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的姜夢竹，經過時間的洗禮早已看上去沉穩許多。

“聶則遠。”彼時，她看著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額角下的幾縷碎發中。

這么意氣勃發又隱忍待發的少年。

真想告訴他，她昨晚又想了好多。

想了他們從初識到如今，想了他們甚至可能沒有的未來，想她會不會配不上他，想了艾小棋這么有心思的壞女孩在他身邊，他會不會受他蠱惑。

哦不對，他已經受到蠱惑了。

要不然，他怎么會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她呢？

他低應：“嗯？”

姜夢竹這段時間想事情，想到整宿整宿睡不著，翻來覆去毫無頭緒。

她去問徐子言。

徐子言說她這是精神內耗。

問了喻晴晴，喻晴晴也說她這是過度擔憂了，需要轉換轉換心情。

男人又不是沒有，大不了換一個，轉換轉換心情。

姜夢竹宛然淺笑。

覺得很有道理。

她說：“聶則遠，我后悔了。”

聶則遠皺眉，“你說什么？”

“我說我后悔，喜歡上你了！”

少年盯著她，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心口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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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回到兩年前，姜夢竹大概是不會再叫自己“一眼心動”的。

呵，可笑。

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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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

斛城，李家。

此刻正是八月中旬，草長鶯飛，金風送爽。

姜夢竹高三這一年開學前的暑假，家里來了兩位客人。

和客廳里的客人大眼瞪小眼，姜夢竹躺在臥室的榻榻米上看書看得累了，下樓準備取點水喝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件事。

姜夢竹心說哦！對，家里來了人的！

姐姐剛剛路過她房間，跟她說過這件事情的，叫她給忘了。

姜夢竹心中懊惱了下，又要被某人給罵一頓了。

果然李明珠，也就是姜夢竹的母親，在樓下聽到動靜時仰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她開口問道：“——沒穿鞋？”

打扮精致的女人臉上帶笑，但眼底卻沒有笑意。

“嗯。”姜夢竹不自在地動了動腳丫子，唇線抿成一條直線，夏天太熱了，所以她光著腳。

只怪自己邊看手機邊下樓，現在已經走到了樓梯最下面了，避無可避，只好認栽！

沒想到李明珠只輕淡說了一句：“把鞋子穿好再下樓。”

姜夢竹哦了一聲，說好，然后乖巧地將手機背在身后準備上樓。

幸好李明珠沒再多說什么，語氣也還行。

家里鋪著地毯，姜夢竹喜歡光著腳在家里上下到處跑，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她性子跳脫，不像姐姐李夢熙那么守規矩講禮儀，她想，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李明珠最不喜歡她。

姜夢竹捏著手機一邊往回走，一邊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

家里很少來客人，尤其是上門找李明珠的。

客廳的沙發上，來的兩位客人都是男性。一個是穿著普通西裝的中年男人，一個是高高瘦瘦的男生。

剛剛跟她大眼對小眼，此時正在跟她母親交流，略顯客氣拘謹的正是那位中年男人，只聽他道：“這就是姜二小姐吧？性格真開朗……”

哈哈，開朗，李明珠怕是最不希望別人夸她女兒時用開朗活潑一類的詞。

她更喜歡別人說她女兒大方端莊、優雅淑靜。

就比如她姐姐。

果然，姜夢竹聽見李明珠并沒有回話，過了兩秒，男人已經很有眼色地將話語扯到了別的話題。

姜夢竹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意料之中，她早就習慣了。

空氣中傳來細密的交談，姜夢竹這才大概了解，客廳里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來此一趟，應該是想給自己的兒子辦轉學的。

他想讓兒子進斛城一高，又差點人脈關系，恰巧李明珠幫了忙，所以父子倆來家里感謝李明珠。

視線移至一邊，姜夢竹看了看——旁邊的那個“兒子”。

是一位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

也就是他要轉來斛城一高。

男生始終沉默寡言不怎么開口，剛剛她下樓的時候，他也一眼都沒有往這邊看。

看他一身穿衣打扮，以及聽他們剛剛的談話，姜夢竹了解到，他們家應該家庭條件挺一般的。

姜夢竹對家境這種東西沒有歧視，畢竟在她眼里，人不會因為窮就低人一等。

但站在樓梯上，姜夢竹可以很明顯地瞧見他的側顏。

他鼻翼高挺，下頜線完美，頭發簡單打理過，自帶一股疏離的少年氣質。

就是除了身上那件綠色T恤實在是有點丑，顯黑，品味不行以外，他的四肢修長，正在抽條的年紀，身形略顯單薄但不瘦弱。

側臉的輪廓是屬于在人群中一眼望過去不扎眼，但細看十分耐看的那一類。

可以呀。

她抬著下巴看著。

心想，就是不知道正臉怎么樣。

可能是她的視線太過于直白，也有可能是察覺到了她的打量。

姜夢竹看了五秒之后，下一刻，少年驀然對上她的眼睛。

男生的眼睛，眼型呈長挑型。

少年眼眸黑而深邃，清冷淡漠，眼眸半掀起來的時候，剛好和她的目光對上。

姜夢竹剛剛以為，這男生側面已經夠好看了，可這張臉的正面更加俊朗！劍眉星目，薄唇輕抿，五官清晰流暢。

完全長在她鐘意點。

姜夢竹呼吸都有些屏住。

她可能要收回在人群中不扎眼的那句話，這簡直就是驚為天人。

太！帥！了！

見他看過來，姜夢竹怔了半秒。

然后不避不閃地沖著他的臉，嫣然一笑。

她原本清涼的星兒眼彎起來，就像一輪月牙，嘴邊的單邊梨渦又像是璨然的星星，就是能把人瞬間就給吸進去。

如果是別的男生，害羞一點的應該紅了耳朵才對！

可聶則遠沒什么波瀾，就那么看著。

他們對視，他的目光也平平淡淡，毫無他意。

姜夢竹心里咯噔一聲。

無動于衷就算了，這怎么還皺眉呀……

聶則遠先是瞧見了女孩白凈柔和的臉蛋透著粉嫩，他眉心有些發皺。

那幾秒，他又無意間瞥到了她的腳丫，他眉毛更是蹙了起來。

兩秒后，察覺到人走了，少年微松一口氣。

聶則遠捏住自己的尾指，在內心不自然地嘲弄起來。

心想，又是一個“千金大小姐”。

意識到男生的反感情緒，姜夢竹眉梢挑了下，是不是自己太冒昧了？

也有可能。

畢竟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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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第一次見面就沒穿鞋，在男生眼里，可能顯得不太有禮貌。

嗯……不過也沒關系！

很快，姜夢竹扯扯唇角，移開視線，上樓了。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唇瓣勾了勾，私心里一直覺得，印象這個東西……是可以改的嘛。

姜夢竹小跳著回到房間。

手機震個不停。

姜夢竹點開。

喻晴晴：【喂，姜夢竹，你到底干嘛去了，在群里喊你半天你不應。】

姜夢竹彎唇笑起來，想起剛剛，心情有點好，她光著腳踩到榻榻米上坐下，“我不看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了，找我干嘛，不會又是想找我抄作業吧？”

少女一只細白的胳膊舉著，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發語音。

喻晴晴一個長達十幾秒的語音也很快發了過來：“誒你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不是，我們什么關系啊？”

第二條語音接踵而至。

“再說了，借鑒一下你的作業而已，怎么能算抄呢？夢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