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昌城外，道路車流稀疏，李棟梁在路邊站了半天，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只。

低頭，彈簧腿踢著鞋邊小石子，小石子顛顛簸簸的翻滾幾米遠，李棟梁又找起地上另外的石頭，

反復幾次，

一一踢完周圍小石子，鞋底灰蒙蒙一片，

唯一打發時間的都沒了，李棟梁靠在人行道中行路樹干，隔著道路邊的護欄，百無聊賴的數著過往車輛。

“不行啊，”

“仁昌太冷清了吧，”

“怎么才經過了二十輛車。”

李棟梁掏出手機，時間堪堪過去一小時多點，前前后后攏共才跑過二十輛汽車。

連給吸尾氣的機會都不留。

踏在樹干的右腳用力，樹散落幾片枯黃葉子，

右腳落地，站穩后，李棟梁原地跺著腳，一個小時多的靠樹，血液有點流通不暢。

嘟，嘟，嘟，

道路盡頭，行駛兩輛黑色SUV，從李棟梁眼前經過。

“嘖！”

“司機也太遜啦，白瞎了那么霸氣的大SUV。”

“簡直和奶奶開的電動輪椅一樣。”

“一眼很真，鑒定為女司機。”

心里吐槽著用低速開大車的司機，李棟梁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

“不對勁，SUV怎么，好像要停了？”

還沒吐槽完，黑色SUV中帶頭的一輛停在離李棟梁不遠地方，

后面著的另一輛同樣黑色SUV，完全沒在意道路規則，一加速直接拐進右側車道，向仁昌中心城區飛馳而去，道路中間的枯葉隨氣流，翩翩起舞。

叮鈴鈴

手機來點鈴聲打斷李棟梁思緒，

“喂，我是李棟梁。”

手機顯示一串數字，李棟梁也沒在意，拿起放在耳邊接通。

“李顧問，看這里。”

韓泰錫從容不迫的聲音在話筒響起，

“那兒啊？”

李棟梁就說，來點提示的數字號碼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是韓泰錫啊，

聽他話里的意思，應該人就在能看到自己的位置，李棟梁拿著手機四處打望，最后把目光鎖定在路邊停著的黑色suv。

彭

車門輕輕打開，韓泰錫從suv后座落地，西裝革履，留著寸頭，

硬朗，果敢。

這是李棟梁對現在韓泰錫的第一印象。

“李顧問，第一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我是防治本部的執行中校，韓泰錫，”

嘴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韓泰錫隔著防護欄，伸出右手。

李棟梁其實在見到黑色SUV時，心中有一點猜測，兩輛汽車車頭都掛著白底黑字車牌，

白底黑字車牌在南朝鮮是機構專用號牌，普羅大眾不會用得上這種號牌。

“難怪不顧忌道路規則，嘖！”

暗自吐槽歸吐槽，李棟梁還是得掛上笑容，向前幾步，

單手撐在防護欄桿，手臂腰部共同用力，李棟梁用一標準的跨欄動作，

越過防護欄，兩條大長腿，先后落地，

來到suv車門處，李棟梁用撐過欄桿的手，緊緊的握住韓泰錫的右手，嘴里連聲說道，

“韓中校你好，我是李棟梁！”

韓泰錫右手感到一陣不適，用力向后試著把手縮回去，越用力李棟梁鉗得更緊。

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韓泰錫勉強笑著，看向滿臉春風地李棟梁問道，

“棟梁，能先放開我嗎？”

“作為男人，我不太習慣和同性有太過親密的接觸。”

眼神示意著，兩人鏈接起的雙手，

“噫！韓泰錫中校你懂的也太多了吧！”

李棟梁聽到對方說話，連忙惡寒地縮回右手，收回的同時，嘴里還嘲諷道。

“這么說，韓泰錫中校，平時可以和同性有過一些接觸咯？”

李棟梁挖出韓泰錫話中的漏洞，一擊斃命，左手用力拍搓右手，接連向后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像是遇到了洪水猛獸。

韓泰錫被一連串動作弄得很不得勁，眼角瘋狂上揚，

還好多年在機構，大商社工作的經歷，養成的城府，沒有第一時間爆粗口，

只見韓泰錫外翻手掌，不讓手掌接觸西服，轉身來到車后座，矮身進去摸索了一會，

出來時，韓泰錫手中多了一文件袋。

“棟梁，這是本部給你的證件和說明。”

文件袋遞給李棟梁，盯著他的眼睛，韓泰錫心里分析起臉上的微表情，說道。

“韓中校的屁股和阿美利亞隊長有得一拼了。”

“真是可以稱得上，南朝鮮第一翹呢！”

比了一個大拇指，李棟梁才伸手慢慢的接過文件袋，韓泰錫的臉黑的和鍋底一樣。

“嗯嗯，”

“證件照上的人也太帥了吧。”

“你說呢，韓中校。”

拆開文件袋，李棟梁取出一本證件，翻到大頭貼一頁，嘴里發出嘖嘖聲，贊美的話不要錢一樣，脫口而出，

最后李棟梁還沒冷落在一旁的韓泰錫，禮貌的向他問起評價。

“棟梁，現在能和我說清楚仁昌市內，藍色糖果流通的情況？”

韓泰錫沒去捧哏，轉而問起李棟梁對仁昌市面上流通的藍色糖果，到底知道多少。

“我也是，只知道一個大概的名字，”

“其他的，就是我通知韓中校你們來的原因了。”

李棟梁也沒期待從韓泰錫嘴里聽到好的看法，美麗的人不需要別人認證，

恰巧李棟梁對自己顏值有個清晰的認識，

那就是一個字，

太帥了！

“那你就沒一丁點，要和我說的？”

韓泰錫覺得體內，應該起了一大把邪火，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舉起右手，顫顫巍巍取下金屬框眼鏡，瞪著死魚眼說道。

“其他的嘛，”

“我聽說，”

“我聽說的啊。芒果是在一個叫都江才的人，手里拿的貨。”

李棟梁把證件，帶著皮套，整個一起裝進文件袋。

給文件袋上好線，拿在左手上，拍著右手，跟著節奏，慢悠悠地說道。

“都江才么？”

韓泰錫自言一句，隨后重新戴上金屬框眼鏡，繼續說道，

“現在事情就交給我們了。李顧問請回漢城吧。”

韓泰錫說完，轉身彎腰準備鉆進車內。

“慢，你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不遲。”

拉住韓泰錫彎腰時露出的衣角，李棟梁臉上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語氣誠懇的說道。

“你先松開手，有什么快說，時間很寶貴，”

“多耽誤一分鐘，整個仁昌就多一分危險。”

被人拉住衣角，進入不得的韓泰錫，只能退出車門，韓泰錫撇開衣角上的手，低頭撫平皺褶，

抬手望了腕表一眼，緊告著李棟梁。

“韓中校，你的腕表不錯，是您太太送的吧。”

李棟梁先是贊嘆一下腕表，隨后話題一轉，說起他的想法，

“腕表，最重要的是里面的表芯。”

觀察著韓泰錫的表情，李棟梁繼續說，

“當然，想從表芯入手，切斷整個生態鏈，是件不現實的事。”

李棟梁在表芯和切斷兩詞上加重了讀音，

通過韓泰錫的表情中知道，他是聽懂了，李棟梁繼續說道，

“但是現在有個大問題擺在大家面前，”

“搞不定表芯，只打掉它品牌商，等風頭一過，它又會死灰復燃。”

李棟梁說完，砸吧著嘴，靜靜的等待韓泰錫的回答。

“就算打不掉表芯，我也要斬斷它的品牌商，”

“讓它無貨可出！”

思考了一會，韓泰錫面目猙獰，紅著眼睛，擲地有聲的說道。

“韓中校，我本人很欣賞你的做法。”

拍著手，李棟梁話里說著欣賞，聽在韓泰錫耳中卻有一種嘲諷的意味。

“但是什么？李顧問你享受了便利，就要承擔相同的責任！”

狠狠懟了一句，韓泰錫瞇著眼睛，像是一條藏在陰暗角落的毒蛇，已經做好隨時撲上去的準備。

“表芯現在的品牌商的旁邊，還有一個山寨對手！”

沒有一絲畏懼，李棟梁當面迎上韓泰錫陰狠的眼神。

“山寨品牌商的渠道，體量，都不是現在那小打小鬧的能比的。”

李棟梁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給韓泰錫整理好衣領，平淡的總結道，

“韓泰錫中校，你確定要盲目出手，”

“致使千千萬萬國民的生命安全不顧嗎？”

“我怕到時候，你小身板，擔不起這座大山啊。”

單指一下一下點著韓泰錫肩膀，李棟梁聲嘶力竭的吼道，

“這？”

“棟梁，你說怎么辦吧。”

韓泰錫說實話被震住了，仁昌市現在的情況，和他在防治本部做報告時完全不一樣，好像鍋太大，有點扛不住的感覺。

不得不伏低做小，韓泰錫決定先套出更多情報，在做決斷。

“哼！”

扣帽子像是誰不會一樣，李棟梁嘴里冷哼一聲，收回手指，貼在黑色suv表層，感受著漆面光滑的質感，沒在打啞謎，直接說，

“都江才就好比那個弱小的品牌商，”

“仁昌還有一個體量比他大得多的東川派，”

講到這里，李棟梁反著問了一句，

“東川派，你知道吧？”

韓泰錫懵逼了，怎么又扯到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組織，這是王朝末世，什么妖魔鬼怪都出來了嗎？

“東川派都不知道，你怎么做情報的。”

李棟梁鄙視了一下，防治本部情報收集能力。

又躺槍的韓泰錫，內心有點小小的委屈，防治本部最初建立的原因，只是為了防止狂人病擴散，社會面上其他的情報可以說毫無所知，觸及到情報盲區了。

李棟梁也沒繼續咬著不放，去挖苦，接著給韓泰錫科普道，

“東川派成立于11年前，從街頭兜售成癮藥丸起家，現在觸手遍布全南朝鮮，”

“算上外圍成員和靠東川派吃飯的上下游，”

“保守估計不下十萬人。”

直接給東川派胡謅了一大堆人，沒有具體的數據支撐，李棟梁覺得問題不大，占據全南朝鮮百分之六十的市場份額，算算整個利益鏈條，人數再加幾個數字也不稀奇。

“聽你說的，東川派不就是個販賣藥丸的嗎，和你說的又有什么關系？”

越聽越迷糊，韓泰錫始終弄不清兩者之間的關系。

“錯！”

“大錯特錯！”

李棟梁直接毫不客氣的駁斥道，

“真是個榆木腦袋。”

“誰和你說了東川派只是販，”

李棟梁手掌大力印在suv車頂，彭的一聲，黑色漆面出現一個淺淺手掌印，見到這一幕，韓泰錫決定把想問的話先藏一下。

“東川派早就轉型成為制售集團，制在前！”

“首先，我要問你，藍色藥丸的制作難度高嗎？”

收回印在車頂的手掌，李棟梁直視著韓泰錫問道，

“只要有實驗室級別的器皿，找個靠譜的化學藥劑師，難度并不大。”

韓泰錫低頭想了會，開口說道，

藍色藥丸作為狂人病藥物大批量生產，本身就說明只要有化學公式，或者逆推想大規模生產很簡單了。

“您是說？”

“他們不會這么喪心病狂吧？”

想通一切，韓泰錫瞳孔放大，嘴里不可置信的說道，

“都江才可以用低于市場價兩倍的價格兜售，”

“東川派能量比他大的多，工業流水線生產成本更低，”

“據我所知，藍色藥丸的原材料，不屬于管控物質是吧？”

韓泰錫還在一旁低頭不語，李棟梁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只要有利潤，他們什么干不出來？”

“你只把都江才打掉，東川派作為他的對手，遲早會知道藍色藥丸利潤有多大，”

“等東川派反應過來，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說完，李棟梁沒去打擾韓泰錫，又翻出文件袋，欣賞起自己的證件，

幾分鐘后，

“棟梁，你不會忽悠我吧？”

再次抬起頭的韓泰錫，表情已經沒有最開始的從容，金屬框鏡片后的眼球布滿血絲，嗓子吞過木炭一樣，澀聲說道。

“呵！”

“你是信他們的底線呢，”

“還是為千千萬萬國民考慮？”

“做人要有擔當！”

心底有點心虛，都江才販賣的糖果確實是藍色藥丸升級版無疑，東川派就是李棟梁自己的演繹了，

不過誰讓藥丸販子們都沒底線呢，李棟梁坑起他們可一點不帶猶豫的。

“你拿出東川派有實力建造生產線的證據，”

“防治本部行動，我先以收集情報為主，拖不了多久。”

“兩天內有證據，盡快通知我，”

撂下最后幾句話，韓泰錫鉆進suv后座，

隨著車門關閉，車尾排氣筒噴出一股濃煙，汽車彈射出去，一溜煙連續幾個紅燈，不見蹤影。

suv消失不見，獨留李棟梁一個人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