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聶則遠本意是想出口道歉的。

但他沒想到姜夢竹會跟他道喜。

還這么溫柔。

沒有察覺出女孩熬過夜之后的狀態，他只覺得這樣的姜夢竹有點不對勁。

于是他說：“還沒有贏。你生氣了？”

聲音也不自覺的放緩。

“沒有啊。”姜夢竹聽見自己這么說道。

縱使有千般委屈，萬般憤然，過了一夜，女孩也只剩下了疲憊與乏味。

生氣有什么用呢？她昨晚在床上，淡淡地想著。

一個人不喜歡你，不信任你。

那只能證明，你還不夠讓他信任。

錯的是你啊。

姜夢竹，是自己。

“聶則遠。”她看著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額角下的幾縷碎發中。

這么意氣勃發又隱忍待發的少年。

真想告訴他，她昨晚又想了好多。

想了他們從初識到如今，想了他們甚至可能沒有的未來，想她會不會配不上他，想了艾小棋這么有心思的壞女孩在他身邊，他會不會受他蠱惑。

哦不對，他已經受到蠱惑了。

要不然，他怎么會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她呢？

他低應：“嗯？”

姜夢竹想事情，想到整宿整宿睡不著，翻來覆去毫無頭緒。

她去問徐子言。

徐子言說她這是精神內耗。

問了喻晴晴，喻晴晴也說她這是過度擔憂了，需要轉換轉換心情。

男人又不是沒有，大不了換一個，轉換轉換心情。

姜夢竹宛然淺笑。

覺得很有道理。

她說：“聶則遠，我累了。”

-

籃球比賽的結束后的下午，是一個陽光充足的下午，春天能碰上這樣的陽光，實在是天大的好日頭。

聶則遠聽見姜夢竹說累，還以為她是今日身體不好，便欲送她回寢休息。

沒想到回寢路上。

艾小棋看著天邊心情自在，忽然看到什么，指了指天邊一角，喊道：“誒！你們快看，有彩虹。”

姜夢竹跟著沒好眼色地瞥了一眼，果然是有彩虹，絢爛的色彩隨著天邊的一抹藍，讓人心情舒暢。

本想跟聶則遠提分手的念頭，也因著這道彩虹，被她暫時擱置了下來。

待會兒再說吧。

想著待會兒再說。

看在這道絢爛彩虹的面子上。

再說現在人多，說了他多沒面子。

姜夢竹懶懶散散地撫著指尖，沒想到自己現在還能為他考慮，真有意思。

一群人有很多，都是準備聶則遠送她回寢之余，順便參觀斛大校園的，這個時候因為這一個小插曲，大家便暫時停了下來看彩虹。

手機響起歡快的音樂。

姜夢竹接起來。

半分鐘后，聽見電話內容，她不自覺地呆滯了片刻。

姜江……出事了？

張大嘴巴，啞語個不停。

怎么會呢。

怎么會。

上次在醫院，姜江明明還好好的——

可上次在醫院，姜江消瘦的面容，也確實像是出事了。

是啊。

她竟然沒有深究。

沒有察覺到。

不行，她現在就要走。

直到最后，

姜夢竹心急如焚，慌張地不知所措了。

她下意識就想說聶則遠，我爸爸出事了，我要現在趕過去一趟，你能陪我嗎？

可正欲告知聶則遠，下一秒她看見走在前面的男生已經被興高采烈的艾小棋拉住了，拉著去看彩虹。

姜夢竹一顆焦急的心瞬間就冷了下來。

“聶則遠，你看這個彩虹！像不像上次我微信給你發的那個？”艾小棋興奮地用胳膊挨著聶則遠的胳膊，聶則遠也一時間未曾離開。

一秒，兩秒。

原來自己還是對他有期待。

嘲諷似的笑了一笑。

姜夢竹下定決心，自己決定走了，她收起手機，不顧一切般直接沖校門外跑了去。

“誒，她這是怎么了？”察覺到動靜，艾小棋回頭，笑著看了聶則遠一眼。

馬乾元推眼鏡，“不會是吃醋了吧？”

聶則遠眉頭緊鎖，胖哥驚呼一聲，提醒似的，“聶則遠，你還不趕緊去追啊？你女朋友都跑了啊，也不說一聲。”

劉浩嘁了一聲，小聲抱怨：“她這又是打算鬧什么幺蛾子？”

“以前就聽說聶則遠這女朋友作！可沒想到這么作。”劉浩翻了個白眼，“我給你們說，找女朋友一定不能找這樣兒的，就算吃醋，也不能這么不懂事吧。”

“是啊，這么多人呢。”齊輝抱怨。

艾小棋笑笑。

聶則遠凝眉盯了一瞬。

他跟艾小棋就只是朋友，她拉著他看了下彩虹，他也不好拒絕。

可周圍的聲音很多，她是生氣了嗎？

有的說。

她又在作什么妖？

一群人送她回去，她難道還打算不辭而別嗎？

聶則遠覺得挺對。

有的說。

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呀。

沒見過這么驚慌失措的表情。

看著她背離的背影，聶則遠發現，姜夢竹以前都是奔他而來的，而現在，她次次遠離。

次次都是轉身走人，每次，都是她不喜歡的了，就直接走掉了。

這次又是為什么？

因為他跟艾小棋嗎？

這樣，真的很令人感到不舒服。

是一種掌握不了的感覺。

看她愈漸愈遠的身影，聶則遠感覺心里漸漸有東西流失了一樣，快要抓不住。

幾個箭步過去，他跑上去便追上了她。

拽著她冰涼的手腕，看著她慌亂的臉龐，聶則遠尾指輕動，低聲問了一句：“跑什么？”

“我……”

聶則遠起了逆反的心思，便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的戾氣，他說道：“姜夢竹，你這段時間跟我鬧，是想讓我更在意你是么？你這樣欲擒故縱，就是想仗著我不愿跟你分手的心思！來拿捏我。是嗎？”

姜夢竹看著他，眼珠左右轉動直直地盯著他身黑色的眼眸，下顎緊繃，抿唇說道：“我爸爸生病了。”

聶則遠一頓。

“什么？”他嗓音艱澀，屬實是沒想到。

“對……”不起。

“聶則遠，我們分手吧。”姜夢竹不想多做解釋。

聶則遠不免攥得更緊了。

“放手。”她聲音果斷又決絕，是聶則遠從沒見過的姜夢竹。

他手指收緊。

對不起三個字卡在喉嚨里死活出不來。

“放！手！”姜夢竹大叫出聲，并且努力掙扎。

聶則遠倏然抬頭，看見她眼里的淚，和嘴角的崩潰，怕她出事，只好松手。

“對不起，我先送你去醫院！”

“聶則遠，我后悔了。”

“……什么？”他哽住。

“我說我后悔喜歡上你了！”大聲說完，姜夢竹頭也不回的奮力朝背離他的方向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