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池塘邊上，聚滿了人。

幾百個黑袍人，三五成群，咧著嘴，面容詭異，對著洛長元夸張地笑著。

都是小堰村的村民，都是老人。

有下棋的老頭，灰塵的父親，王寡婦的公婆，還有那幾位殮尸的老師傅。

他們手持鐮刀、鋤頭，穿著黑色斗篷，站在那里，猶如地獄里的死神，來人間收割靈魂。

洛長元突然一陣恍惚。

趁他不注意，大虎直接將棺材里的灰塵提了起來，解開了被洛長元的封住的氣息。

“呼。”灰塵長舒一口氣，顯然剛才被憋的夠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長元不解，他捂著腦袋連連后退。

灰塵也漸漸緩了過來，他看著洛長元笑道：“很疑惑？”

“是。”

他不知道這個村的村民都中了什么邪，還是整個村子都是殺人兇手。

“那我就全告訴你，反正，對一個死人，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幾百個村民慢慢圍了過來，將洛長元團團圍住，對于他們來說，洛長元幾乎就等于一個死人。

“灰塵，是我的名字，但我有個代號，叫做老頭子。”

洛長元吸了一口氣：“你叫老頭子？”

灰塵實在是太年輕，看上去和一個老頭子完全沾不上邊。

“我叫老頭子，而且我也是個老頭子。”灰塵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扭曲，那雪白嫩滑的皮膚突然生出一道道褶皺，就如同剝了殼的雞蛋里面鉆出了一只只的蒼蠅。

他的臉越來越蒼老，皮膚越來越干裂，片刻之間，灰塵就從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皺巴巴的老頭子。

他果然是個老頭子。

洛長元看著他的變化，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他感覺無數只螞蟻在啃噬著自己的后背，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作為一個捕手，闖蕩江湖多年。洛長元深知，這個世界有太多神秘而無法解釋的東西，比如各種駭人聽聞的秘術，難以言傳的秘法。以及通靈，長生，等等。

現在的灰塵，就很明顯就是用了某種秘術。

一種類似于返老還童的秘術。

“我現在是不是個老頭子？”灰塵的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

洛長元點頭：“你確實是個老頭子。”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聽說，在苗疆之處傳有一種秘術，可以返老還童，重鑄容顏。看樣子，你使用的，正是這一類的秘術。”

灰塵點頭：“不錯，確實是秘術。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名煉藥師。”

“什么叫煉藥師？”洛長元問他。

“利用秘術，煉制各種丹藥，包括返老還童，改易容貌，提升修為，只要你想到的，我都有希望煉出來。”

洛長元哼笑一聲：“看樣子，你還是個天才。”

“謝謝夸獎。”

洛長元問他：“所以，小武，徐叔，小二子的兇殺案，都是你們干的？你們一個村子的人都是兇手？”

一個人想要在短時間內殺人，毀滅證據，當然不容易。可幾十個人同時清理現場，就變得容易的多。

所以洛長元什么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灰塵點頭：“不錯。”

洛長元接著問：“四方城大量人口失蹤，也是你們所為？”

“我們村子的老人，平均年齡，早就超過百歲了，若沒有一些年輕人替我們供血，只怕這個村子早就灰飛煙滅了。”灰塵嘆了一口氣，道，“年輕人嘛，總得犧牲點什么。”

洛長元死死地盯著灰塵，雙眼幾乎要洞穿他的胸膛：“犧牲他們的生命？”

灰塵卻還在嘆氣：“畢竟，想成為模范鄉村，總是要有些人付出代價的嘛。”

洛長元實在不能理解：“你們這叫什么模范鄉村？下棋悔棋就要敲碎他的腦袋？隨地小便就要把他的頭做成夜壺？寫錯別字就要打爛他的手？”

洛長元早已怒氣沖沖：“你們村子的村民，只不過是一群早該入土的幽靈，卻利用那個霸道的邪術，綁架四方城的居民，用一些蹩腳的借口，殺死外來的年輕人，然后強行續命罷了。”

“你們，根本就不配活下去！”

洛長元的手已經握住劍柄。

灰塵看著他的樣子，長長嘆了一口氣：“無知，年輕人果然無知啊。”

說著，立刻抬起手，示意村民們動手。

村民收到指示，立刻舉起手中的鋤頭，鐮刀。

剎那間，無數道氣勁從村民的身上涌起，匯聚到他們手中那簡陋的武器上。

洛長元的臉色立刻變了。

他沒有想到，剛剛還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村民，現在竟突然全部變成了一重境的高手。他們手上的破銅爛鐵，瞬間變成了無比鋒利的武器。

一定是灰塵的秘術丹藥作祟。

還沒等他想清楚，無數道白色光束從村民的武器上發出，夾雜著風聲呼嘯而來，直接刺向洛長元身上的各個部位。

幾百個一重境高手的全力一擊，沖擊的威力已經達到了三重境的巔峰，若是一般人碰上，只怕是要粉身碎骨。

還好洛長元不是一般人。

氣勁沖來，他立刻縱身而起，在漫天的白色光束下不斷地飛舞，銀色長劍揮出的劍氣，猶如不斷盛開的白色水仙花一樣，狠狠地向四周擴散而去。

所到之處，村民的攻擊氣勁盡數散去。

灰塵的臉色變了。

“快，快，吃鬼丹，快吃鬼丹。”他的聲音有些撕裂沙啞。

“可，鬼丹不是還沒有煉制成功嗎？”

“是啊，還不知道結果啊。”

村民有些猶豫了。

“快吃，快吃。”灰塵的表情有點歇斯底里了。

有幾個村民聽了他的話，緩緩地從懷里掏出來一個黑色的藥丸，慢慢地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他們的身上的靈氣立刻暴漲，修為立刻從一重境提升到了二重境。

這鬼丹，竟然是一種能短時間提高人修為的丹藥。

洛長元的臉色突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幾個吃了鬼丹的村民瞬間出手，幾道氣勁直接穿過洛長元的胸膛。

洛長元直直地倒了下去。

“去，補刀。”灰塵示意身旁的大虎上前，務必一擊殺死洛長元。

“是。”大虎立刻向前，猛踏幾步，閃到洛長元的身前，卻突然站在那里不動了。

“大虎，快點動手。”灰塵趕緊催促。

大虎還是沒有反應。

灰塵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想要過去查看，可還沒等他過去。大虎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倒下時，他的胸膛還插著一柄銹劍。

洛長元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