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到處都是些污穢的痕跡，希怛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和露西一前一后地穿過狹窄的樓梯。

或許是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這棟大樓的電梯突然壞掉了。

按照大樓物業的工作效率，恐怕得到年后才能修好。

“露西，后天和我們一起過新年怎么樣？”希怛在心底咒罵了幾句物業之后，轉頭朝著跟在身后的露西問道。

“過年？”露西伸手抓著衛衣兜帽的帽沿，淡黑的陰影模糊了她面部的表情。

“中國春節的那種……”

“其實我以前從來沒有‘過年’的經歷……”露西撥弄著發梢，視線落在希怛身上，微微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告知實情。

“啊？”希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下意識地握住露西有些冰涼的雙手。

“嗯……”

女孩纖細的手指緊緊貼在自己的肌膚上，溫熱的溫度借此傳遞，由指尖一直蔓延到內心深處。

露西瞥了一眼倒在樓梯拐角處的兩個流浪漢，沒有繼續深聊，只是主動拉著希怛，快步朝著樓下四樓的方向走去。

深更半夜的，兩個女生獨自在外閑逛，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特別是在夜之城這座危險的罪惡城市。

作為一名技術嫻熟的黑客，網絡深層的高聳圍墻可阻止不了她探尋的腳步。

她清楚地知道，有群人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中人為地制造出了一方真正的煉獄。

人性的種種丑惡在那里顯露無遺。

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些視頻中扭動的人體殘肢與凄慘尖叫。

所以露西總是時刻保持著警惕，盡量避免和陌生人有任何接觸。

“我們到家啦……露西。”

盡管不知道露西為什么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但希怛善解人意地沒有急著追問，只是同樣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一直到自家門口。

“歡迎回家。”

雅威適時地打開房門，連著屋內的暖氣一起熱情洋溢地把兩個風塵仆仆的姑娘迎入家門。

“怎么這么久？”雅威關上房門，輕聲詢問著，目光看向正拉下衛衣兜帽的露西和剛剛蹬掉球鞋的希怛。

“哼哼……看來今晚我要開一場‘露西審問大會’了！”希怛一邊遞給露西一雙嶄新的棉拖鞋，一邊裝作惡狠狠地說著。

“所以我是不能參加嘍？”

自從戀愛之后，雅威總是會仔細留意希怛話語中的細節。

“當然嘍……閨蜜夜談啦！今晚你就一個人睡吧！露西和我一張床！”

“要不你還是問一下露西的意見吧，在我們自說自話的工夫，她拳頭都握緊了。”雅威摸了摸鼻子，差點沒繃住嘴角的弧度。

露西連忙收回在希怛腦袋后面悄悄舉起的拳頭，隱晦地瞪了雅威一眼，雙手插回衣兜之中，臉上還是一副平淡風清的樣子。

希怛后知后覺地看向露西，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怎么說，露西你有什么意見嗎？”

“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有什么意見……”露西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沒有拒絕希怛今晚讓她留下來的請求。

“好耶！”希怛原地蹦噠了一下，興奮地帶著露西往客廳走去。

“我下去接葛洛麗婭和大衛他們吧？剛剛電梯不是壞了嗎？”

“辛苦你了，愛你！”和露西膩在一起的希怛扭過頭，朝著雅威比了個飛吻。

雅威笑著摸了摸嘴唇，瞥了一眼客廳沙發上的兩個女孩間的“激烈戰況”，用輕輕的關門聲作為回應。

“別摸了！”露西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服，裝作生氣地坐在了希怛的小腹上，把她按在了身下。

“啊！我輸惹……”希怛慘叫一聲，吐著小小的舌頭，擺出一副滑稽的裝死模樣。

第一屆撓癢癢大賽，最后以露西的勝利告終。

“他怎么知道電梯壞了？”露西深深地呼了口氣，正在把運動產生的多余熱量排放出去。

“對于他來說，只要有網絡、數據覆蓋到的地方，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希怛擦了擦額頭滲出的些微汗水，神神秘秘地說著。

“哇哦……”露西回想了一下那在賽博空間中大殺四方的身影，似乎也沒什么反駁的余地。

“所以我們晚上聊什么他不都知道了？”

“放心，喏！用這個！”希怛從口袋里掏出一副小小的筆記本。

“躲在被窩里傳紙條？”露西挑了一下眉毛，即使是懷舊又守舊的她，也有些驚嘆于這種方式的古老。

“哼哼，我果然是小天才！”

“嗯嗯嗯……”露西敷衍地點頭，渾身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下來，整個人都懶洋洋地趴在了希怛身上。

“快起來啦……算算時間，他們應該要到了。”

話音剛落，房門就打開了，雅威拎著大包小包，帶著葛洛麗婭和大衛走了進來。

“你們好……”露西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人還沒看清就低著腦袋問好。

“誒？你是剛剛那個女生……”葛洛麗婭有些驚訝地看著剛剛抬起頭的露西。

“你們認識？”剛剛想給對方介紹一下彼此身份的希怛止住了話頭，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就是之前電梯還沒壞的時候有遇見，打過招呼。”葛洛麗婭撓了撓紅色的長發，笑呵呵地說道。

“挺巧的，是個好兆頭。”雅威輕笑了一聲，在小小的圓形桌邊擺放好五把折疊塑料凳，邀請大家坐下來說話。

“你好，我是露西，是希怛的好朋友。”露西的座位和希怛、葛洛麗婭挨在一起。

“我是葛洛麗婭.馬丁內斯，旁邊這個小屁孩是我兒子，大衛.馬丁內斯，很高興認識你……”

“媽！”大衛不高興地低低喊了一下，或許是正對著陌生美女的緣故，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目光牢牢地釘在圓桌的邊上。

“你們年輕人先聊一會兒，我去做菜，雅威也來搭把手吧？”葛洛麗婭摸了一下大衛的腦袋，在征得小醋壇子希怛同意之后，和雅威一起走向了小小的廚房。

“麻煩你了，明明是我的慶功宴，卻還要拉著你來幫忙。”她對著雅威小聲地說著，語氣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倒是刀法嫻熟地切割著已經迅速解凍的合成肉塊。

“應該的……”雅威輕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一絲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