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早上,林聰告訴我他只能大年初一那天和三十晚上休息,其余都上課。所以我們兩個約好了三十晚上一起聊聊天。
其實如果林聰沒來我家,我或許會拒絕他,因為人家考了全校第一,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技校生。可是后來經過我的一番自我虛無的心理安慰,我發現我的未來可能比林聰要好,所以我就同意了三十晚上和他聊一聊。他約定的地點一不是我家,也不是他家,而是我們村口,我很好奇,因為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再趕上大晚上的,實在不敢恭維。可是我答應了林聰,所以就算是再冷,我還是要去。
我用棉襖圍巾“全副武裝”地走到了村口,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才八點鐘,而林聰很明顯,早就在那里等了我好一大會了。我走了過去,說:“大哥,這是干啥啊,怎么跑這來了,不冷嗎?”林聰看到我來了,興高采烈地說:“走,去陪我干點事。”我說:“大三十兒晚上的,都在家吃年夜飯看春晚呢,你這是干嘛去啊?”林聰笑著說:“哎呀,你先別管了,跟我走就是了。”說著很是激動似的,推搡著我向著村外走去。
因為前兩天剛剛下過雪,而且那天晚上路上幾乎沒有車輛,所以我們兩個走在路中間。他看似很激動,像在期待著什么,我也就沒好意思問,就這樣,我們兩個路上也沒有交流。整個路上,除了遠方高速上忽隱忽現的鳴笛聲,就只剩我們兩個踏著雪得“沙沙”聲。走了大概半小時,因為活動開了,就沒有那么冷了,這時候我看了一眼林聰,還是保持著那個速度往前走著。
我忽然停下,說:“走了半小時,我都走熱了,到底是去干什么啊?”林聰看到我停了下來,便回頭說:“十分鐘以后告訴你,走啊,加速。”說罷轉身繼續往前走,我沒有辦法,只能跟著他走。差不多過了十多分鐘左右吧我們到了另外一個村子。林聰在這個村子的村口停了下來。我走上前,說:“我說,林聰啊,你上這村來干嘛啊,我也沒聽說你這村有親戚啊?”林聰笑了笑,說:“以前沒有親戚,現在沒有親戚,也許,可能,差不多,沒準兒,以后就有了。”
我很好奇這句話的意思,剛想問他,到底什么意思。這時候遠處有一束燈光向我們照來,我以為是他們村里人發現了我倆認為我們是偷東西的,剛想轉身走,可誰知林聰卻迎面走了上去。我心想:這林聰,真是的,雖然不是小偷,但是萬一人家不講理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不快走,還要迎上去。而正當我感到焦急時,卻發現對面走來一個女孩子,作為情場高手,我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女生差不多十八九歲,并且身材很好。看到她和林聰面對面站在那里,我也就放松了警惕,走了上去。
走到近前,我看清了那女生的容貌,如果說李玲屬于貌美如花,那這個女生就是楚楚動人,她比李玲少了那份“媚”,而多了一份“清”。
林聰看了看她,然后回頭看我,說:“鄭峰,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叫許靜。”許靜聽完后,笑著跟我說:“你好,鄭峰是吧,我叫許靜,是林聰的朋友,哦,不對,是好朋友。”說著看了眼林聰,兩個人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相視而笑。
接著,許靜又對我說:“我總是聽林聰提起你,說你們兩個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還一起干過許多好事和壞事呢。”我尷尬地說:“害,小孩子嘛,誰還沒干過點壞事呢...啊,那個,你們聊,我去后面等你們。”說著我看一眼林聰,示意他我就在后面,他點了點頭,我轉身走到了后面,坐在一處石臺上,看著他們。
二人在一起聊了什么我無從而知,但是我能細心地看出,兩人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看得出來,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并沒有一絲那種情感,因為這種距離不是刻意能保持的。我只知道我坐在那里,看著他們聊來聊去,從這走到那又從那走到另外一處地方。而我呢,坐在那,不活動,身體產生的熱量就到了,所以慢慢地就感到越來越冷,忽然感到鼻子很癢,然后打了一個噴嚏。
在聽到我打噴嚏聲后,許靜笑著示意林聰,那意思是我都感冒了,他還在這聊。林聰也很明白許靜的意思,不一會,兩人就結束了交談內容。我看到林聰向我走來,我也緊忙走上前。在和許靜互道再見后,我轉身往回走,而林聰忽然喊:“許靜!”聽到后,我回了頭,看到許靜也回了頭,林聰對著徐靜說:“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著我明天再祝。”許靜說:“哈哈哈,應該是明年的愉快吧,謝謝林小聰,拜拜,明年見。”說完,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聰站在原地,我走上去,說:“走吧,人家都走了,你還站在這,一會天亮了,怎么你還打算給人家去拜個年啊。”林聰說:“那倒不至于,走走走,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聰顯得沒有那么著急了,而是放滿了腳步,一邊走一邊看兩邊的樹木。我一看這個時候可以和他交談了,便問道:“我說,大哥,您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跟她聊會天?”林聰說:“要不然呢?”我哭笑不得,說:“好家伙,就為了這個,那為什么把我帶上呢?”林聰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的好朋友當然要介紹給你認識啊。”當時聽到感到很欣慰,可我又想了想,說:“不對啊,你不是咱們這一片唯一一個考上你們高中的嗎?那你說那女的是你同學?”林聰說:“人家叫許靜,是我同學啊,只不過這兒是她姥姥家,她家不在這。”我說:“過年上姥姥家過?”林聰說:“哎呀,哪里那么多講究啊。要往前看,不要太封建。”
后來我才知道,這是許靜唯一一次在姥姥家過年,目的很簡單,晚上能和林聰見上一面。
走在路上,我又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林聰笑了笑,沒說話,我接著說:“一定是,那你就去表白啊,怕什么?”林聰說:“表白干什么?讓人家學校開回來反省啊?”聽完后我臉上一燙,低下了頭,沒說什么。心想,人家那個女生,和林聰在一個班,那么優秀,絕對看不到上林聰,跟他來見面絕對只是出于禮貌罷了,就林聰這樣,喜歡不去表白,早晚成功不了,猶猶豫豫,猶豫就會敗北。哪像我,喜歡李玲,那我就說,結果,成功了,皆大歡喜。
想到這,我突然想起來了剛剛林聰最后說的一句話,但具體內容我沒記住,所以我問林聰,那句話是什么,林聰說:“祝你今天愉快,明天的愉快,留著我明天再祝。”我說:“對,就是這句,哎呀,你看看,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還今天愉快明天愉快的。真是搞不懂。”
雖然我這么說,但我在心里默默記下了這句話,回到家差不多已經十點多了,我打開手機,給李玲發了這句話,然后看著聊天框,很希望李玲能像許靜那樣,回復那句“應該是明年愉快。”因為在我心中我不覺得李玲哪里差,我只覺得她是最好的,不管是學習還是其他。等啊,等啊,終于,李玲回復了,我急忙打開聊天框,看到李玲發來這么一句:“這句話我知道,是王小波的。”
我趕忙查了查,李玲說的果然不錯,我很高興,想到,我的女朋友,絲毫不差,相反,林聰的那個“好朋友”只知道明天是明年。卻不知道這句話的作者。
然而我當時卻忘記了“林小聰”三個字。
就這樣,我每天都在想自己哪里會比林聰強,哪里林聰比我做的不好,慢慢地,虛榮心開始侵蝕我的內心,我每天的衣著都是三位數,腳下的鞋子更甚,有的甚至四位數。我以為通過這樣,我就可以在心理上真正打敗林聰,讓村里人開始對我轉變觀念。
都說物極必反,可是,從這開始,我的順利真的好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