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的女生正是當初在吉爾伯特的辦公室與周川有一面之緣的莉蓮·史密斯。
莉蓮·史密斯上下打量著坐在她旁邊的周川,周川身上是他一直穿著的那件兜帽衫,長期酗酒讓他的臉色有些發黃。
“你的手槍露出來了。”莉蓮指了指周川衣服口袋的位置,一把普通制式手槍的露出了一截。
“啊,謝謝。”周川把手槍藏好。
“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的武器。”莉蓮的雙眼看著正在調酒的調酒師。“不然你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川默認了自己的失誤。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而周川一反常態,他嘗試跟眼前神秘的女孩破冰:“你還記得我嗎?”
周川的話仿佛逗笑了女孩,眼前這個金發名為莉蓮·史密斯的女孩似是憔悴的笑。
莉蓮輕聲回復:“記不記得又如何?在雄鹿里,你我都是醉生夢死的可憐人。”
女孩說的話云山霧繞,周川似乎是理解了,又似乎沒有理解。他的家人在短短幾個月里先后離開了他,他雖然了解那種痛苦,但那種痛苦太過劇烈,即使愈合后還是會在心口上留下一道疤。他只能硬著頭皮接著說:“我們是校友啊……我跟你在吉爾伯特的辦公室見過。”
女孩或許對于眼前這個瘦削的男孩沒有什么印象,但周川卻對其印象深刻,畢竟,他被吉爾伯特的言語傷害過。
就在這時,調酒師推過來了兩杯酒,在子彈杯的透明杯身里,深藍色的酒精中翻涌出氣泡,就像地球上的海洋。
莉蓮舉起酒杯仔細端詳,她像是喃喃自語一樣說著:“檸檬汁與鹽,加上苦艾酒與純水,大量加冰。”似乎是這杯酒的配方。
她輕輕抿了一口杯邊,她嘴邊揚起了好看的弧度,就好像冰山融化一樣,她用輕快地語氣對周川說:“快嘗嘗看,味道怎么樣。”好像一談到酒,她的心情就會變得不錯。
周川舉起酒杯嘗了一口,苦艾酒的苦味占領了他的味蕾,緊接著是一種植物的清香和檸檬酸澀在舌根散步,以前只喝過啤酒的周川從來沒有喝過味道這樣復雜的酒,他不禁砸了咂舌:“好苦。”
“是啊,地球就是這種味道。”喝完酒的莉蓮似乎心情好多了,她揉搓著自己的一撮金發,漫不經心地笑著,隨口問了一句:“你啊,叫什么名字?”
周川捏著自己的鼻子把剩下的酒喝下去,一股苦味在他的鼻腔內回蕩,然后他回答說:“周川。”
“喂。”莉蓮無奈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會都是跟別人說自己真名的吧。”
“嗯哼?不然呢?”周川詫異地答道。
莉蓮扶額,被眼前這個一根筋的家伙打敗了:“你這家伙……”
“聽好了,你要想在雄鹿多活幾年,你最好不要用真名示人,雖然這對最頂級的黑客沒什么用,但還是聊勝于無的生存技巧。”
“你可以取一個綽號,就像偶像歌手的藝名那樣,你們男生都愛看吧?”
“比如酒吧里的人都叫我‘金絲雀’。”莉蓮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但她卻沒有絲毫不適,她把酒杯推給調酒師。
“綽號嗎……”周川把莉蓮的話記在心里,他想起了‘鐵線蟲’的外號,這些外號似乎可以為他贏來尊重。但他卻不是那種會給自己取綽號的類型。“果然綽號還是要靠實力獲得嗎……”
他喝完酒便站起身來,此時酒吧里的許多人都已經爛醉在地上,一些保安會過來直接把這些人丟出酒吧,清理出新的位置給等待的顧客。
更有甚者會吐在酒吧里,那樣的話大部分人就默認這個人已經沒命了。
可能有些荒誕,但這就是雄鹿酒吧的日常。
周川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早已超出他預想的時間,他的時間是不能浪費的。周川現在腦子里只有怎么偷到那件義體,他向莉蓮告別:“感謝你的這杯酒,我到時間了。”
這時的莉蓮·史密斯又拿起來了一杯酒,酒杯在她手中搖晃,霓虹燈透過酒杯,粉色的光線四處游離。
然后她朝周川舉起了酒杯:“敬你一杯,少年。”然后仰頭一飲而盡,她的脖頸顯現出美好的弧度,周川只是瞥了一眼就悄悄挪開了視線。
這樣美好的事物不會屬于他這種生存在痛苦里的人。
隨后周川的身影漸行漸遠,融入了擁擠的人潮之中消失不見。
過了一小會,似乎是周川離開不久,聚集的人群中出現一陣騷動,一個穿著華貴長袍的人影推開人群,惹得別人不滿,那人正是蓋·格拉頓。
蓋·格拉頓此時從他的卡座走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莉蓮·史密斯,在他走到莉蓮·史密斯旁邊時,他深深鞠了一個躬,并沒有起身,他寬大的額頭上留下冷汗。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金絲雀大人,屬下的人護衛不周……”
莉蓮的表情恢復成冰山模樣,她淡淡地說:“不是你的錯,起來吧,這里是雄鹿。他們都在看你。”
此時吧臺附近的人都停下來看著正鞠著躬的格拉頓,畢竟酒吧的地頭蛇蓋·格拉頓朝一個女生鞠躬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事。
于是蓋·格拉頓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幾名保鏢走了過來,圍著的人群看見穿著西裝的壯碩的保鏢過來就散開了,酒吧重新陷入原始的躁動中。
金絲雀把玩著手中空著的酒杯,她的瞳孔對焦上了杯底,能看到只有模糊的一片。
“鐵線蟲。”莉蓮悄聲說。
蓋·格拉頓應了一聲,他的頭靠近莉蓮·史密斯,為了能更好聽清對方說的話。
“屬下在。”
“不要殺了那個少年。”莉蓮·史密斯徐徐說來。“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存在。”
蓋·格拉頓愣了一下,他揣摩著對方的話,然后他把個人終端里面的資料發給了莉蓮史密斯,接著他開口說著:“那個……大人,那我是否應該協助他偷得那些貨物。”
“有煙嗎?”這時莉蓮·史密斯冷不丁問了一聲。
蓋·格拉頓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沒拆封的煙盒,他把煙遞了過去。
莉蓮嘴里含著煙,她的一根手指變換成了火焰噴槍,快速閃過一陣火星,唇邊的香煙就被點燃,隨意燃起迷惑視線的煙霧。
這時酒吧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完全喝醉的顧客走上了駐唱唱臺,他用歪歪扭扭的走姿踉蹌走上前,用手里握著的酒瓶狠狠打向主唱的腦袋,正唱著歌的主唱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直接被打倒在地,鮮血從額頭上留下來。
樂團的其他人這時也就停下來了演奏,咒罵的聲音從他們嘴里浮現,他們推搡著那個喝醉的顧客,像是周末會播放的那種肥皂劇。
但緊接著情況就急轉直下,樂團的鼓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電能手槍,他警告了對方一遍,但是那個顧客卻朝他吐了一口痰。
于是他扣下了扳機,這道聲音蓋過了其他所有聲音的總和。
酒吧里的幫派成員這時都掏出槍來,無論是阿曼達幫,還是自然集會,或是一些不出名的小幫派,這時這些幫派的打手們都被這點燃引線的一槍給激活了。普通人都四散逃離,雄鹿酒吧儼然變成了黑幫交火的戰場,
子彈在空中四散碰撞,死亡與鮮血成為了這場鬧劇的主旋律,而將這一切推上高潮的,則是一個阿曼達幫的小手下,他把一顆手雷拉開了保險絲,扔向了向他射子彈的那些混蛋。
一聲巨大的轟鳴,讓這些黑幫成員從小打小鬧變成了無所不用其極。
火箭筒,外骨骼裝甲,甚至是飛升者和墮落者。
“……”莉蓮·史密斯依舊坐在吧臺的位置上,她像觀賞一幅世界名畫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吧臺的位置位于酒吧最中心,理應是最先受到攻擊的地方,但奇怪的是沒有一顆子彈和爆炸攻擊到她,所有打向她的子彈仿佛在一瞬間就喪失了動能,落到了地上。
而蓋·格拉頓正在吧臺里抱頭蹲防。
這時有人給莉蓮·史密斯的個人終端打來電話,身份備注是“父親”。
“莉蓮。”亞希伯恩·史密斯的聲音響起。“明天就要到學校報道了,你現在在哪里?”
“沒事,散散心罷了。”莉蓮·史密斯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到布滿血跡的地上,用她那雙干凈的靴子將其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