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李本睡得極沉,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要不是通訊器持續不斷的嗡嗡聲,李本覺得自己還能再睡上一天。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看時間,七點!
“阿本,你在哪?八點就要出發了,你趕得回來嗎。”終于打通了李本的通訊,急了一晚的馮文也松了口氣。
馮文的聲音,不但讓李本瞬間清醒,也讓她的大腦中一下涌進很多記憶,那些她不愿意想起的記憶。
沈丹的指責,辱罵,詛咒……
眾人的悄然,嘲笑,鄙夷……
掐掉通訊,深呼吸了數下,才重新找回了點勇氣——面對人群的勇氣,面對異樣目光的勇氣。
“本姐,這些都帶回去嗎?”朱致遠揉著眼睛指著工具臺上的成品。
這話把李本驚得差點跳起來,怎么忘記了還有個小孩在身邊。那些可怕的記憶,讓李本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在,小孩似乎忘記了昨晚的事,只關心他們的作品。
呼出口氣,她還是那個堅強的大阿姐。
大腦也從尷尬的泥潭中掙脫出來,回歸現實,“帶三把電網槍和三把噴火槍,再帶一把電磁槍和電擊棍……真空炸彈給我一半。”
趕回孤兒院時,離出發還有十分鐘。
陌生面孔更多了,李本極為不自在,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探究與嘲諷。她不敢和別人眼神對視,目不斜視地把車子和小孩交到邰朗格手中。
“阿本,你怎么才回來?我還以為你……”馮文的飛車已經啟動,沖著李本招手,“快上來快上來。”又對著守在車門外的褚然說,“行了,阿本回來了,你別去了。”
褚然即高興又失望,將手里的包遞給李本,“本,本,本姐,阿,阿,阿青,準,準備的。”
沒在人群里發現蔣青,李本幾步跑到飛車上,“蜘蛛弄好了沒?”
“好了。”蔣青打量她,見她除了眼睛有點腫,氣色還不錯,心稍稍放下點。
“怎么是馮文給我打通訊?”按理來說,如果大家著急,蔣青完全可以聯系上她的。
蔣青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蹭不到網唄,沒信號。”
信了你的邪!李本瞪了他一眼。
無所謂地舔著糖塊,時間就是他算好的,八點前趕回來不就行了。早回來?面對那么多討厭的人,她多難受呀。
在孤兒院的地盤上,什么時候聯系上她,什么人能聯系上她,完全由他說了算!
馮文還在那傻樂吧,以為她是被他找回來的。
哼!傻貨肯定想不到,本姐所有尷尬,就因為他的這通電話,全記在了他的頭上。
想和李本和好如初?
做夢!
大力一聲令下,帶頭把飛車升空。
時間已到,李本才有些別扭地進了馮文的飛車。
飛車漸漸升空,孤兒院的人都變成了小點,院子也變成了地面上一個四方形。
“阿本,吃早飯沒?”車內冷凝的氣氛被馮文打破。
“嗯。”李本還是注視著窗外,目光一直沒從越變越小的四方形上挪開。
“你這包里拿的什么?鼓鼓囊囊,放到后面吧。背著累不累?”馮文繼續找話題。
終于,孤兒院看不見了,李本收回目光,打開包,“給你……們的槍。”
拿出兩把電網槍和兩把噴火槍,遞給馮文。
低頭開始整理兩只背包。自己的包里全是武器,非常充足。另外一只里東西也不少,急救包,能量板,食物手套衣服杯子等等,就連她的小藥瓶也沒落下。側袋里是電子蜘蛛和她常用的工具,還有一包鹽和凈水珠,甚至有個紐扣大的備用的通訊器。
蔣青真是她的小棉襖,李本覺得被沈丹捅了無數窟窿的心房,再次涌起股暖流。
再看一眼始終當她不存在的沈丹,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言不發。
哼,差點被這種人的話逼瘋,自己真是個大傻缺!
別開頭,李本把手伸進口袋,指尖觸摸到個金屬硬物,那是個六厘米長的水滴狀吊墜,光滑的外表,有個小孔,穿上鏈子就可以掛在脖子上。
浮躁的心,終于安穩下來。
“十號十號,速度!速度!你們在開學步車嗎?”
隊內頻道忽然響起大力的聲音,接著是嘻嘻哈哈的笑鬧聲。
馮文應了聲,將飛車速度提了上去。
“喂!小弟弟,你是想當頭車嗎?”麗娜的聲音,充滿著很不正經的意味。
“他是想讓麗娜姐姐看看他漂亮的屁股吧。”
“哈哈哈哈哈!”
馮文咬著牙把速度又降了下來。
“小烏龜,滿滿爬,泡泡海水更美味!”
不知又是哪個,陰陽怪氣地給馮文編起了順口溜。
就在馮文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時,土狗他們駕駛著海陸空三棲飛車入了水。
大壯吹著不成調的口哨,高興地把玩著剛到手的電網槍,“還別說,這槍特別順手。真是那小丫頭自己做的?”
土狗瞇目養神,嗯了聲。
絲毫沒有打擾別人休息的自覺,大壯繼續問:“我說,這次消息沒問題吧?花姐怎么說?”
把頭別過去,留了個側面給他。
猴子一把搶過電網槍,對著大壯一通“嗖嗖嗖”,仿佛這樣就能把他打趴下似地。
搶不過他,大壯接著嘆氣:“我的電子蜘蛛一去不回頭啊,不然還能看看她是不是真會做武器,也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算計咱們。”
這個問題讓土狗提起了點興趣,“最后顯示的坐標真的是西郊孤兒院?”
大壯肯定地點頭,“定位器可是老林他們從火箭上搞來的,我給安進了電子蜘蛛里,地址肯定不會錯,就是沒想到會失聯。唉!”
“西郊孤兒院上周被星神教給收了。”一刻也閑不下來的猴子被駕駛員趕出了駕駛室,插嘴道。
“看來她確實是星神教的人。”大壯點頭,旋即又不解道:“她既然是星神教的,應該知道自由聯盟和他們不對付,為什么還要把消息透露給你呢?”
“她好像并不情愿加入星神教。”這是李本當時傳達給土狗的信息。
土狗哪會相信,不然也不會把大壯動過手腳的電子蜘蛛送給她,本想借著那個小東西,探探她的虛實。
沒想到,定位到了孤兒院后,電子蜘蛛就失去了聯系。別說監視了,就連收回都做不到。
要么被對方發現了,要么就是被扔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星神教在據點里裝屏蔽器很正常,土狗比大壯心態好。
這次來給星神教找麻煩,到不是輕信了李本的消息。他也找了花姐,知道星神教確實有個十人團的任務,去核電站拆機組。
只是這樣一來,土狗更加想探究她的目的了。
最單純的可能是,她知道他是自由聯盟的,想借此報復星神教——按她的說法,她不是自愿加入的。
不太單純的可能是,對方知道空間鈕在自由聯盟手上,想借星神教的手搞垮自由聯盟,從而搶回空間鈕。
最復雜的一種可能,她是星神教派來混淆視聽的棋子,目的就是將自由聯盟徹底消滅。
不怪他想得多,實在是自由聯盟樹敵太多,五花八門的手段都碰見過。
一不小心,不說自己,就連整個自由聯盟的人都會搭進去。
而他,還沒報仇,怎么能輕易地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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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光年外,新人類研究基地。
達達里興奮地趴在觀察室上的玻璃上,“她真的沒死?為什么還沒醒?”
助手是位人到中年的女研究員,知道回道不好的話,肯定要吃排頭,小心著措辭,“可能機體排異反應有些激烈。四小時前已經將最后一支激發劑給她注射了。她的腦電波顯示她并沒有死,心跳和體溫卻始終沒穩定下來,心跳在50-150之間徘徊,體溫則在30-50度之間。”
正常人類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忍受得這樣的心臟起伏和體溫差異,達達里眼中有些糾結,但實驗到了這地步,只有她沒死,怎樣都得咬牙繼續。心一橫,“把79號拿過來,給她注射。”
女助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老老師,79號,還,還未提純,也沒進行細胞實驗,會不會……”
達達里狠瞪她一眼,“這里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不想干就滾!滾回藍星去!”
女助手嚇得小跑著去安排了,她可不想回藍星,那里連有錢人都活不下去,寧愿到紐斯特星當實驗體。她又怎么愿意回到人間地獄呢。
德普接到消息時,正翻看著藍星的天象數據,“沒想到,他們還真能有突破。”
他的助手捧著智腦,不知道明明是位生物界泰斗,為何對宇宙天體這么感興趣,“老師,3號實驗場里的變異蟲族又有新的變化,你看,要不要送回藍星?”這是他負責的事情,當然希望能幫上老師。
德普手指點著三維圖中的一顆小石頭,“新年即將來臨,給藍星送個新年禮物吧。”
助手立即領悟老師的意思,但他還爭取了一下:“那,新的變異蟲族,要不要一起送去?咱們不能讓激進派領先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