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燥爽,枯黃野草窸窸窣窣。
個頭碩大的三眼老鼠拖著腐爛的后肢,蟄伏于荒草陰影之下,等待鮮活獵物靠近。
地面輕微的震顫,鋼鐵巨獸風馳電掣的沖入荒原,機械引擎兇猛的咆哮掩蓋一切,寬大的輪胎將荒草連同隱匿的食腐者一同碾碎。
沙黃色的悍馬軍車粗暴的噴吐氣流,卷起一條濃濃的煙塵長龍,輪胎摩擦砂礫,最終一個急剎車,停在一處土坡上。
不遠處,七八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鮮亮的軍靴躍下高大粗狂的悍馬軍車,踩著滿是砂礫的土地走向幾名士兵,黑色皮質風衣獵獵作響。
“上尉!按照您的指示,我們沒有擅自回收此處的破損儀器!”
一名士兵上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黑色的防毒面罩也無法掩蓋他硬朗的聲音。
“你做的很好!中士!”
鋒利的女聲從寬大的兜帽中傳出,就像尖銳的軍刀,劃破空氣,刺痛士兵的耳膜。
她摘下兜帽,露出一雙湛藍色的深邃瞳孔,細長的脖頸散發著誘人的氣息,燦金色的長發束成一個干凈的馬尾,白皙滑膩的臉蛋暈染一抹紅暈,寬大的皮質風衣掩蓋不住姣好的身材。
她就像是月下明珠般皎潔無暇,光彩奪目,與這荒涼狂野的世界格格不入。
士兵面罩下的喉結忍不住上下蠕動,努力將眼球移向地面,心底暗暗說了句:“魔女!”
女上尉抬眼掃過滿地的汽車殘骸、巨大的腳印、破碎的殘肢,最后落在一個銀白色的柱狀金屬物體上。
她邁步上前,看著碎裂玻璃罩,空蕩蕩的休眠艙中還殘留著淡藍色的BC溶液,皮靴踹在金屬倉壁上個,休眠艙翻滾半圈,露出背面的黑色編號。
SS-017!
女上尉眼底閃過凌厲的殺意,天空傳來高亢的鷹嘯,高空之上,猛禽振翅而飛,銳利的鷹眼俯視無邊的荒野,洞察一切。
“報告上尉,我們跟隨這里的腳印,在西南方五英里處廢棄農場,發現狂暴種感染體的殘骸,周圍有爆炸的痕跡,疑似17號地區狂暴種。”
“您,要去看看嗎?”
“不必了!”
女上尉回頭看向士兵,淡淡開口道:“中士,帶領你的小隊,回收休眠運輸艙!”
士兵得到命令,揮手招來其他隊員,回收破損的休眠艙。
而女上尉則回到悍馬車上,抽出衛星電話,撥通了某個加密頻道。
“艾菲,調查有結果了嗎?”
女軍官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手指敲打著方向盤,銳利的嗓音刺向話筒:
“我需要一個解釋,為什么SS-017的休眠艙不是在聯合實驗室,會出現在新西雅圖100公里外?”
電話那頭長時間沉默過后,傳來一聲輕蔑的笑聲:“艾菲上尉,你是打算審問我嗎?”
“你可以這樣認為,卡利上校!”
“你沒有這個權限,上尉!”
“我是ED委員會任命的日冕計劃督查者,有權調查任何與曙光計劃相關的人員,當然也包括你在內!”
“上尉,注意你的身份!”
“我會將此事上報委員會,并且追查到底!”
電話掛斷,艾菲上尉雙眼緊閉。
巨大的猛禽劃過天際,銳利的鷹眼掃視大地,廣闊的荒野在它的視線中一覽無余。
片刻之后,艾菲睜開雙眸,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筆記本。
粗大硬朗的鋼筆在紙上鑿出幾行清晰明朗的文字。
“17號地區公路旁發現SS-017休眠艙殘骸,與一輛解體的綠色托運皮卡,疑似走私者車輛。”
“SS-017因未知原因激活,疑似與17號地區狂播種爆發遭遇戰,并肅清該狂暴種。”
“遭遇戰爆發地點到終結地點相隔五英里,中間有大量地面凹陷痕跡,疑似狂暴種多次摔倒,此類痕跡-21。”
“推測:卡利上校與走私者交易,運輸SS-017前往位置地點,過程中遭遇狂暴者襲擊,導致SS-017異常激活,并覺醒未知能力,可使狂暴種行動失控,疑似意念操控。”
筆尖頓了頓,在卡里上校后邊加上幾個字,“或有更多人參與其中,不排除高級將領與NERO人員參與。”
“此事,需上報ED委員會,務必追回。”
……
太陽高掛天空當中,強烈的紫外線肆無忌憚的灼燙地表。
爆裂的引擎轟鳴聲響徹林間,兩輛粗狂的改裝機車沖出林間土路,在龜裂的水泥路上風馳電車。
荒無人煙的惡略地形下,這種大馬力機車無視地形的特性和狂野的速度,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兩輛機車駛入汽車墓地般的橋梁,上百輛生銹報廢的車輛擠在一起,激烈碰撞、倉皇逃命的痕跡,即使到了十年后的今天也依然清晰可見。
滿是廢鐵的橋面上,只有一條曲折的羊腸小徑可供同行,陳束兩人不得不放慢車速。
“陳,我能問個問題嗎?”
“嗯?”
看著前方挺拔的背影,查理抿了抿嘴:“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幫?”陳束頭也不回,“查理,這是一場交易。”
“交易?”
“我需要有個落腳點,趁手的武器,能做漢堡的廚子,還有能帶路的導航員,你們符合這些條件。”
“可是,你說的這些任何營地都能做到啊。”
“太麻煩了,你們近在眼前,我干嘛要去找別人。”
查理撓了撓頭,他不懂陳束說的麻煩是什么意思,他們的營地正面臨的生存危機,能不能度過這個坎還尚未可知,去找一個更加安全可靠的交易對象,不是更合理嗎?
陳束回頭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個溫和的笑容:“查理,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帶路嗎?”
“啊,我不知道。”
“因為你是個正常人。”
“我不太懂。”查理疑惑道。
“你應該能猜到我失憶了吧?”
查理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和叔叔對此早有猜測。
昨晚到今早,陳束盤問了他和叔叔很多事情,其中大多數都是很基礎的問題,甚至連末世是什么時候爆發的都不知道,簡直就像一個天外來客。
“我的記憶停留在十年前,所以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是陌生的。”
“從昨天開始,我所見到的每個人,不是在麻木等死,就是在瘋狂尋死,他們已經對死亡麻木了,只有你至少還像個活人。”
查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結結巴巴的說道:“也不能這么說吧,我覺得至少至少布萊恩叔叔也挺好的。”
“布萊恩?”陳束嗤笑一聲,“一個相對冷靜的瘋子罷了。”
查理訕笑兩聲,換了個話題:“陳,你說你記得十年前,那你當時在做什么?”
陳束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現在是2025年,十年前就是2015年,那是的他還沒畢業。
“在發愁。”
“嗯?為什么?”
“好多事都讓人發愁啊,考試,畢業論文,找工作,還有怎么能跟女朋友體面的分手,太多讓人發愁的事情了,搞得我年紀輕輕就開始脫發。”陳束唏噓不已。
“原來你們每天都在考慮這些事情啊,真幸福。”查理情緒有些低落,“我那時才六歲,只記生日那天得爸爸給我賣了一把BB槍,媽媽給送了我一雙漂亮的鞋子,現在我連他們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空氣沉默了,機車沉悶的嗡鳴在廢鐵叢林中回蕩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