輕描淡寫,空袖一揮。
孤胭的劍尖剛要觸及殘刀衣袖時,整個人就象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摔在七八丈遠的草地上。一縷鮮血從孤胭口中溢出,看來傷勢不輕。
“殘刀叔叔,請你放過他們吧!”西門心此刻已經泣不成聲了,跪在了殘刀腳下。
殘刀看了西門心一眼,說道:“要不是看在你和他們是神劍的傳人份上,憑他們剛才這份無禮,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唉!沒想到時隔五十年了,你的性情依然如此暴燥,半點都沒有改變。”突然一個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傳入每個人耳里。
與此同時,清風和孤胭都感覺到有一股慈祥之氣在自己頭頂蒸騰,幫助自己恢復。
殘刀收回了架在清風頭上的刀,也不理眾人,直對樹林深處大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見一面。”
“見與不見都一樣,何必呢?你難道還想舊事重提?”神秘人始終沒有露面,聲音依然在樹林深處圍繞。
“那倒不是,只是。。。”殘刀兩眼空洞,眼神變得很迷茫,似乎想起了許多往事。
“不要說了,我們早就應該放下當年的執著了,殘刀!現在的事,應該由他們年輕人去管。他們都是未來的仙道中人,你就放他們過去吧!”說著,林中刮來一道強風,卷起西門心和燕七,如騰云駕霧般落到懸崖對面。
“這什么啊?這么邪門!”清風暗自震驚,孤胭也睜大了眼睛。
“你們就不用我送了吧!”神秘人的聲音鉆進了三個人的耳里,“不用,不用。”
清風反應過來,馬上回答,“謝前輩!”三人施展踏云,升騰而過。
只聽到殘刀在說:“三清!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你的!”
“等你找到我再說吧!別忘了你曾發誓終生不離此峰。”聲音越來越遠了,看來三清早已遠去。
只留下余音杳杳,在夕陽下漂蕩,殘刀氣得猛一跺腳,懸崖邊上石壁頓時裂開一道口子。
一塊大石墜落懸崖,久久都沒有回音。
清風等人過了懸崖,快步朝回天峰趕去。“孤煙,你的傷怎么樣?”
“奇怪,我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了,那個叫什么三清的人真厲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孤胭反問清風的時候
“清風,你知道那個什么殘刀和三清的是什么人嗎?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孤胭快步追上正背著燕七的清風。
“我只知道殘刀是五十年前震撼妖魔道三界的絕世高手,三清極少在中州陸地上活動,在昆侖山閉關,一身修為更是三界無人能及。聽說后來卻因為一個秘密女子,二人發生了一次決斗,之后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不知所終。不想五十年后的今天,被我們撞上了。”
清風看了看其他人,對孤胭說:“你們快點!你幫幫心姑娘吧!她好象不行了。”
西門心本不是學藝之人,身體遠沒有其他幾人強健,加上一路上不要命的狂奔猛趕,到現在快有點撐不下去了。
一時香汗淋漓,頭昏眼花,兩腳有點輕飄飄的感覺,孤胭走上去扶住西門心,“心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還能支撐下去,救燕姐姐要緊,快!”西門心說著說著身子一軟,就倒下了。
孤胭一把抱住西門心,“你看,都累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心里就只有燕姐姐,怎么著也要把自己照顧好啊。”
雁蕩山回天峰挺拔俊秀,風景獨特,這里冬暖夏涼,現在已經是深秋季節,這里卻山花爛漫,芳香滿園,遍山的紅葉更是賞心悅目。
“喂!你們看啊,這不死神醫張天行還真會選地方。”孤胭被這般景色迷住了,“在我們大漠到現在這個時候,哪有這般氣象?說來說去還是你們中州人會享受啊,吃的山珍海味,住的亭臺樓閣”!
“當然是江南好啦!”清風回應著孤胭,“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由此可見江南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了。”
“江南好?何以見得?”孤胭最愛和人抬杠了,她自己說中州人好那肯定是沒問題,別人要是說那鐵定就會有問題了。
“你看,有唐詩為證:
江南好,風景舊曾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清風搖頭晃腦背起了幾句。
“哦!難怪武功如此不濟,原來是個書呆子!”
“你。。。”清風被孤胭氣得有話說不出來。
“我們到了!”清風一陣子驚喜,看到這地方拾掇的如世外桃源一般,自然知道是見到神醫的醫館了,就叫住了孤胭。
孤胭這才看到前面有一竹排小屋,整個小屋從屋頂到墻壁全都用竹子建成,屋前屋后也全都有竹子,在竹子中間偶爾夾插有花花草草,整齊別致。
這些竹子做成的屋子真是冬暖夏涼,雨天還能坐著聽那滴答的雨滴聲。
“妹妹,你放我下來,我去見師傅,這樣趴著師傅會不高興的。”西門心從孤胭背上下來,舒了舒氣,走上前去叫門。
“師傅!師傅,我回來看你了,心兒回來看你了。”西門心邊叫邊敲打著竹門。
只聽到屋里傳開一陣笑聲:“呵呵。。。是心回來了,快快進來,讓師傅看看你,半年不到就跑來了,想必是碰到棘手的了,讓為師瞅瞅。”
接著,清風三人就看到竹門“吱——”的一聲打開,走出不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細看此人,臉膛紅暈,容光煥發,精神抖數,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西門心雀躍一般叫了一聲:“師傅——我來啦!”
便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張天行。
張天行一身灰袍,慈眉善目,鶴發童顏,輕輕撫著西門心的頭,說道:“乖徒兒最近瘦了,你都好久沒有來看師傅了,我以為你不要師傅了呢?”
“哪里,我這不是來了嗎?”西門心在張天行懷中撒嬌,拉著張天行的胡子,“看,又長長了不少,師傅的胡子都可以蕩秋千了。”
看到這般情景,三人甚是感動。
孤胭走到清風身邊,眼圈有點紅了:“好感動哦!清風,我也要抱抱!”
“你少來了,現在救你燕姐姐要緊。你別胡鬧!”清風看了看孤胭,“哎,還來真的啊,眼睛都紅了。”孤胭也不說話,只是把頭靠有清風肩膀上。
別看孤胭平時又蹦又跳,愛吵吵鬧鬧的,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可必竟是個女孩子,難免有些觸景生情,自然想到了大漠久別的家人。
張天行剛顧著和西門心說話,到此刻才看到院子里還站著四人,個個身負長劍,其中一個被背在背上,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于是問起西門心:“乖徒兒,這幾個是什么人?你難道不知道師傅有三不見嗎?”張天行又一次打量了幾個年青人,看樣子個個都不止有一下子可能還得有三下子,面慈目善氣宇軒昂,應該不是什么壞人。
“我知道師傅有三不見:一不見大奸大惡之人;二不見朝庭鷹犬;三不見庸碌無為之人。可我帶來這個人與此規矩秋毫無犯啊!”西門心用期待的眼光懇求張天行。“師傅,你再不肯出手相救就來不及了。你快救救燕姐姐吧吧!”
“這幾條規矩倒也不算太過份,只不過他為何不肯救為朝庭效力之人呢?”清風三人聽了很是不解。“難道他曾與后宮有什么過節不成?”
“對!那三種人我連見都不想見,更不要說救人了,那你說他是誰?”張天行問西門心,“燕姐姐是蓬萊海市蜃樓的傳人,本來是來后宮救人的,現在卻被壞人誣陷了,師傅。”西門心回答。
“心姐姐真笨!”孤胭氣得一跺腳,“為什么不隨便說個名字騙騙他師傅,要是他師傅知道燕姐姐是修仙問道之人不愿意出手怎么辦?”果不其然,孤胭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張天行朗聲說道:
“丫頭你這是欺我年老無知,耳目不靈也!我張某人雖發誓此生不離此峰,不過,每每有三界豪俠來此求醫,我對江湖豈能一無所知?誰不知燕七此人乃朝庭相招甘當鷹犬?”說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前輩,燕七并非后宮鷹犬,她只是相應后宮相招來去找到郡主被害的線索,一路追蹤襲來,被奸臣所害早已成為朝庭要揖拿的要犯。”清風申辯著,希望能說服這位不死神醫。
屋里任然半晌都沒有回音,西門心一直淚流滿面跪在門前沒有起來。
清風和孤煙在一起為燕七求情,他們都希望張天行能回心轉意,出手相救。這時,天早已暗淡下來,幾人在門外苦苦相求了三二個時辰無果。
孤胭不由性起,她可是從小都沒有受過這種氣。向來有話就說的人,不由在院中大聲喊起來:“什么不死神醫,我看也不過如此!想必燕姐姐中的那毒他根本就沒折,故做神秘以保他神醫之名罷了。”
“你別胡說。”清風生怕張天行老羞成怒,到時徹底沒有希望了。
“哈哈。。。你小娃兒想用激將法激我,沒用的,老夫這把年紀了什么沒有見過。”張天行在屋內傳來大笑。
“我沒有激你,這是事實!”孤胭見張天行說話了,這招湊效了,心里很是高興,很得意地看了清風一眼。
屋內傳來聲音:“小娃兒,告訴你,燕七中的是一種來自西域和關外草原的毒,老夫不看也知道,中毒之人只能活上十二個時辰。我說得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