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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寧陽城還是陰陽城

烏云席卷著驚雷覆蓋在一座漆黑的城樓上空,滿是斑駁的城樓外墻上長滿了爬山虎,城樓上旗幟早已殘缺破敗,城門大開著,卻像被蒙了一層云霧一般,讓人看不清城內的面貌。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那城門像極了孤獨野獸的大口,神秘而隱晦。

三人站在城外,紛紛籌措,不敢進入城內。

岳桑桑驚訝的指著城樓上的牌匾:“你們看!陰陽城?我們要去的不是寧陽城嗎?為什么會到陰陽城?”

楚子循研究著地圖,皺眉道:“地圖上顯示,這里就是寧陽城,我們一路都是按照地圖走的,應該不會錯。”

岳桑桑叉著腰:“你這地圖到底準不準啊?”

楚子循蹙眉:“按理說不會錯的。”

不知為何,李富貴突然感覺周遭氣溫驟降,她不安地道:“要不還是往回走吧?這個地方怪滲人的。”

楚子循收起地圖:“天快黑了,此時往回走,今夜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岳桑桑擰了眉:“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夜要住在這兒?”

楚子循:“留住一晚,明天再研究一下地圖,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李富貴和岳桑桑對視一眼,雙雙吞了吞口水。

三人小心翼翼的朝城內走去,越往里走,云霧越濃,三人緊緊依偎著,伸手探測著方向,逐漸的,他們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臉。

李富貴拉著岳桑桑的手,有些害怕的道:“桑桑,要不我們就在城外將就一晚吧?這里頭奇怪的很,我害怕。”

岳桑桑沒有回應,身后卻傳來如枯木般蒼老陌生的聲音:“姑娘,是要住店嗎?”

李富貴驚疑不定的回過頭,卻什么也看不清:“誰?誰在那兒?”

那聲音又問:“姑娘是要住店嗎?”

李富貴低頭一看,手里攥著的根本不是岳桑桑的手,而是一根爬山虎藤條,她嚇得趕緊扔掉。

伴隨著一陣拐杖聲,云霧深處慢慢映現出一個人影,是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嫗,只見她閉著眼,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的杵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姑娘,要住店嗎?”

是個瞎子?從城外進來的?可剛剛城外根本沒有人啊?

李富貴猶猶豫豫的靠近她,問:“婆婆,您有沒有看見我朋友?”

老嫗:“他們已經進城了,在城內等你呢。”

李富貴問:“婆婆,您知道他們在哪?您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們?”

老嫗點點頭:“隨我來。”

只見老嫗朝前走著,拐杖似是毫無章法的敲擊著地面,可聽聲音卻是節奏分明。

老嫗斷斷續續念著:“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李富貴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出迷霧,映入眼簾的是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的大街,周邊的小販賣力吆喝著路過的行人,蒸籠和油鍋里散發著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雜耍班子變著花樣的耍著戲法,天空上綻放著絢麗奪目的煙花,整個大街上都圍滿了人,熱鬧非凡。

老嫗突然用拐杖指了指一個面攤:“那是不是你朋友。”

李富貴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岳桑桑和楚子循正端著碗面條,眼睛直勾勾望著對面的皮影攤子,那攤子上正敲鑼打鼓演著《桃花源記》,咿咿呀呀的唱著:“今是何日?從何處來?做甚事去?”

李富貴朝兩人跑了過去:“楚子循,岳桑桑!”

兩人轉過頭來,岳桑桑問:“你跑去哪了?我們還以為你不愿意進城,自個兒走了呢。”

李富貴坐下來,問道:“你們就沒遇見什么怪事?”

楚子循:“什么怪事?”

李富貴:“全是霧,看不清東西,然后有個老婆婆來給你們帶路。”

岳桑桑:“我們直接就進來了,然后饒了好久找不到你,就在這里守著,看你會不會回來。”

李富貴有些驚訝,明明是三個人一起進城的,他們怎么就沒迷失在云霧里?而且自己也沒逗留多久,怎么進城時還是黃昏,現在就已經天黑了?他們既然沒有遇見那個老婆婆,那老婆婆又是怎么知道他們就是我口中的朋友?

李富貴抬眼尋找著那位老嫗的身影,街上車水馬龍,人影重重,哪里還有什么老嫗?

李富貴喃喃低語:“好奇怪啊,明明城外那般蕭條,城內卻這么繁華。”

岳桑桑端了一碗面給李富貴:“哎呀別想了,先填飽肚子。”

李富貴端起碗,頓覺不對勁,立刻放下:“涼的?”

岳桑桑吹著自己碗里的面:“怎么可能是涼的?你看,還冒著熱氣呢。”

是冒著氣,可這面真是涼的!

李富貴拉住岳桑桑:“要不我們還是出城吧?這里太詭異了。”

岳桑桑躲開李富貴的手:“不要!這里多好呀,又熱鬧,環境又好,東西也好吃。”說著,她又開始大口吃著面條

見岳桑桑不愿意,李富貴看向楚子循,卻見楚子循的目光直直盯著皮影戲攤子。

此時正唱到:遠外來客怎敢歇,好酒肉菜招呼來,盼知世外新鮮事,勸請賢友留下來呀,留下來……

楚子循不知不覺的跟著那曲子哼唱,岳桑桑大口吃著面條,奇怪的是,不管吃了多久,她那碗面條始終冒著熱氣,也始終像吃不完一樣,一碗面依然滿滿當當。

可岳桑桑一點也沒有察覺

待兩人吃飽喝足,李富貴隨著他們來到一家客棧,開了三間房。

李富貴進了屋后,四處觀察了一下,似乎也沒什么不妥的。

她推開窗,窗戶正對著不遠處的城樓,此時的城樓上掛著紅燈籠,有官兵巡邏值守,旗幟上的花紋和‘寧陽城’三個大字格外的醒目,街邊小攤依然熱鬧非凡。

這一切看著似乎很正常,可如果這是正常的現象,那么他們在城外看到的是假象嗎?

李富貴不敢睡覺,握著嚶嚶劍坐在床上,她想著,等天一亮,無論如何都要帶岳桑桑和楚子循離開這里。

屋內的漏刻運作正常,木標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往上浮起。

子時……

丑時……

寅時……

卯時……

一直到木標的刻度顯示到辰時,外頭依然是黑夜,小販依然在叫賣,大街上依然圍滿了人。

果然有問題!

李富貴提著嚶嚶劍,來到岳桑桑的房門口敲門,見里頭沒動靜,她直接一腳將門踢開,闖了進去。

這么大的動靜,岳桑桑竟沒有絲毫反應,依然睡得香沉

李富貴又是喊她名字,又是粗暴的拖拽她,她依然沒有醒來。

李富貴又來到楚子循房里,卻沒見到人,奇怪了,楚子循去哪了?

她來到大街上,隨便逮住一個人就問:“這里究竟是哪里?”

那人掙開李富貴,奇怪的看著她:“寧陽城啊。”

李富貴又抓了一個人,問:“這里到底是哪里!”

“寧陽城啊。”

“寧陽城。”

所有人,都給出了一樣的答案,李富貴忍無可忍的跑到城門口叫嚷著要出城,城樓上的官兵們如同機械般,異口同聲的回應她:“宵禁封城,天亮開城。”

這里根本不可能有白天!

她握著嚶嚶劍,聚念,凝氣,結神,太蒼劍法第四式!乾坤無道!

劍氣過境,眼前突然炸出蒼白刺眼的光,光芒所及之處,小販,行人,建筑,通通如煙般慢慢消散。

什么都沒有了!

再確切一點說,是她又身處在云霧之中了!

果然是幻象!

李富貴舉著嚶嚶劍,憑著直覺朝前走去,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她成功走出來了。

此時正是陽光明媚的白天,街上駐足著三三兩兩的行人,有的在交談,有的在采買,有的在嬉鬧追逐。

城樓上沒了張揚的紅燈籠,只有幾個官兵懶散的靠在城墻邊,有的抱著武器打瞌睡,有的竊竊私語聊著天。

李富貴松了一口氣,這樣看起來正常多了。

她連忙往客棧奔去,推開岳桑桑的門,卻沒見到人。

奇怪了,她方才還在床上睡著,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人跑去哪了?

她急匆匆跑來楚子循的房間,居然也沒人?

莫不是兩人出去找我了?

李富貴沿著街道四處尋找,一邊喊著兩人的名字,一邊詢問路人有沒有二人的行蹤。

一無所獲,她怎么也找不到倆人,難道又是幻象?

她隨便進了一家酒樓,提起店里的茶壺,倒了一杯清茶,握在手中。

熱的。

不是幻象?

店小二殷勤的過來擦了擦桌子,問她:“姑娘是打尖還是住店?”

李富貴盯著他片刻,直把店小二看的一臉尷尬:“姑娘是不是等人?可要小的先上點茶水點心?”

“不用了。”李富貴收回目光,放下茶盞轉身離去。

出門前還聽見店小二熱情的聲音:“姑娘慢走,有需要再來。”

李富貴漫無目地走著,正巧前面有家宅子在迎親辦婚宴,新娘子的紅轎子穩穩的落在地上,喜婆掀開簾子,小心翼翼的扶著新娘子出來,然后遞了條紅綢給她,由新郎牽著她跨火盆,過馬鞍。

李富貴不由自主的跟著賓客們,進了大宅子里,舉辦拜堂儀式的正廳外圍滿了人,讓李富貴看不見里頭的情況。

只聽喜婆喊著:“鄧家長女,字夢瑤。與楚家長子,字和軒。今日良辰,喜結連理,謹聽父母公婆言教:孝子賢婦,互敬互重,開枝散葉,上敬長輩,下懷幼小,持家有道,百年好合。”

新娘子聲音溫溫柔柔,乖順回應:“媳婦聽教。”

新郎的聲音也意氣風發:“兒子聽教。”

喜婆又喊:“一拜天地!”

言罷,門外賓客紛紛讓出一條道來,騰位置給新郎新娘拜天地,李富貴也趁機跑到前排來,只聽喜婆又喊:“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齊齊轉身,朝首座上的長輩行禮,然而就是他們彎腰的一瞬間,李富貴認出了那兩位長輩,正是岳桑桑和楚子循!

兩人身著棗紅色吉服,正襟危坐,臉上掛著極為和藹的笑,他們的模樣已經不負年少,兩鬢斑白。

怎么會?

楚子循和岳桑桑成了夫妻?

兩人的兒子今日成親?

這才短短幾個時辰,李富貴都還是小姑娘模樣,他們卻已步入中年?

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富貴沖進正廳,拉起楚子循和岳桑桑,焦急的喊著:“你們快醒醒!這都不是真的!”

楚子循連忙護住岳桑桑,警惕的看著李富貴:“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我是李富貴啊!”她試圖再次去拉岳桑桑,楚子循迅速將岳桑桑藏在身后,手中捻起一道符紙,警告著道:“胡言亂語!李富貴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你究竟是什么妖怪!”

死了十幾年了?

李富貴看著自己的雙手,怎么可能?我明明還活著!

楚子循瞇眼念咒,符紙立刻燃燒起來,一道紫色的咒印朝李富貴襲來,她立刻抽出嚶嚶劍迎了上去。

一劍!

兩劍!!

三劍!!!

整個楚府,包括賓客,甚至整個寧陽城如墻皮脫落一般,瞬間分崩離析,那激起的塵埃迅速鋪天蓋地的將李富貴包圍住。

良久,李富貴睜開眼,周圍霧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知道,她又回到迷霧中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設置了這些幻境?目的是什么?

她再一次走出云霧,看著眼前破敗蕭條的街道頓時震驚,又不一樣了!難道又是幻境?!

她握著嚶嚶劍奮力一揮:“究竟是誰在搞鬼!出來!”

太蒼劍法第七式!萬破虛空!

劍勢一出,劍氣肆意橫行,頓時召來滾滾疾風,席卷著街上的殘葉如千刀萬刺般橫沖亂撞,凡是殘葉觸及到的建筑,通通都炸裂破開,化作粉塵。

“好厲害的劍法。”

銷煙中傳來陣陣鼓掌聲,一個黑袍男子站在李富貴頭頂的城樓邊上,他舉起雙手仿佛是要掌控天上的烏云和雷電,身體里隱隱浮出一顆閃著光的珠子。

李富貴尋著聲音的方向轉過頭來,大驚:“妖丹!”

黑袍男子仰著頭,將妖丹慢慢推向那烏黑的云層:“小曼的夢碎了,我要你們陪葬。”

李富貴暗道不好,看這樣子,他是想祭出妖丹,拼死一搏換取雷電之力!

李富貴飛身而起,黑袍男子雙手凝結出一道妖力,猶如炮彈般朝李富貴襲來,李富貴左閃右避,握著嚶嚶劍回擊,可卻如何也無法靠近那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形如瘋魔的怒吼著:“為什么!你們這些臭道士,為什么不肯放過小曼!她只是想回到過去!為什么你們還要來破壞我苦心經營的一切!”

凄厲的狂風將他的帽檐吹起,漏出了一副半人半獸的臉,猩紅的眼,尖利的牙,那臉上的褶皺如同山巒一般層層疊疊堆在一起。

是狼妖!

李富貴驚訝的看著他,妖怪練成人形起碼要幾百年,而這妖看起來已是年邁蒼老,難不成是修煉千年的大妖?

李富貴向來只在書里見過妖怪傳說,這還是她十三年以來第一次見到真妖怪,而且還是個修煉千年的狼妖!

她自問武功高超,心里卻無比清楚,殺人有殺人的法子,殺妖有殺妖的法子,用殺人的方式去對付妖怪,大概率是不可能贏的。

可殺妖的法子……她不會……

眼見妖丹逐漸逼近云層,狼妖歇斯底里的吼叫著:“既然世間這般容不下我們,那便讓我屠盡這世間!”

李富貴用盡全力將手中的嚶嚶劍拋出,只見嚶嚶劍直直的朝妖丹飛去,一道閃電正好擊中妖丹,雷電之力立刻被狼妖吸收。

但只是一瞬間,他正要運用雷電之力,妖丹便被嚶嚶劍打了下來。

狼妖虛脫的單膝跪地,他不可置信的盯著李富貴:“怎么可能!”

李富貴上前一步罵道:“你是不是有病?我只是來找我朋友的,你一出來就喊打喊殺的,還要全天下人陪葬,你瘋了嗎!”

狼妖狠厲一笑:“小姑娘,你很有趣,這三年來,你是唯一一個闖出陰陽幻境的人。”

李富貴:“我只問你,我朋友在哪里?你把他們怎么了?”

狼妖淺淺望了眼地上的妖丹,朝李富貴道:“你朋友,你不是已經見到了嗎?他們在幻境里過得很幸福,是我成全了他們的愿望,但是你卻將他們都消滅了。”

“你胡說!”李富貴反駁:“那些都是假的!”

狼妖嘲弄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假的?也會使用符咒嗎?”

符咒?

楚子循!

上一層幻境的楚子循,是真的嗎?!

見李富貴愣神,狼妖迅速吸回妖丹,運作周身妖力,將妖丹再次送上云層。

不好!這狼妖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可嚶嚶劍已經不知去向,得想辦法阻止他!

千鈞一發之際,李富貴掏出奪命環環鏢,飛身跳到城樓上,飛鏢一拋出去,狼妖果然立刻停下來,轉身和李富貴纏斗起來,李富貴一邊觀察著環環鏢,一邊抵抗著狼妖的攻擊。

一圈,兩圈,三圈……

時候到了!奪命環環鏢繞回來了!

正是此時,李富貴再次運功,以手為劍,太蒼劍法第七式,萬破虛空!

她一掌打在狼妖腹部,狼妖大叫一聲,滿眼震驚的倒下了。

隨著他倒下,妖丹也掉在了地上,李富貴不敢置信的看著雙手:“原來太蒼劍法還能這么用?”

她此刻終于相信老爹說的,太蒼劍法舉世無雙,蓋世無敵了!

老爹沒有吹牛!

自己竟然真的用太蒼劍法,殺死了千年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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