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

“我累了，要回去睡覺了，明天吧，明天我們早上再繼續。”李瑞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實話，兩千塊的故事到目前為止不太值，這類故事我看的很多，無非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互相愛戀，結果就三個。”

“哪三個？”

“一、真心相愛，湊在一起，二、激情過后，各自安好，三、相互傷害，雞飛狗跳。”

“情感結局大抵都是如此，你經驗很豐富嗎？其實人生只有快慢，沒有不同，都是一本書，只是內容各異罷了，算了，如果你不想聽，這錢退給你，謝謝你請我吃飯。”江志站起身來，把兩千元錢放在桌上推了過去。“再見。”

李瑞看著江志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可誰能真正生死相許呢。

從本質來看，男人與女人結合的目的是繁殖后代，后來人覺得這個太簡單了，就把這個過程加入了美與丑，色彩艷麗的吸引異性，后來又加入了感情，最后又加入了道德。一個繁衍后代的過程中摻雜了無數的東西，甚至包括物質和其它怪異的行為。有句戲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也許這就是江志的心態吧。

我不想再去考慮這件事了，雖然錢也沒有損失，還聊了會天，但我不覺得這個故事很吸引我。這時候天已經很晚了，我結過賬，走出飯館，走到河邊上了一艘游船，準備回客棧，其實走著也沒有多遠，但想到已經快離開烏鎮了，總是要做做游船，還以為這么晚沒有船了，居然運氣還不錯，看見一位老人把船停在岸邊，于是就上了船。

烏鎮的夜，在無聲的步履中，慢慢降臨。它是那么安靜，安靜得仿佛聽見空氣破空的聲音。家家屋前，亮起朦朧的街燈。這黃色的燈光，讓人想起內斂的溫暖，想起久遠的柔情，想起人世間還有最為純真的情感。

烏鎮的夜色是流動的。就像你的心，不斷被眼前的一切感染，不斷被自己的情愫所感動。

烏鎮的夜，是一幅畫。藍黑的天空下，座座石拱橋給長長的河岸，畫上一個個圓圓的月。綠樹的濃陰，就像投影在水里的一塊隨意的墨汁，仿佛隨時就會洇開......

心就像氤氳在水面的淡淡水汽，隨著輕緩咿呀的擼聲，沿著彎彎的水道，向前縹緲。昏黃的燈，如此恰當地渲染了這夜的寧靜和浪漫，沒有星星的夜空下，仿佛有許多的密語和輕緩的跫音，在窄窄的青石板巷子里嗒嗒作響。灰色的磚，黑色的瓦，古老的木墻，仿佛都合上了柔和遠古的眼，安詳地聆聽大地上所有的生靈，在夜里彈撥的心音。流動的夜色，在忽明忽暗的波痕里，彌漫。

坐在掛著熄了馬燈的烏篷船里，靜靜地看兩岸枕水的古鎮，每個鏤刻著精美窗花的窗口里，不是燈光柔和，就是一片寧靜。仿佛和那已生涼的石橋，和那不再沙沙作響的古樹，無人的古老碼頭，作著呼應。在一個個明亮或是幽暗的窗口里，是不是有一顆顆不同的心，在凝視著這流逝了千年的河水。石橋，石階，石凳，碼頭，每個月亮型的橋孔里，一定都藏著遠古的秘密，等待我們去尋覓去窺視和挖掘。船沿的水輕輕地汩汩著，泛著柔柔的清波，追隨著你，和你輕聲對話，告訴你這里漫漫不盡的傳說和美麗。

一個，二個，三個.....當船穿過一個個不同的橋孔，我都覺得仿佛在穿越時光隧道，從當今把我們一下送至遙遙的從前，一回頭，橋那邊是喧嘩斑駁的塵世，橋這邊是沉寂的千年小鎮。

心，不由得在這古鎮的夜里，和著這份寧靜輕輕地放飛。它在迷離的夜色里迷離，在纏綿的流水里纏綿，卻又給這柔情安靜的燈，激起了心底的漣漪：我在烏鎮的夜色里，是什么，又在我的眼眸里呢？

走在青石板，坐上石拱橋，仿佛呼吸到了遠古的氣息，擁抱到了一片原始的綠洲。伸出手指，觸摸夜里石橋的清涼，一瞬之間，不由心扉輕合，在秋夜的清風中，做一個最短暫的夢。或許，那水面上縹緲著的輕紗，就有我的幾絲心緒，它們裹挾著我，讓我在古鎮的妙曼里，漸漸沉醉......

碧綠的水，在腳下輕淌，在無人的小小碼頭，我看見水里自己安坐的身影，還有這黑瓦灰墻模糊的蔓延，甚至還有那灰黑色的匾額，六角形的街燈......我的眼里，除了這漫起的薄霧，這迷離的夜色，這帶子似的水道，還會有什么呢？

青石板的巷子里，靜靜的，所有的生息，仿佛只凝聚在我一個人的漫游。嗒嗒的鞋跟聲，在這寧謐里回響，回響在午夜的呢喃里。

在每一個街角，在每一個敞開著的門扉里，都能嗅到古鎮特有的古舊氣息。青石板上，該有多少看不見的腳步在疊印，有多少個你我，在這里找尋曾經遺落的心情。或許，有一個是曾經的熟悉，鼻息間，依然游離著那熟識的氣息，那是曾飛揚的衣裙，輕輕拂過你的肌膚，且影染了你的雙眸。

想念烏鎮每一個無人的轉角，我曾靜靜佇立；想念每一個古老的門檻，我曾試著安坐。想念那在古鎮的作坊上空，高高飄揚的老藍布，還有一壇壇的米酒，香醇誘人。我輕輕地坐在門前的小竹椅上，眺望石巷的盡頭，是在等你嗎？還是想回到千年前這里的繁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