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城淺淺一笑,“我來攔她,你護(hù)著人走?!?
可是說完,見襲明只是不說話。
”你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不然若是中途有失,人到不了圣都,你我也不一定贏她,我見過許多高手折在她手里,不過有我在,北陵綰會分心的,你趁機(jī)帶人走。”
淺城看他一直沉默,無奈一笑,“你還有更萬全的法子?”
襲明用深邃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她,不是很想看到她冒險,“你既然說許多高手折在她手里,你我二人都奈何不了她,何況你一人?”
淺城嘆了一口氣,“所以那些人不重要?”
襲明再一次陷入兩難,不過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還是下了決心,“一起?!?
淺城知道他下定決心,便不再勸,“那就走吧,北陵堡也不只她一人,咱們跟上去吧?!?
“好,不用太擔(dān)心,下一站衛(wèi)隊?wèi)?yīng)該能接頭,雖擋不住江湖高手,但是最起碼多一份安心?!币u明將手臂上那道傷口包扎了,淺城見他纏得松,走過去幫忙。
襲明溫柔地看著她,柔順的墨發(fā),低垂的容顏,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干凈而純粹的眸子,溫柔的呼吸灑在自己手臂上的肌膚,襲明的嘴角不自覺地?fù)P了起來,見她包扎完又退了回去,竟有些不舍。
淺城著急趕路,并未有所察覺,若是知曉后面總總,她寧愿自己有所察覺,可是自幼與逍遙哥哥,南哥哥,還有鳳翎哥哥相處,男女大防上,她還是有些遲鈍。
如今這許多年,能讓二小姐動了心的······
動了心又控制不住心思的,不過就是雪原所見那一人而已。
此生,或許也只那一人而已。
等兩人再次趕到的時候,是在江面上,淺城看了看那水,又想到了當(dāng)年走海路的時候的情景,可是還是收了猶豫,隨著襲明乘了小船追趕而去,到了大船的時候,一躍而上,見衛(wèi)隊也趕到了,所保之人也已無事,才松了一口氣。
行了一段水路,淺城還是有些不好,便立在船頭吹吹風(fēng)。
沒過一會,看著水霧里漸漸現(xiàn)了形的十幾艘船只,還有那立在船頭的一人,淺城皺了皺眉。
襲明也早已察覺,出了船艙,二人對視一眼,淺城當(dāng)即道:“你保護(hù)船只,我去對付北陵綰?!?
“小心!”襲明知道此時無路可退,對方還是輕舟,很快就能包圍過來,一邊看著淺城攜了剛才來的小舟,一路運(yùn)水而去,走在了大船的前面。
那北陵綰彷佛知曉如此,竟也運(yùn)著輕功踩著幾處水波,落在了那小舟上。
襲明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但也只能看一眼,便迎著其他而來的船只。
淺城今日卻沒有再蒙面,北陵綰看著她,眼中的恨意并不比當(dāng)年少,“怎么?北海的傳承,并沒有得嗎?連區(qū)區(qū)攝魂訣都能困住你?”
一句話噎得淺城有些無話可說,又想起冰原的種種,又想著靈原一事,想著就更不能在此處吃虧,還得去看靈原,還得去找那個人,之前想著問她,可是只怕她也未必會如實(shí)相告,早知道當(dāng)時再回北陵堡去抓個人問清楚好了。
淺城凝了凝神,此時大戰(zhàn)在前,哪容得這些思索,因此只是無奈地說了句:“說來話長?!?
北陵綰聞言,心中只覺荒唐,話語里又極盡嘲諷,“你也不過如此?!?
淺城嘆了一口氣,“你又何嘗不可憐?”
北陵綰鳳眸微瞇,已經(jīng)有動手的打算,“我可憐?”
淺城并沒有逃避她的視線,即使知道她隨時都有可能使用攝魂訣,“不是嗎?玉天對你做的事情,自然該千刀萬剮,但是他又何嘗不是毀了我的一切,在你推我下崖之后,我卻只覺得你可憐,你讓他毀了你,很徹底?!?
北陵綰美麗的容顏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痕,咬緊牙關(guān),壓抑著情緒,“我還是我。”
“是嗎?”淺城看著她,“你如此生氣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此時的自己,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嗎?并不是因為他心里有我,而是恨你自己,早已沒了你引以為傲的自己。”
這句話終于戳痛了北陵綰的隱忍。
淺城早已從袖中拿出金絲羽帶,藏了里面的鋒刃,遮住了眼睛,將那珠子藏到了發(fā)髻里,同時辨認(rèn)著北陵綰的來勢,竟然都躲過了,北陵綰出了幾處殺招,停在了舟的另一端,淺城停在了另一邊,也適應(yīng)了金絲羽帶的模糊,竟能躲了她的攝魂訣,也能模糊見其身影,淺城也就放心了,手中化了飛云劍,敞開來打。
“北陵綰,我們之間,今天新賬舊賬一起算一算!”
“正好!”北陵綰見她手化劍,便知她北海傳承并非全無所得,早已欺身過來,手中長劍揮舞。
淺城擋了她的劍,沒了之前的守勢,二人都是容貌身形出眾之人,此時在月幕中,輕舟上,全力而戰(zhàn),引得那邊大船之上的人也抽空來看,待襲明與衛(wèi)隊收拾了那些北陵堡的人,這邊還在對戰(zhàn)中。
“殿下,我們不去幫忙嗎?”一護(hù)衛(wèi)問著立在船頭的襲明。
襲明看著,暫時止住了,“不用,本來就是引她而來,那些人安全嗎?”
“放心,殿下?!?
“注意稱呼,少爺就行。”
“是,屬下知曉?!?
北陵綰沒了攝魂訣的倚仗,又見自己帶來的人都已經(jīng)命喪敵手,心里更是慌了幾分,更何況眼前的人,修為遠(yuǎn)遠(yuǎn)在自己之上。
這一猶豫,淺二小姐手中的劍已經(jīng)輕巧翻轉(zhuǎn),抵在了她的咽喉處。
北陵綰不甘地看著她。
淺城的劍,可以取她的命,可是想到她所經(jīng)歷種種,還是猶豫了。
北陵綰看到了她的猶豫,嘲諷道:“怎么,二小姐仁心,下不了手?”
淺城的劍翻了個身,橫在她的頸側(cè),“若你此時死了,回顧此生,還會走這樣的路嗎?”
北陵綰并未作答。
“可會放下,放過自己,放過此生······”
北陵綰陷入片刻凝思。
“人活世上,最怕自苦,”淺城看著她,想著她在萬花谷的點(diǎn)滴,還是不忍,“我很遺憾,你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也沒有資格能替你原諒這一切,但是,還是愿你盡力邁過那些坎坷,我此時,殺不了你?!?
二小姐收了劍,一掌重傷了她,看著她瞬間動彈不得,吐了血,才算徹底告訴自己看開些,那些話,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但是你若再作惡,我必然來殺你,而且,朝廷,不是你我江湖之人該沾惹的,你又何必參與進(jìn)來?你此時慘死的同門,值得嗎?”
北陵綰看著她,神色復(fù)雜,“不殺我,你一定會后悔!”
淺城淡然一笑,卻冷冷地說著最狠的話,“再見一個北陵堡的人為虎作倀,我親自到你的北陵堡滅你們?nèi)T!”
北陵綰沒忍住,嘴角殘留的一絲血跡平添她的凄美,可是好看的鳳眼,又無盡的不甘和悔恨,“淺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淺城看著她,眼里還是有可憐,“你恨的是我嗎?”
北陵綰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是,你奪了我的一切!”
淺城皺了皺眉,抬起自己的手,手指修長優(yōu)雅,在月色里更是美麗,語氣里竟有一份超脫,或許是看過了靈族千百年的緣故,很多事情,看淡了許多,“我又何曾搶過你的任何東西,我也不喜歡跟人搶,需要我搶才能得來的東西,不喜歡?!?
北陵綰看著她的動作,心下一沉,臉色死寂。
“你又如何說那些是你的?世間一切,該是你的,便是你的,其他的,不過掌中沙,指間風(fēng),來去看淡些。”淺城收了手,優(yōu)雅地垂在一側(cè)。
“你得來容易,自然如此說?!北绷昃U神色凄涼。
“你又怎知容易?我又何嘗不是幾經(jīng)生死?我又何嘗不是失去至親?就算你怪我,可是怪我,并不能改變你眼前的一切?!?
二小姐輕點(diǎn)舟身,早已輕巧離去。
北陵綰聽得,見著她的身影遠(yuǎn)去,所有的矛盾和不甘,終究隨著輕舟,淹沒進(jìn)了水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