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第二套、第三套……

行云流水，毫無阻滯。

破妄刀法的真意，旨在破妄，遇金石則勇力剛猛，任你千般變化，以一力破之，遇清風柔水則隨波逐流，你強我強，你弱我弱，順勢而為，尋求唯一破綻，化作寒芒一點，以點破面。

仇盡此時，似乎進入了一種無比奇異的狀態，深刻參透著破妄刀法的真意，整個人心無旁騖，沉浸在一遍又一遍的揮刀之中，似乎自成一方天地。

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跟隨在父親身邊砍柴的日子。

一劈、一砍、一斬、一掃。

全然沒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動作，反而是簡簡單單地揮刀，面前是竹子，就用砍，面前是柳木，就用劈，面前是軟綿綿的蘆葦，則用掃。

漸漸地，仇盡沉浸其中，早已忘記了刀法招式，但整個人的氣息，卻逐漸與破妄刀融合，仿佛他就是刀，刀就是他。

也不知是真氣大進，凝聚出一絲刀勢之由，還是破妄刀被強化到了極致的緣故，仇盡的動作越來越快，周身的勁風也越來越強。

枝葉、砂石，皆以他為中心，漫天飛舞，化若長龍。

若有人在旁看見如此一幕，絕對震驚難平，只因此處方圓數丈的氣機，盡數被仇盡所牽引，而這，便是傳聞中的“頓悟”狀態。

較于思想、認知上的頓悟，仇盡此時的這種“氣、體、神”融為一體的頓悟，更加難得。

想來，這便是那枚化意丹，“增強識海，提高自身悟性”的妙用了。

只不過仇盡此時，卻并未發現這一點，他還兀自沉浸在揮刀之中，對外界之事，渾然不知。

過了許久。

刀勢漸止，氣息漸平。

仇盡停下了揮刀，被他氣機所牽引而化作長龍的枝葉、砂石，也瞬間停滯，紛紛散落在地。

睜開雙眼，仇盡站在原地，雖然絲毫微動，但一股強烈的氣勢，卻赫然蔓延開來，令人無法直視。

破妄刀法再進一步，刀勢更是成長了幾分。

“真期待啊……”

仇盡看著手中的破妄刀，心中暗道，“僅僅是綠級法寶的破妄刀，便有如此威能，也不知合成之后的‘殘·無相刀’又是如何強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天琊、噬魂一較高下……”

將破妄刀重新收入物品欄中，仇盡將周身氣息收斂，走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溪旁，捧起清涼的溪水洗了把臉。

再看天色，已近黎明。

……

清江城的日子，逐漸歸于平淡。

除了每日里受到金瓶兒不厭其煩地撩撥之外，仇盡便是在房中修行，入夜去鬼市閑逛，偶爾在分舵中走走，看看燕飛那邊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三點一線，日子倒也清閑。

沒過多久，自那日給燕飛等人接風的三日之后，金瓶兒來向仇盡辭行。

“我要走了。”

金瓶兒淺笑嫣然，望著仇盡，那一雙如花嬌艷，如春盎然的美眸中，神色似乎復雜，“多謝仇公子這幾日的款待。”

仇盡聽她要走，一時松了口氣，也沒注意到她話里的稱呼，便道：“都是圣教弟子，金姑娘無須客氣，若來日有暇……我是說，路上注意安全。”

說到這里，仇盡暗罵自己一聲，沒事瞎客套什么！

差點說錯話，以后還是少見為妙，可怕。

卻見金瓶兒聽得此話，輕掩紅唇，笑得花枝亂顫：“仇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高深道行，放眼整個圣教，年輕一輩的弟子中，已是少有敵手，可公子切莫忘了，瓶兒雖資質愚鈍，可也有凝元九重的微弱修為，此番返回宗門，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仇盡點點頭，他并沒有和金瓶兒在此事上糾結的興致，什么“路上注意安全”的話，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

于是，他下意識脫口道：“那就……”

可話還沒說完，卻聽金瓶兒搶道：“不過還是多謝仇公子的關心，瓶兒謹記于心，不會忘的。”

聽得此話，仇盡看向金瓶兒，只見她眼波盈動，癡癡望來，似有情絲綿綿，情意纏纏。

仇盡心頭微顫，不由愣了片刻。

隨即，他表面不動聲色地說道：“金姑娘客氣了。”

心底卻又暗罵一聲，該死！

金瓶兒的身邊難道都是攝像頭嗎？

為什么一言不合又開始演？！

“好了，我走了，記得想我。”金瓶兒淺笑一聲，當即轉身，走向其他幾位合歡派少女之間。

在仇盡眼中，她們御使各自法器，化作幾道粉白黛綠的光芒，掠空而去，消失在天際之間。

仇盡如釋重負。

他喃喃自語：“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燕飛大哥那樣的好（lao）青（se）年（pi），寧愿流連在風塵場中，都不愿靠近合歡派弟子半分了。”

合歡派之人，說話的方式，一點都不簡單！

“我怎么了？”

正巧，燕飛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他聽見仇盡的自語，卻沒聽分明。

仇盡回過神來：“沒什么，你怎么來了？”

燕飛說道：“哦，就是問問你，好久沒去尋香苑了，今晚要不要去熱鬧一下？”

仇盡：“……”

“去不去？”

燕飛見仇盡不答，又問了一句。

仇盡看了他一眼：“你管六個時辰，稱為‘好久’？”

燕飛神色無常：“俗話說的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六個時辰……怎么也算一年半了吧？”

“……”

“去不去？”

“去！”

……

逍遙澗，合歡派總壇。

“師尊。”

一身鵝黃宮裙的金瓶兒，正站在合歡派總壇的主殿，歡喜殿中，對著一襲白裙，飄渺若仙的三妙夫人行禮。

“瓶兒，此去清江城，可有什么收獲？”三妙夫人淡淡一笑，若是不認得她的人在此，只道是瓊宮謫仙，妙境神女，哪里會認為是什么魔教巨擘。

金瓶兒恭敬道：“回稟師尊，弟子此番清江之行，本欲暗中布局，待鬼王宗分舵、劉家、綠帽門、黒木派等人兩敗俱傷后，再坐收漁翁之利，但……”

“但那位魔公子仇盡，壞了你的好事吧？”三妙夫人搶過話頭，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