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跳下床，穿上衣服，從地上散落的外套內(nèi)掏出一副手銬，把老頭兒的右手跟病床的床腿銬在了一起。

然后她才從口袋里掏出一套壓縮雨衣遞給葉照靈。

“你開了車來的？”葉照靈發(fā)現(xiàn)她的衣沒有全部濕透，示意她給周末穿上。

孟汀點點頭：“周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在這附近的國道上，接完電話就趕過來了，結(jié)果沒想到遭了埋伏，直接被注射了鎮(zhèn)定劑，周末應(yīng)該跟我一樣，摸進化工廠就被抓住了。我們都沒想到，他們有這么多人。”

葉照靈看著病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本來是為了救她們才破壞了發(fā)電機，現(xiàn)在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沒有發(fā)電機，旁邊的設(shè)備無法維持她的生命健康。

葉照靈看向老頭兒。

“四個小時。”老頭嘟囔著，實際上，三個小時后還不能接上腎源，這個女人會很快衰竭，使傷口在幾分鐘內(nèi)完全恢復(fù)，不留下任何一絲疑點的藥劑是有副作用的。

不過，沒必要跟這幾個門外漢說。

葉照靈背起周末，告訴孟汀：“你去背外面那兩個孩子，你得帶著她們?nèi)齻€去安全的地方。”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孟汀沒有一絲猶豫，跟在她身后。

葉照靈撿起地上的雨衣，又撈了吊機掛鉤上的雨衣，讓孟汀給兩個孩子穿上。

孟汀皺了皺眉，跑進簡陋手術(shù)室拿了一件雨衣出來，塞給葉照靈。

“其實，你應(yīng)該開車帶她們走，我可以留在這里。”孟汀摸出了自己的槍，沒說里面只有一顆子彈。

葉照靈看了她一眼：“我要是會開車，現(xiàn)在就跑的遠遠的。”

孟汀跑過去抱出兩個孩子，所幸孩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能自己走路，只是有些受驚，顯得非常害怕。

她們一起往外走，葉照靈低聲說：“我的槍里沒有子彈，從始至終都是嚇唬那老頭兒的。”

孟汀震驚地看著她：“那外面六個人呢？！他們現(xiàn)在……”

“沒死，我綁了五個，塞在外面的集裝箱里。實際上，最初遠遠不止六個人在外面，我收拾完那五個腦子不好使的笨蛋之后，被那六個人里面，剩下一個叫熊二的家伙給陰了！原本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沒收拾，結(jié)果在找他的時候碰到一個難纏的家伙！現(xiàn)在他也被我塞在集裝箱里，熊二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他很可能跟那個帶著腎源逃走的家伙在一起！”

孟汀臉色一下子變了，葉照靈警惕地注視著外面，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這個叫熊二的，手里有危險武器！我跟那個男的差點就被他拿炸彈給炸死了！”

孟汀爆了一句粗口：“草！”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我有一個預(yù)感，你們發(fā)現(xiàn)的那起車禍，很有可能是兩伙人里應(yīng)外合做的假戲！”

走了一公里左右，坐進孟汀的SUV里，葉照靈拍了拍孟汀的肩膀：“你還記得嗎，車禍說了，車上只有兩個大人，一死一傷，女主人死了，男主人活著。”

“你應(yīng)該沒有注意到，新聞流出來的現(xiàn)場照片里，女主人的臉跟剛才手術(shù)室里那個女人的臉幾乎一模一樣，她跟死去的女主人一定是雙胞胎姐妹！就像她生下的兩個孩子一樣。”

“活著的那個男人沒有告訴說實話！他在新聞里只說了自己的妻子當場死亡！我想，他一定也脫不了干系！他沒有告訴警察，自己妻子的姐妹也在車上，隱瞞了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把她送給這伙人割取器官！警察一時半會是不清楚這些線索的，這么大的雨，這么惡劣的天氣，想要盡快破案，他們會選擇相信‘受害者’。”

孟汀眼睛里的憤怒猶如實質(zhì)，砸了一拳方向盤：“草！我說呢！為什么在我和周末被綁架之前，手術(shù)室里就已經(jīng)有一個昏迷的女人了！而且還蒙著臉，不讓我們看清楚！”

“這個男人伙同販賣器官的犯罪分子，割下自己妻子姐妹的器官，甚至還把自己的孩子送給這些罪犯！”孟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做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

后座的一個孩子搖了搖頭：“他是我們的后爸，我們的親生父親早就去世了。”她的手腕上有一串編號，看起來比旁邊的女孩兒瘦一些，高一些，女孩兒正依靠在她肩膀上睡覺。

這么一看，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手腕上有編號的女孩子輕聲說：“媽媽身體不好，妹妹的身體也很差，因為帶著我們沒法安心工作，沒有很多錢給妹妹治病，她才會跟這個只認識了三個月的壞蛋在一起。還領(lǐng)了證。”

她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摸了摸她的頭：“妹妹她還不明白爸爸去了哪里，現(xiàn)在，我們的媽媽也沒有了。只剩下小姨了。”

身體不好的母親沒有健康的器官，成了計劃中的犧牲品。

葉照靈咬了咬牙，她攥著雨衣，看著擋風玻璃上上下掃動的雨刮器，良久之后，她扭頭看著兩個小女孩兒，輕聲說：“你的小姨會沒事的。”

“我保證。”

“姐姐，那你會沒事嗎？”

“……”

小女孩兒伸出手，小拇指彎了彎，“我也不想姐姐像小姨一樣出事。”

“……”葉照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會有事的。我很強。”

“來拉鉤嗎？”小女孩圓圓的眼睛彎了彎，勉強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拉鉤就不許騙人。”

葉照靈擦了擦自己手心上溢出來的血，伸了過去：“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葉照靈走出去時，看見孟汀的眼角有淚珠滑落。

“我很快就會帶人來救你！”

“一定要注意安全！”

葉照靈只能看見她的嘴唇動了動，暴雨阻擋了大部分聲音的傳播。

小女孩兒正跟她揮手告別。

——

之所以留下那個女人在手術(shù)室里，是因為葉照靈相信，金錢是他們最無法割舍的東西。

兩個腎，幾十萬，高價賣給富人，就翻了幾翻，數(shù)百萬。

女人沒了腎，還有值錢的心臟、眼角膜、血液……

她的命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她的器官，對這些人來說，高于一切。

他們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的。

離開之前，孟汀特意叮囑了，一定要小心“熊二”那個家伙，他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典型的反社會人格。

孟汀提到熊二的反社會人格時的表情跟奇怪，就像是對這個人十分了解，憎惡而又悲傷，異常復(fù)雜。

大雨不知疲倦地下，葉照靈走得很快。

不一會兒，她就來到關(guān)著尤加利的集裝箱面前。

果然，集裝箱的門裂開得很徹底，里面空無一物，連一滴血都沒剩下，葉照靈特意扔在這里的一顆小黑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尤加利不知所蹤。

葉照靈出去后，打著手電筒，檢查了其他幾個集裝箱，五個人暈得整整齊齊，沒有一個清醒過來。

葉照靈思考了一陣，開始大搖大擺地檢查廠區(qū)。

現(xiàn)在，這個地方，是她的狩獵場，里面的人，只能做她的獵物，別想反客為主！

很快，她在一個破舊廠房內(nèi)看見了一條血跡延伸的路，還有一行腳印。

不是靴子的印記，不可能是尤加利和這伙人的老大，這八個人里，包括手術(shù)室里的那個老頭，幾乎都穿著各式各樣的靴子。

只有兩個人穿著其他鞋子，黃二麻子和熊二。

黃二麻子穿著運動鞋，符合他笨蛋的特征，大雨天穿運動鞋，不過，現(xiàn)在他正在集裝箱里睡的鼾聲大作。

熊二穿著皮鞋。

這一行腳印，應(yīng)該是他的。

果然，在一個窗戶邊上，葉照靈看見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熊二，這個男人的眼鏡掉在地上，被碾的粉碎。

聽見葉照靈走過來的聲音，他也沒有抬頭說什么，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腰子，血從他指縫溢出來。

葉照靈走過去，扯開他的手，果然看見腰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里面空空蕩蕩。

“就是你小子沖我扔炸彈？”

“你也要來割我的腰子？”熊二的心理素質(zhì)果然相當不錯，都這種時候了，仍然看不出來一點慌張害怕。

不愧是反社會人格，他竟然還笑了笑。

“你們這種人都流行窩里斗？尤加利為什么要割你的腰子？”

男人根本不搭理葉照靈，自顧自搖了搖頭，惋惜地說：“沒有一擊斃命，炸死你跟那個怪物，我真是太失敗了。”

“既然這么失敗，我直接免費送你見上帝？”

熊二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你很缺錢吧？被那些家伙威脅的感覺怎么樣？想不想一夜暴富？我是孟家人，做我的朋友，我可以讓你一夜暴富，而且不會讓你違反合同規(guī)定。”

這家伙……

葉照靈感覺到一絲毛骨悚然，她敢說，尤加利嘎他腰子，肯定沒給他打麻藥！

就這么活生生割了腰子，他竟然毫不在意的樣子，還有心情跟她討價還價？！

“我的名字叫孟庭。”

“孟汀應(yīng)該跟你提起我了吧。”他篤定地說。

葉照靈眨了眨眼：“你想怎么樣？”

“為了證明我很有誠意，我可以幫你抓他們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