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上懸掛著一輪明月。
滿屋子都是興兒和旺兒鼾聲,像開火車似的,又似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楊銑睡不著覺,索性裹著棉襖來到屋外,感受著寒風呼呼。抬頭望著這輪明月,心里無限惆悵。
唐代李白有詩云:“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敝皇菞钽娝寄畹牟皇沁@個時代在長安的“家”,而是未來二十一世紀的家!
回想起來,整個故事要從幾天前的一場偶然說起。
………………
“歡迎乘坐軌道交通1號線,本次列車開往聚賢城方向,下一站和政路?!?
這趟地鐵的人群里,站著一個正在讀國中的男孩。他手里握著一本書,書名叫《隋唐演義》。當聽到喇叭里傳來的固定的語音,扭頭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
靜靜的……癡癡的……凝望著。
“我是國中二年級學生,名字叫楊顯,今年十八歲。今天也像往常一樣去奶奶家,看望爺爺和奶奶。二老有三個子女,爸爸排行老幺。但是我爸爸和兩位伯父一樣,很少去看望他們。”
楊顯走出和政路地鐵站,到A出口時,有個頭上扎著蝴蝶結的漢服女孩帶著同伴,從他身旁走過。
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楊顯和漢服女孩都怔了一下,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酸酸甜甜,還略帶有點苦澀。
楊顯自認為是一種錯覺,也沒太在意,繼續(xù)往前走。
漢服女孩喊道:“剛才的這位公子,你能回一下頭嗎?”
楊顯楞了一下,轉過身來,直視著漢服女孩,心如波濤般洶涌。怎么樣形容她的美貌呢,只用一句話形容:她無論站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女孩。
而楊顯最不感冒這種女生,因為他并不認為自己能和這樣的女生談戀愛。換句話說就是認為擁有這樣的女孩,對于相貌不自信的楊顯來說,是一種奢望。
“公子,我們以前見過嗎?”漢服女孩主動問。
一般男孩子肯定會說:“見過?!比缓蟪渡弦淮蠖亚笆澜裆?,但楊顯不在其中之列。
“對不起,我們根本不認識?!?
楊顯說完,轉身逃跑。不知為何,楊顯希望自己盡快逃離女孩的視線。也許是自卑,也許是恐懼,總之快點逃走!
嘀~嘀~嘀~一輛汽車的司機按響喇叭聲,想剎住車卻發(fā)現(xiàn)剎車壞了。汽車不受控制,朝著楊顯撞了過來。
此刻楊顯心思全在漢服女孩身上,等注意到時,為時已晚。
一輛疾馳的汽車,將橫穿馬路的楊顯撞飛。
人在半空中的楊顯,似乎看到了、聽到了,剛才主動和他打招呼女孩的一聲尖叫和哭泣。
“我看到了!女孩的眼睛是那么澄澈,仿佛天上明亮的星星。她流淚了,她是為我流淚嗎?為什么我的心沒有感到欣慰,反而這么痛!”
楊顯倒在血泊之中,眼神漸漸渙散!
“嗣業(yè)~嗣業(yè)!”
楊顯感覺有女人在輕聲呼喚他,但女人喚的這個名字如此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睜開眼確實看到女人,卻看不清她的模樣。
“你是漢服女孩嗎?為什么我想抓卻抓不住你?”
楊顯本能的伸出手想抓,女人笑著跑開了。楊顯想要抓住眼前奔跑的女人的背影,卻抓不住。
“呵呵……嗣業(yè)……嗣業(yè)……”女人的咯咯的笑聲、呼喚的聲音、窈窕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
“嗣業(yè)!嗣業(yè)!”
楊銑被一陣劇烈推搡弄醒了,睜開眼看到推他的人是李晟,再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坐在門檻上睡著了。
“良器找我有什么事?”
楊銑揉了揉眼睛,扶著門框站了起來。
“沒什么事,我只是來看看你,看你睡得是否習慣,只是沒想到居然看到你睡在門檻上?!?
李晟一臉的尷尬,想笑又不敢笑。
“嘿嘿……”
興兒和旺兒捂著嘴偷笑。
楊銑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止住笑聲。
“良器,你知不知道大帥到底什么時候肯見我呢?”楊銑很認真的問道。
李晟神情一黯,搖搖頭。
楊銑心里有些生氣,自身良好的修養(yǎng)使楊銑沒有當著李晟的面發(fā)作。強忍心頭怒火,裝出笑臉道:“我有事出去,你暫且回去。如果大帥召見我,麻煩你再來告知我?!?
李晟應了聲,轉身離開。
興兒和旺兒走近楊銑,問他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寫封信讓他們帶回去,告不識抬舉的王忠嗣一狀。
楊銑忽然想到一件事,佯裝同意,親筆寫了封信,讓他們跟隨大隊商旅回長安。
興兒和旺兒覺得不妥,想留下一個照顧楊銑。被楊銑果斷拒絕,只吩咐他們路上千萬不可拆開。
楊銑之所以送走兩名忠心的家仆,還是因為他們跟真的楊銑時間太長。難保楊銑哪天不會露出致命的破綻,屆時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書信里只有大寫的三個字“我很好”!
楊銑也是怕露餡,所以只好這么寫。等再回去的時候,再找理由搪塞吧。
送別興兒和旺兒,只剩下楊銑孤身一人在這陌生的地方。每日下午就到武威郡城頭,看著夕陽西下,這是學了某布袋戲本命的喜好。
夕陽如火染紅一片天空,黃沙漫漫隨風而起。如此壯麗的風景,叫人心醉。
如此這般,一直等了大概七天。
當楊銑再度來到城頭,準備等候醉心的夕陽。
李晟興沖沖地來找楊銑,嘴里同時喊道:“嗣業(yè)快隨我去,大帥要見你?!?
楊銑怔了一下,以為李晟是在同他開玩笑。
李晟近前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別不相信。大帥已經處理完軍務,特地在節(jié)度使府召見你啊?!边呎f話邊拉著楊銑下了城墻,趕往節(jié)度使府。
節(jié)度使府內,議事大堂。
四鎮(zhèn)節(jié)度使王忠嗣端坐在帥案后,靜靜的等著李晟帶楊銑前來。
他早驗看過楊銑請李晟代為轉交的詔書和兵部信函,確認沒有問題。他自幼父親亡故,生長于皇室,滿腔熱血報國。對于楊銑這種攀龍附鳳、跑來混資歷的富家子,很不感冒。
所以刻意把楊銑晾在一邊,等手頭事情忙完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