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不小心,禍大了作者名: 隨宇而安本章字數: 13564字更新時間: 2022-09-29 19:01:55
第一章 三俗啊!媳婦!
沈楓說,在反三俗的年代,我還能活得這么滋潤簡直是一個奇跡。當沈楓姍姍來遲的時候,我這個奇跡正腳踏奈克,身穿PUMIAO,手拿山寨機,來電提示,一邊震動一邊放著天涯神曲《愛情買賣》,高分貝不甚清晰地唱著“襠處是你咬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你又用針挨,把我縫回來……”
沈楓手快地掐斷了電話,在看到我之后立刻轉身當作不認識。
我將手機塞回包里,慢悠悠走向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沈楓右手扶額,一臉慘痛。“周小琪,我只有逼自己相信你是故意的,才能克制自己不將你人道毀滅!”
“親愛的楓,凡是國產的,我們都要支持,凡是洋貨,我們都要支持山寨。我知道你這種一身名牌英語過八級的人永遠體會不了我這種實業愛國人士的高尚情操。”
沈楓無力地垮下肩膀,放棄跟我斗嘴,拖著我的手直奔婦產科。
“你們家秦征呢?”在婦產科外排隊的時候,沈楓雙手叉腰,橫眉怒目地問。
我做小媳婦狀,哀怨道:“他今天有會要開,不能陪我,親愛的楓,幸好還有你啊……”
沈楓別過臉,罵了句三字經,然后才回過頭來看我:“周小琪,你是故意懷上的吧。”
我就知道他們都不相信我……我真真以為“杜雷斯”只是“杜蕾斯”的另外一個翻譯版本,哪有山寨的還賣那么貴的?平生唯一一次真心想崇洋媚外買正版,結果還是習慣性中招了。
我和秦征本來說好三十歲再結婚生子,結果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把原計劃提早了五年。
“秦征沒讓你打掉孩子,還算有良心了。”沈楓對秦征不太感冒,雖然她也承認,一表人才天之驕子的秦征會選擇和我在一起,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心腸太好,扶貧救災了。她這么說是無視我當年辛辛苦苦追求他所付出的努力了,我效仿愚公移山,鍥而不舍終于融化了那座冰山,我容易嘛我!
“楓楓,你對他有偏見。”我擺了擺手指,“他不是草菅人命的人。”
里面醫生在喊我的名字,沈楓推著我進去,無力地說:“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瞎!”
醫生檢查一番之后說沒有問題,又說了些懷孕三個月內的注意事項,我高中畢業后第一次這么認真聽課,努力把他的話都記下來了。
出了醫院,我請沈楓去潮福樓吃下午茶,一路上,沈楓對我審美品位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批判。這回輪到我放棄對她解釋說山寨有多么可愛了。
“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該改一改吧?你們家秦征怎么受得了你的來電提示……”直到菜送上來了,她還在說。
我促狹一笑:“那個鈴聲是專門為你而設的。”
一巴掌當頭蓋下,沈楓咬牙切齒地捏我的臉。“死丫頭!!”
“沈楓,周小琪?”旁邊傳來一聲驚呼,沈楓立刻收了手向那邊看去,愣了一下,“衛翼?”
衛翼!
我手一哆嗦,艱難地轉頭看向來人。
“真巧,在這里遇到你們。”衛翼看上去似乎變化不少,比上次見他的時候成熟了許多,舉手投足間都是成功人士的氣度。
“是啊,真巧。”沈楓微笑著點點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衛翼在大二的時候就出國當交換生了,畢業后又繼續讀研,算起來上次見到他已經是四五年前了,難怪變化大。
“剛回來不久,我申請調回中國了。”衛翼說著側過臉看了一下角落方向,笑著伸出了手,握住款款而來的美人,“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白薇。她們是我的大學同學,沈楓,周小琪。”
我用我很三俗的眼光對她掃描了一遍,得出四個字的結論:真真是“冷艷高貴”啊……
“幸會幸會。”我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感不錯。
衛翼又說:“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不如留個電話,下次再聯系。”
三個人交換過電話后,衛翼就領著他的女友離開了。
“喂……”沈楓戳了戳我的手臂,“你有沒有發現,衛翼的女朋友和你長得有點像?”
“啊?”我摸了摸臉頰,憂傷地說,“你這是在變相罵我嗎?我不覺得自己長得冷艷高貴……”
沈楓白了我一眼,“人家那叫知書達理,她如果是原版,你就是有瑕疵的山寨!我倒不是開玩笑,她看上去確實和你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你臉圓一點,眼睛也圓一點……衛翼到底是對你余情未了,還是審美觀幾年如一日啊?”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艱難地說。
沈楓總說她不明白,我周小琪有什么魅力讓X大兩大系草為我神魂顛倒,一個被綁定了終身,另一個傷心之余遠走他鄉。論長相,我雖說也是系花之一,但勝在圓潤討喜,比學生會里幾朵金花還差了一點。論才情……還是別論了,太傷感情。
那時大一剛入學,軍訓過后基本上是把各個系的情況都打探過了,秦征和衛翼被譽為經濟學院的兩顆明珠,另外還有七朵金花什么的,我也沒太注意,只是覺得秦征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后來他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講話,衣冠楚楚迷倒了一片女生,我這才恍然大悟——千萬里迢迢,他鄉遇故知了!
秦征定然是不認識我的,我卻是聽著他的名字長大的。每次我考試考砸,我媽就會揪著我的耳朵說:“你看看人家秦征,又是省第一,拿獎學金,你你你……你竟然掛了三科!”
我齜牙咧嘴,淚眼花花:“他是秦征嘛……”
秦征是天才嘛……
我媽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秦征怎么就不是我兒子啊!”
我只敢小小聲說:“那他媽也不是我媽啊……”
他是七中的神話,我是五中蕓蕓眾生不起眼的一個,同樣是重點中學,我上高中要交擇校費,他卻是人家花錢請他去念。我高考發揮超常,考進了X大的英語系,原以為他那樣的神話應該去清華北大港大了,卻沒想到他會選擇X大的會計系。
因為錄取名額有限,我們那地方考來X大的人少之又少,我一見老鄉登時淚眼汪汪,沒臉沒皮地貼上去認親,結果人家一個冷眼過來,理也不理我。沈楓說她要是被帥哥那樣對待,絕對一頭撞死,也只有我這樣的人,就算撞死,也選擇往帥哥懷里撞。
最后秦征是被我的誠心感動認了我這個老鄉,還是被我的粘筋嚇到忍了我這個牛皮糖,實在難說得很。不過一開始我確實沒對他抱有什么不良心思,明明也是他先主動吻我來著,不知怎的全都說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
這些人,太太太以貌取人了!
至于衛翼,我更是沒怎么正眼看過他,直到某天他突然說請我吃飯,又在餐桌上突然向我告白,我才慢慢地傻掉……
彼時我正吃著麻辣火鍋,不怎么浪漫地滿臉通紅,涕淚交加,伸出手抽了一張面紙擤鼻涕,忽然聽到他說:“周小琪,你愿不愿意當我的女朋友?”
那鼻涕險些讓我倒抽回去。
但我還是鎮定擦完了,淡定地看著他,抽了抽鼻子:“衛同學,你確定是在跟我說話嗎?”
他那溫文爾雅的招牌笑容據說有一個連的殺傷力,我沒有被秒殺,估計我的實力能抵上兩個加強連。
“確定,肯定。”他眼里含著笑意,好像挺有自信的。
我繼續伸筷子,動作很快地掃了一堆食物到碗里,慢吞吞地說:“我能不能晚點再回答你?”
他了解地點點頭:“是要給你點時間考慮。”
“是啊,至少等我吃完。”我狼吞虎咽之后,打了個飽嗝,說,“我覺得,咱倆不太合適。”
衛翼沉默地垂眸,看著空空如也的鍋底,又緩緩抬起頭來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小琪,你是不是擔心拒絕了我,我就不讓你把菜吃完了……”
被他說穿了真相,我很有些面熱,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那什么……這個嘛……其實……我吃的也不多……大不了下次我請你好了。”
衛翼苦笑了下,“結果還是比不過秦征。”
我愕然看著他,心里想著關秦征什么事了。然后又開始回憶我和衛翼的交集,只記得第一次是在社團納新的時候,我接待了他,那時要記錄名字,我就問:“同學,你貴姓啊。”
“姓衛。”
“衛什么?”
他頓了一下,有點糾結地說:“因為……我父親姓衛……”
沈楓表示,和我說話,很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水平,所以經濟學院的兩顆明珠都在遇到我之后蒙塵了,甚至一顆就這么漂洋過海了。
我總覺得衛翼的走跟我沒多大關系,小說里那種愛得要死要活的情況沒出現過,他應該只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選擇了當交換生,但是那些女人都把衛翼離開的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么說對我委實不公平。
看看,人家現在衣錦還鄉,還帶了個女朋友回來,風光無限啊——這證明他的事真沒我什么事!
我這么跟沈楓說,她就掐了我一把,“你就繼續撇清關系吧!”
郁悶……
我一邊吃著鳳爪,一邊發送怨念。
沈楓送我回到公寓樓下這才離開,我看了看天色,估計秦征也快回家了,路過保安室的時候順便取了信件和報紙。
大學畢業后,我就和秦征同居了,在一個不錯的地段租了套房子,離我們上班的地方都近。三室一廳,一開始是一人一間房,一間書房,后來稀里糊涂的,就空了一間房,添了一張雙人床。
秦征在證券公司上班,工資雖然高,但工作強度很大,我在報社工作,上班摸魚,下班當兼職主婦,信奉“錢不在多,夠用就好”,過得也很滋潤。
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還沒領結婚證,對此沈楓也表示不滿,不過她又說了,這年頭離婚也容易,結不結婚沒什么差別,尤其是秦征那樣績優股,有才有財又有材,一群女人垂涎著,要是真打定了主意踢開我,就算結過婚也沒用,到時候我離過婚,迅速貶值,他卻升值,對我來說更是個悲劇。
唉……沈楓對我真是太太太沒信心了。
我把從潮福樓打包來的飯菜放廚房,把秦征的信件放客廳的桌上,然后就進屋洗澡了。
待我出來的時候,聽到廚房里有聲響,就知道秦征回來了。
夏末正熱,我穿著長T恤,遮到大腿,踩著拖鞋進了廚房。秦征的西裝外套搭在椅子上,餐盒已經空了,他正在看信件,眉頭緊鎖,削薄的唇微抿。
“怎么了?股市崩盤了?”每次看到他這表情,我都是興奮地問這句話,然后他會勾勾唇角,說,“讓你失望了,沒有。”
這次他卻不是這反應,而是默默地把信折好收起來放在一邊,而后回過頭來看我,面上雖有些倦色,眼神卻還算柔和。“今天去醫院了嗎,醫生怎么說?”
我走過去坐他膝上,習慣性地往他懷里一縮。“沒事,就提醒一些要注意的事項。”
秦征的下顎在我頭上輕輕蹭了幾下,“我最近很忙,你自己注意著。不然把工作辭了吧。”
“不用,還早著。”我回抱著他的腰,想起高中時的班主任,“我們高中班主任九個月肚子都來上課,差點就生在教室里了。”
秦征悶笑一聲,“你要學她嗎?”
“一個人在家里無聊,在報社有人說話打牌。”
“好,隨你。”秦征親了下我的面頰,我看他很累的樣子,也不纏著他了,“我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泡個澡吧。”
泡熱水澡能驅除疲勞,他夜里睡不太好,泡個熱水澡倒也有助睡眠。
我站起身,他取了信件就回房間了,聽到浴室的門關上,我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那信好像是老家寄來的。
我和秦征畢業后就在X市找了工作定居。我老家有弟弟孝敬雙親,他們對我能攀上秦征這棵大樹表示十分驚喜,簡直是不信了,直到過年的時候我領著秦征回家,他們才算接受了這一現實。所以他們說夫唱婦隨,跟著秦征走總沒錯,秦征要做什么,我跟著就是了。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媽是說“跟黨走”,后來就變成“跟秦征走”了。我說那秦征得壓力多大啊,他都取代黨在我媽心中的地位了。我媽拍了我一巴掌說,人得有信仰,她的信仰是黨,秦征就是我的信仰。我一邊為我爸叫屈,另一邊想信仰這種東西我也有啊——如果自戀也算的話。
至于秦征家里人,就跟我爸媽的態度差不多了。如果自戀也是一種信仰,那只有他有資格擁有這種信仰了。
他們家人對我這個準媳婦倒也算滿意,他們本來還怕秦征找個不通老家方言的南蠻女,結果找了個同鄉,而且一查地址還是同個小區的,菜市場上三天兩頭碰見,登時很是欣喜,給我封了個紅包。這么說我也算半過門了。
這會兒老家來信是什么事呢……
難道出大事了?
應該不會,要是出大事打電話不就成了,什么年代了還寫信這么復古。可惜當時沒注意看,秦征又把那信鎖進抽屜了。
秦征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正玩游戲,他走到我身后,右手覆在我握鼠標的手上,二話不說關了游戲,沉著聲音說:“你還說自己知道照顧自己?電腦輻射嚴重,你是孕婦,不能再玩游戲了。”
我手抖肉痛啊……剛剛種好的菜,沒收成,估計都要讓人偷去了……
但是秦征作為家主的權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只有做小媳婦狀哀哀凄凄地哦了一聲,乖乖關了電腦。他卻自己開了筆記本,下班還要工作。
從事證券行業有一點很讓人蛋疼,那就是幾乎二十四小時不打烊,東半球的股市收盤了,西半球的股市又開盤了,今晚歐洲發布一則什么新聞,第二天一早美國開市就發生劇變。秦征的工作我不太了解,不過我們報紙也有財經版,和他在一起后我也會關注一下,結論是——還是不懂的。我拿著報紙回來向秦征請教后,他很不屑地別過臉,“別說你不懂,就是寫的人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
他說我們那家報紙只有日期準確無誤,我覺得很傷情,但又辯駁不了,因為這是事實。
他聚精會神盯著屏幕,鏡片上映著一片紅紅綠綠,狹長的雙眼稍顯銳利冷漠,但睫毛又過分濃密纖長,在挺直的鼻梁兩側投下淡淡的陰影。小時候我媽常教育我:“男人帥有個屁用,能當飯吃嗎?最重要的是會賺錢啊,就像你爸一樣。”
那時候我心想:我覺得爸爸挺帥的。
后來變成腐女我想:男人帥確實有個屁用。
再后來喜歡上了秦征后我又想:男人帥確實能當飯吃,至少能吃軟飯。我要有錢都包養了秦征。不過我沒錢,而且差不多是淪落到被他包養了。
“看夠了嗎?”秦征薄唇微翹,雖是盯著屏幕,卻用余光掃了我一眼。他到底是習慣我這樣一眨不眨盯著他看了。
“我無聊啊……”我的手摸啊摸啊地摸上他的腰,攬住了,“你不讓我偷菜……”
“你果然很無聊。”他對我進行慘無人道的打擊,“有時間偷菜不如看看孕婦應該看的書。”
“還早著……”我打了個哈欠,“改天再去買吧。”
“你先睡吧,聽說孕婦都嗜睡。”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嗒嗒敲著。我忽地想起件事,仰頭看著他的下顎說,“我今天遇見個老同學了,你猜是誰。”
他顯然沒心情玩猜謎,直接問:“誰?”
我撇撇嘴,登時覺得有些沒勁。
“衛翼。”
鍵盤聲戛然而止。
片刻后,又恢復了。秦征淡淡道:“哦,是嗎。”然后再無他話。
“他說他調回中國工作了,還有個女朋友,真是冷艷高貴啊……”至于那句跟我長得像我就不說了,省得秦征多心。
我窩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傳來的男士沐浴露的香味,漸漸有些困了,之前想過要問他老家的事,再想想還是算了。
我懷孕的事也還沒有跟爸媽說過,因為一開始擔心秦征不想要這個孩子。畢業的時候我們都二十三歲,還是純潔的男女關系,雖然同居,卻也只是保持著精神上的交流,最多就是他被我推倒狼吻,吻得氣喘吁吁然后各自洗冷水澡。
沈楓知道后,說這事情很不正常。上帝對每個人是公平的,所以可能看似完美的秦征,有著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然后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猜測,那段時間我每每看到電線桿上貼著的小廣告,都會虎軀一震,驚喜喊道:“啊,秦征的病有救了!”于是引來無數人側目。
《和男朋友交往兩年,現在同居,一直沒有發生性關系,正常嗎?》
這個問題,我問過天涯,問過貓撲,問過百度,八成的人表示不正常,一成的人趁機調戲,還有一成人喪心病狂地馬克——這種帖子馬克個屁啊!總之結果顯示,秦征很有可能有某些方面的疾病。
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對他的病狀進行了深入研究,連上班時間都在研究,結果被主編發現了,一開始她對于我的怠工行為很是震怒,但了解事情真相后又對我報以萬分同情。一個中老年婦女的八卦能力是無限的,這件事很快傳遍單位,群策群力,集思廣益,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感受到了生在紅旗下,沐浴在黨恩里的溫暖——這件事最后傳到秦征耳朵里才算完。
在一個不怎么浪漫的夜里,他咬牙切齒地吻我,野蠻地占有了我,我嚶嚶哭泣,拼命認錯。對于他名譽受損一事他保留一切追究權利,我表示所有的債都肉償,利滾利也可以,只求能分期付款,一個晚上真的付不完……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的假,然后又穿了一星期的長袖高領。
實踐也是檢驗真相的唯一標準,在我一副被人榨干的可憐模樣下,所有謠言不攻自破。那個中老年婦女主編本來還指望從我的悲劇上得到些平衡,結果看了我家男人不但年輕有為有才有貌,還“十分能干”,她頓時更年期綜合征發作,把我死里折磨。
唉……
往事不堪回首,好歹算是熬成小米粥了。
秦征本不是重欲的人,卻是我比較貪歡,但撩撥的結果又往往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每周末去爬山提高體能了。真不知道他一個坐辦公室盯電腦的人哪里來那么高的戰斗力。
他原說,之所以沒有碰我,是擔心我不愿意發生婚前性行為,而他又不準備在二十八歲之前結婚,后來是被我逼狠了……男人要拼事業,我很能理解的。從剛畢業的時候月薪八千多,到第三年打包年收入兩百多萬,他的順風順水背后付出了多少,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想那么早結婚,我也不會逼他。他說三十歲再要孩子,我也同意……
結果就因為一個山寨安全套,不小心搞出人命了……
剛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表示我沒有外遇。他僵硬了片刻,把我抱進懷里,咬著牙說:“我知道,你沒那膽子,也沒對象。”
我枕著他的肩窩無語淚流。
最后查出了真兇,他把抽屜里的安全套扔進垃圾桶,很是無力地吼我:“周小琪,你有完沒完,連安全套你都買山寨的!”
我抹抹眼淚,弱弱地說:“不然……我打掉?”
他僵了一下,最后摘了眼鏡,揉揉眉心,嘆了口氣說:“我怎么會讓你打掉……”看他的神色,我乖覺地靠近他懷里蹭了蹭,“不然你說怎么樣好……”
他環著我的肩膀,輕輕揉握著我的肩頭說:“等忙過這陣子,我請個長假,我們回老家把婚結了。”
我始終覺得沈楓對秦征所有不好的看法是偏見。
我家男人真真是挑不出毛病啊!
他是冷漠,那是對旁人的,對我熱情如火——專門指床上。對敵人如秋風掃落葉,對自己人如春風般和煦,愛憎分明,很有原則。
沈楓嗤之以鼻,說:“我就沒看出來他哪里對你如春風般和煦了。二月春風似剪刀吧!”
唉……
有外人在的時候,他是別扭冷漠一點,但我想那只是因為他悶騷,只不過有時候悶多一點,有時候騷多一點。
第二天是星期二,我前一天請了假,星期二就要回去上班了。早上起來煮了粥和秦征一道吃了,然后一起出門去上班,在交叉路口分別,他還囑咐我小心點——誰說他冷漠不會關心人來著!
和他這么過一輩子,我挺愿意的。
回到報社,兩三個八卦的女人就圍了上來了。
“聽說你懷孕了?”韓可盯著我平坦的小腹,“真的假的啊?”
我回自己位子上坐下了,“這事真真兒的!”
幾個女人圍著我問東問西,主編一來,立刻作鳥獸散,只有韓可和我的辦公桌相鄰,跟我眉目傳情。
“周小琪,我希望你不要把私人的事帶到工作上來。”主編抬了下她的黑框眼鏡,揚著下巴說話。
我很孫子地畢恭畢敬說是。
“等一下,你來我辦公室找我。”說完這句話她就飄然遠去。以她那體型那腰圍,要做到飄然寫意實在有高難度,但她做到了,我很是佩服,以至于忘記問她等一下是等多少下……
想了想,我還是直接尾隨上去了。
“周小琪,我記得你是X大的吧。”
“是。”我檔案上都寫著嘛。
“下星期,X大九十年校慶,你去做個專訪吧。到時候一定有很多名流到場,你記得多采訪幾個,一定要知名度高的,有影響力的!”主編下達命令。
“明白,收到!”我繼續畢恭畢敬,當個職業孫子。
她對我的態度還算滿意,點了點頭讓我出去。
一出來我就垮了。
校慶啊……真是傷自尊,去的人都是精英名流,估計只有我是菜鳥去采訪人。不過自尊這種東西,傷啊傷啊的也就習慣了,在倒追秦征的那些年歲里,自尊千瘡百孔,百折不撓,越挫越勇……
“怎樣,主編罵你了?”韓可傾過身來打探消息。
“沒,讓我去X大做專訪。”我百無聊賴地繼續摸魚。
“好差事誒!到時一定有很多精英名流,鉆石王老五!”韓可雙手交握,一臉憧憬,又瞥了我一眼,涼涼道:“你已經有一個了,而且還大著肚子,肯定是不稀罕的。”
“貪多嚼不爛。”我一邊吃零食一邊說,“要一心一意,四個字,堅持到底哦哦哦……”
韓可一巴掌捂上我的嘴,“吃你的吧,唱什么歌!”
我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想當年,我也是麥霸,只要我一搶到麥,就沒人再敢跟我搶了——都跑光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沈楓,她畢業后和人合伙開了個英語培訓機構,現在步上軌道了,錢賺得不少,也不用事必躬親,她悠閑得很。
“楓楓,校慶你會去吧。”
“嗯,收到請柬了。”聽那邊的聲音,沈楓應該是在健身房。唉……我沒收到請柬……
“我們一起去吧,下周末。”
沈楓嗯了一聲,又問:“你們家那位不去嗎?他應該也收到請柬了吧。”
“是啊,可是他肯定不會去的啊,他最近很忙很忙啊……”我唉聲嘆氣。
“那你去做什么?”沈楓疑惑地問。
“報社讓做個專訪,我想說實在不行就訪問你了吧。”
沈楓嗤笑一聲:“得了吧,還不如專訪你家那位,近水樓臺呢。他可是全國榜上有名的分析師,年輕有為啊。”
“他肯定不會同意的……”想也知道,他最討厭這種事了。
“我猜也是,就那張撲克臉……那就星期天早上我去接你吧。”
沈楓說話做事素來雷厲風行,十足女強人。我就不行了,沈楓說我軟綿綿的,推一步走一步,讓人恨不能蹂躪一番。
我又讓沈楓幫忙調一份這次X大受邀校友的名單,對她來說是舉手之勞,她應下了,說下班后來接我的時候一道給我。
掛了電話,韓可摸到我身邊,眼紅地說:“真羨慕你啊……”
“羨慕我什么?”我疑惑地轉頭看她。
“X大畢業啊,雖然我很懷疑你是怎么考上的。不過有很多X大的朋友,人脈比較強。”
人脈……我倒是沒想那么多,不過我的人脈也不怎么樣吧,認識的人是挺多,但是真正交好的卻寥寥無幾。
“話說回來……”韓可鄙視地看著我的手機,“你老公那么有錢,你為什么還用個山寨機?換一個吧,看著蛋疼。”
我嘆了口氣,殷殷解釋:“你不知道,山寨機功能很強大,外形很醒目,你只需要用買座機的錢就買到一部相當于IPHONE4的手機,平時可以打電話玩游戲,關鍵時候還能當磚頭防身……”
“周小琪,你還是繼續吃飯吧。”韓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為什么我一說話就有人要叫我吃飯……
秦征每次看到我的手機也露出那種類似蛋疼的表情——其實我不知道真正蛋疼是什么表情,不過假設是這樣吧。他也委婉勸我換一個手機,我只能委婉表示自己很三俗,就喜歡功能強大價錢強大外形強大的山寨機,并且補充一句,就像你一樣什么都很強大。他沉默了片刻后,終于還是說了那兩個字:“隨你。”
山寨文化博大精深,我曲高和寡,他們體會不了,我也就不勉強了。沒有人知道我看到PUMA的商標被換成飛天小豬豬的時候有多么驚艷,那圓潤的體型,流水的線條,奔放的四個蹄子,無一不震撼著我的心。后來又有了貓叔3D版的PUMIAO,更是一大突破。
我們淫民有智慧,我們淫民有力量啊!
感慨完畢,下班了,回家。
沈楓開著車到報社門口接我,我事先跟秦征說過會和沈楓出去吃飯,讓他自己在外面解決了。
“楓楓啊,其實我覺得你該找個男人了。”我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
她油門一踩上了路,嗤笑說:“你一懷孕就當自己是過來人了?”
“沒……這不是至少能找個男人陪你吃飯嘛。”我善意地說。
“少來,一個人逍遙自在。愛找男人找男人,愛找女人找女人。”沈楓轉了個彎,“吃貨,晚上吃日料怎么樣?”
“你請客,你做主。”我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你這車坐起來真舒服。”
“哪能跟你家男人的比啊。”
“我家男人沒你有錢。”
沈楓哼了一聲,涼涼道:“周小琪,你一定不了解你們家的財務狀況。”
我睜開眼睛看她,兩眼放光:“難道你知道?”
“道聽途說加理性推測,秦征在匯市和股市至少獲益八位數。”
我很是費力地掰著手指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我咽了下口水:“我以為他的收入只有兩百萬……”
“那些只是基本收益。我一個朋友也炒股炒匯,知道點底。聽說之前秦征大量沽空澳元、英鎊、歐元,一比一百的杠桿下,賺了至少幾百萬。后來又在低點反向操作,現在美元那么弱,澳元兌美元最低曾到0.6100,現在已經快1.1了,你說他賺了多少。真是悶聲發大財啊……”她說著鄙視地瞥了我一眼,“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什么都不知道。”
我淚流滿面地撓窗:“他沒告訴我呀……”
“估計是覺得告訴你也沒什么用,有那么多錢,你照樣用山寨機。秦征眼光很毒,唯一看錯的就是你,你品位低下,唯一看對的就是他。冤孽!”
我覺得沈楓說話太毒了,讓人委實傷情,于是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在料理店我翻了請柬名單掃了幾眼,果然有幾個如雷貫耳的大名,還有那些掛在教學樓上的名字……我想起我們那高中,三棟教學樓都被冠名了,后來又被冠名了一個體育館,唯一沒有名姓的是據說花了八十萬蓋的公共廁所。高中那三年,八十萬就成了廁所的代名詞。我們歷史老師幾度表示,學校面積有限,再加蓋是不可能了,好好努力,以后能回來給八十萬正名。
所以以后同學要上廁所就會說:“喂,下課一起去周小琪吧……”
還不如死了算了,真TM三俗無極限。
名單上除了那些如雷貫耳的大名,還有些十分眼熟的。
“衛翼也去啊。”我頓了一下,“他現在做什么?”
“這個我不太清楚了,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如果夠大腕的話,采訪他會比其他幾個簡單得多。”沈楓點了菜,掏出手機作勢要打,我攔住她說:“算了算了,不要這么麻煩,到時候見了再說。”
沈楓斜睨我,哼哼笑道:“周小琪,你很在意啊?”
“在意什么?”我眨眨眼睛。
沈楓笑而不語,“吃菜吃菜。”
我不是很喜歡日本料理,比較熱愛辣死人的火鍋,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才算完,但是沈楓那種娘們顯然不能理解我這種爺們的情懷,總是搞一些小資的做派,對此我表示鄙視以及鄙視。
秦征對食物倒是不挑剔,在家里的話一向是我煮什么他吃什么,我的手藝不算好,但也不差,一開始煮砸過幾次,他嘗了一口,也不勉強自己的胃,默默吐出來,擦了擦嘴。后來成功從豬食上升為人食后,他就給我面子吃下了。
不過我仍喜歡拉著他去吃麻辣火鍋,我們那地方的人怎么能不會吃辣呢!他倒是能吃辣,但還是吃得很優雅,眉頭緊皺,深呼吸著,額上布著層細密的汗,白皙的臉上一片緋紅,淡色的薄唇色澤誘人,著實是秀色可餐……
大一的時候我跟他套近乎只是看在同鄉之誼上,如今回想起來,很有可能他自作多情了,也有可能是我的表達方式太容易讓人想歪。那時候學校外面開了家正宗的麻辣燙,我很熱情地邀請了秦征一起去光顧,第一次星期一他說要上課,第二次星期六他說有社團活動,第三次星期天他終于忍無可忍答應我了……劉備三顧茅廬也不過如此吧。
我在各自的碗里加了滿滿三勺辣椒,一整碗紅艷艷的像火在燒,映得他的臉色很是好看。我還有些心虛地問:“你不是不能吃辣吧……”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還好。”
而后我熱火朝天,涕淚滿面,他面頰緋紅,眼角潮紅,我就愣愣就著他的美色吃得食不知味,他發覺我盯著他看,挑了下眉梢,微啞著聲音說:“看什么?”
我盯著他艷色的薄唇,傻傻說了句:“我突然發現你看上去還挺好吃的。”
他聽了,手抖了一下,默默地低下頭,假裝沒聽到。當時我很是一廂情愿地以為他害羞了,跟沈楓一說,沈楓表示她完全能理解秦征“無語”的狀態。
“敢這樣明目張膽、理直氣壯調戲秦征的,估計X大只有你一個。”沈楓很是敬佩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真是奇葩。”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在天涯混熟了,才知道“奇葩”真不是什么夸人的話……
我和沈楓吃完日料又去逛了趟曉風書屋,買了幾本孕婦必看的書。我特地問了下導購員:“有沒有孕夫看的書?”
導購員抽了下嘴角:“孕夫?”
“就是孕婦的老公。”我如此解釋。
沈楓推著我走,“你以為你家那位會有空看這些書嗎?周小琪,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有那么一刻兩刻的,我心酸了一下。這話,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媽跟我說過,秦征好像也跟我說過,現在沈楓也這么說,天下之大啊……沒人愿意照顧我嗎?
提著書袋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家里燈都沒亮,秦征還沒回來。我把東西放好后打了他的手機。
“喂?”電話那邊傳來秦征清冷而略微低沉的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他喝了酒,聲音里帶了一絲醉意。
“你還沒回家啊,什么時候回來呢?”
“今天有新同事加入,在外面吃飯,我晚點回去,你先睡吧。”秦征話剛說完,那邊就有人大聲插話,“秦征,老婆催了吧!”說完哄堂大笑。
我忙說:“我不催你了,你別喝太多,就這樣吧。”
他應了一聲,掐斷了電話。
男人在外應酬,女人總要給他點面子的嘛。我媽在外人面前給了我爸十二成面子,人人都羨慕我爸有個開明的老婆,不過回到家里就徹底證明了什么叫“男主外,女主內”了,一踏進家門,我媽就是女王,我爸對她千依百順。
成功的男人征服天下,成功的女人征服男人。我媽如是說。
我洗過澡躺上床,捧了本剛買的書做睡前讀物,這東西催眠的效果杠杠的,還沒翻上兩面我就眼皮打架了。關了大燈,只開了盞昏黃的床頭燈,我看了下時間大概是快十一點,秦征還沒回來。
秦征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做過一場夢了。夢到我生了個兒子,因為太可愛了遭人綁架,我抱著兒子逃亡,被全國通緝。我悲憤欲絕,兒子的小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我從十六樓跳了下來,打開滑翔翼,兒子對我說:“媽,你好像怪盜基德哦!”
然后我就笑醒了……
“做什么夢,笑得這么開心?”我臉上被人戳了一下,那手指帶了絲涼意,在我臉頰上流連。
我聞到酒氣,睜開眼睛正對上秦征墨黑的瞳仁,流光溢彩。他沒有開大燈,仍只有一盞床頭燈照著,脫了外套,只穿著件白襯衫,領帶被拉開了,扣子解了三個,露出誘人的鎖骨,臉上因酒意而呈現淡淡的緋色。
我咽了咽口水,說:“我夢到抱兒子逃亡……”
他低笑一聲,抬手按了按額角,“整天胡思亂想。”
他已有三分醉意了,否則平日里不會笑得這么魅惑……
“你去洗澡吧,我幫你泡壺醒酒茶。”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又被他按了下去,兩只手扣著我的肩頭,那張醉意熏然的俊臉一點點逼近,四目相對,我渾身僵硬。
“周小琪……”他抵著我的額頭,氣息灼熱,聲音低低的,微微沙啞,像貓爪子在人心頭輕輕地撓著,聽得我瞬間蕩漾了,彎起嘴角樂呵呵應了聲:“我在。”
“我知道你在。”他低下頭,輕啄了一下我的唇瓣。像他那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人,卻有著異常柔軟溫熱的唇瓣。我受不住美色的勾引,回吻他。
作為一個吃貨的舌頭,它有著超強的分辨能力。我氣息不穩地想:這個吻有紅酒的味道,有啤酒的味道,靠,還有王老吉的味道!
他咬了下我的舌尖,悶聲說:“專心。”
我:“……”
在我的手爬上他的后背,差點脫了他的襯衫后,他卻戛然而止,離開了我的雙唇,啞著聲說:“你睡吧,我去洗澡。”
不負責任的男人啊……
我縮在被窩里,淚流滿面地咬被子。這樣撩撥了人就去洗澡……
浴室里傳來嘩嘩水聲,我被那一個熱情的吻刺激得睡意全無,回想自己的初吻,好像比現在還更刺激一點。
大三上學期開學的時候,我們從X大分校搬回了本部。那時候衛翼已經出國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周小琪在甩了衛翼后瘋狂倒追秦征。我成了女生公敵,他秦征卻是受害者。萬圣節的時候,依照慣例,各院開派對的開派對,化裝游行的也有。沈楓扮成女巫,我被沈楓扮成死神,一身黑袍,手拿鉤鐮,青面獠牙。
這種無聊又有趣的活動秦征從來不參加,但那一年我卻看到秦征一身吸血鬼的裝扮,忙興沖沖地湊到他跟前去,他瞥了我一眼,一聲不響地轉身離開。我敏感地察覺出他喝了酒,見他有些反常,害怕他是什么東西上身了,急忙尾隨。我們學校的湖有個傳說,每年都會淹死一個人,那年的名額還沒填上,所以人人都有危險。
我跟了一路,直到僻靜無人之處,他才停下腳步回身看我,路燈映著他古怪的神色。“周小琪,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你還好吧……”我咽口水看著他,心里想他要真是鬼上身,我要怎么做才能驅鬼。
秦征一臉復雜地看了我許久,又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我急了,忙趕上前兩步拉住他:“你到底要去哪里?”
他掙脫了,沉著聲音說:“跟你有什么關系?”
“老鄉,你說這話太不夠意思了!”我又死命扒住他,“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別想不開啊!”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想不開?”隨即冷笑,“想開了又怎樣?”
天才也有天才的煩惱啊!我無恥地平衡了一下,開導他說,“想開了,我請你吃麻辣燙。”
自打他認識我,那張英俊的臉上就不時出現不符合他冰山氣質的抽搐表情。
“周小琪……”他像是輕輕嘆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在草地上坐下,我戰戰兢兢地陪在一邊,仔細打量他的裝扮,才發現不是吸血鬼,只是一身黑色西裝而已。他臉色蒼白,唇色卻嫣紅,體型修長,面容俊美,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像《夜訪吸血鬼》里的男人。
秦征閉著眼睛,背靠著大樹,微仰著臉,眉心緊皺,許久之后才緩緩舒展開來,輕喊了一聲:“周小琪。”
我忙湊上前去,跪坐在他身側:“我在!”
他忽地睜開眼睛,伸出手攬住我的腰,一雙清亮深沉的黑眸里閃爍著異樣的情緒,漸漸逼近,漸漸柔和,聲音里帶了絲蠱惑的意味。
“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傻傻看著他,作為老鄉,我自然是喜歡他的,所以也沒多想,就點了點頭。
他薄唇一勾,右手按著我的后腦勺,仰頭噙住了我的唇瓣。我仿佛聽到腦中一聲炸響,他灼熱的氣息占據了我全部的感官,后腦勺上的手緊摁著我靠近他,另一只手在我背上游移,我還沒回味過來,他又離開了。
“秦……”秦征,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這句話我沒能說完,他翻身將我壓在草地上,又一次加深了那個吻。
吸血鬼強吻死神,真重口味啊!
末了,我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唇舌被吻得發麻,他發燙的臉頰貼著我的頸側,灼熱的氣息噴在耳后,我聽著他安靜的喘息聲,四肢酥麻酥麻的。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真正的喜歡。
他覆在我身上,不怎么憐香惜玉地壓著我,我呼吸困難,推了推他。“老鄉……你壓疼我了!”
他悶笑一聲,翻了個身,側躺著抱住我,下顎抵在我肩頭,在我耳邊輕聲說:“周小琪,你贏了。”
“啥?”我茫然地看著他。
他環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微微收緊,讓我更貼近他的胸膛。“我們在一起吧。”
他說得好像是對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我恍惚想起大二的時候,我和他一起吃飯時悲憤地說:“他們都說我在追你!”
他淡淡哦了一聲,也沒什么太大表示,后來想想,恐怕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還以為我一邊豪放,一邊又故作矜持。
所以當他用那種大發慈悲,扶貧救災的態度跟我說“我們在一起吧”,我真想說一句“我只是把你當老鄉,男人和女人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友誼嗎?”
我張了張嘴,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潮紅的眼角,墨染的雙瞳,挺直的鼻梁,還有仿佛閃過眼底的柔情,我色欲熏心了,心臟怦怦直跳,跳得七葷八素,結結巴巴地說:“哦……那、那好吧……”
第二天,當他牽著我的手進食堂時,食堂的氣氛剎那間凝滯了三秒鐘,然后是一地芳心破碎的聲音。
死纏爛打、鍥而不舍、沒臉沒皮成了我的招牌,盡管一開始我對他真沒抱什么異樣情愫,但說的人多了,我也開始懷疑自己了。謊言重復一千遍都會變成真理,到后來,我也開始真心認為,其實大一大二那兩年,我是真的在倒追秦征,而不是純粹表達同鄉之誼。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身邊的床位微微一沉,沐浴露的香味掩去了酒氣,我習慣性地一滾,落進他懷里。
老鄉就這么變成孩子他爸了……
好像,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