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思緒凌亂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這時應該剛剛實行雙軌制，一邊是計劃經濟，一邊是市場經濟，雖然統購統銷已經放寬，但像雞蛋米面油這種緊俏的商品購買仍就舊憑票。

周強覺得自己進來的草率了，應該先去黑市換點票才對。

周強摘下帽子撓撓頭，用半個身子遮擋住旁人視線，把兩張面值一毛的票子往女售貨員手里塞，并小聲道：“姐，通融通融唄？”

女售貨員差不多四十歲上下，按時下稱呼觀念，周強喊聲阿姨都不失禮貌。

女營業員頓時警惕起來，不過音量不高：“你這是干啥呀，你這不是要讓我犯錯誤嘛……”

周強臉上掛著笑：“是這樣，家里孩子營養跟不上，姐幫我想想辦法唄……”

周強說著，又塞了一張面值兩毛的票子過去。

女售貨員眼皮抬了抬：“磕壞的、散黃的要不？不用票。”

磕壞散黃的都不耽誤吃，周強點點頭：“成，有多少要多少。”

“那你等著！”

說這話，她彎腰就從柜臺下面抽出小半筐壓壞跟散黃的雞蛋，足足五斤能有。

“你給四塊錢吧，這是給我們經理小姨子留的，這回都便宜你。”

“那太好了。”驚嘆之余，周強又不禁笑道：“就是有點對不起你們經理小姨子。”

只聽她話里有話道：“沒事，他小姨子多，誰知道是哪個小姨子。”

雞蛋柜臺旁邊擺著幾把嫩韭菜，周強看眼價簽，三毛二。

雞蛋炒韭菜，又是一道美味。

就是貴。

“姐，這還用票嗎？”

副食品店暖暖和和的，周強身上凍著的冰已經開始滴水。

女售貨員疑惑的看著周強猶如看著外星人：“你這人，大北出來的？副食本都取消了，還用啥票？”

當地流行一句話，有出息去北大，沒出息去大北。

大北是監獄，在奉遼一代相當有名跟神秘。

周強不好意思的又撓了撓腦袋：“哦，既然不用票，那給我稱一把。”

稱完一算錢，又是小一塊。

這年頭冬天舍得花錢買青菜的能是什么人家？加上之前買雞蛋花的攏共五塊，女售貨員不由得高看周強一眼。

竟主動對周強道：“下回兄弟需要什么，還來找姐啊。”

“好。”

這時副食品店靠里面水產區鬧鬧嚷嚷：

“同志，我跟您解釋很多遍了，不是我們有魚不賣您，是我們副食品店根本沒有您要的淡水魚，實在不行，您再去別的副食店問問吧。”

“什么？！沒有？！”

“有也指不定哪天呢，你要不急，等來魚的時候我給你留兩條？”

“我家里老爺子后天過壽，好的就是這河里這口，這不是耽誤事呢嘛！”

那人一身干部服，衣服上面都是兜，兜里別著鋼筆，看起來很不好惹。

“不行！我要找你們經理，我要投訴！”

“我們經理去市商業局開會，指不定到什么時候。”

“那我就在你們經理辦公室等！”

“呦，那可使不得，您家老爺子后兒還過壽呢，讓您等久了，不是更耽誤您事兒嘛……”

這時水產區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顧客，這年頭少有娛樂，有點什么事都跟看大戲一樣。

周強笑了，何苦自己站露天擺攤，凍得跟狗似的，賺錢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