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忍

彭祖把病已扶了起來，把毛巾浸了浸熱水，遞給了病已。病已擦了一把臉和手，有使女把毛巾臉盆端了下去。

“我喝醉做了什么？”病已盯著彭祖……彭祖低頭說道：“沒什么，就是喝醉了……胡言亂語……”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有失禮的事嗎？”病已問道。

“那喝醉酒……還什么禮不禮……不過你以后還是不要喝醉……這霍家的人就是不太正常。”彭祖小聲說：“我自己那個爹說小不忍亂大謀，現在朝里全是霍大將軍一人說了算，而霍家那個女人是最厲害的，她看上去倒挺喜歡你的。”

“我不要她喜歡，她看上去不怎么舒服。”病已說。

“我也不喜歡她，但是她比霍大將軍還不能得罪，你聽說過你那個遠房堂叔劉去的事嗎？他的王后是個厲害人，誰得罪了她就會死的很慘，所以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彭祖說。

病已知道現在的彭祖最怕女人了，所以苦笑道：“我還是不娶妻的好。”

“不行，我伯父說你必須為太子留下血脈。”彭祖說道。

病已心里現在不是滋味，難道自己還要忍嗎？這張家父子真是百忍成精了，彭祖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自己傷心，像霍顯這樣的女人算什么，他看見了那塊玉，于是摘了下來，丟到了窗外，嘴了最后說了一句話：“我忍就是了。”

彭祖輕輕拍了他的肩膀：“這就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現在怎么也睡不著了，這霍府就是陰氣沉沉，好不容易看天亮，兩人才可以離開霍府。病已回到許家，蘇夫人卻已經來看平君了，說是霍夫人的賞賜又添加了些，所以她為平君帶了禮物，還給病已準備了一些錢，病已哪肯收下，只說讓蘇夫人幫著做善事就是了。

一個上午，病已都沒有離開柴房，脫下的白色華服，就塞進了灶臺的火坑中。那家人別來找自己才好。平君娘看到他把衣服塞進火坑中，于是搶了出來。“你什么時候闊綽成這個樣？是不是腦袋燒壞了？”

病已一聲不吭，躲回了自己房中。

這忍無可忍，不須忍，他回房后也靜不下來，于是就跑到集市上散心，這時的集市已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了，這市集是病已最喜歡來的，自然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也許東西看看，吃些食物就不難受了。

賣胡餅的攤子前圍了好多人，病已吃飽了肚子就是看熱鬧。原來攤子前坐了三十來歲的一個人，一身霍家家奴打扮，正在糾纏著賣胡餅的李甜兒。甜兒爹老李在一邊陪笑臉。

“要爺饒你們不難，不就是借了幾兩銀子嗎？嫁給爺，爺還虧不了你，你也不用賣這破餅子了。”這個人說道。

“李甜兒是我下過聘禮的妻子。”賣魚的何五金說道。

“李老頭，把賣魚佬的親退了，你收了我的錢，你女兒就是我的人了。”那人說道。

李甜兒一下子抓住了何五金的衣服，哭著，而那中年漢子一把拉過了李甜兒。病已突然看到人群中看熱鬧的王奉光帶著幾個家奴，于是擠到他面前，說道：“光叔，你怎么不幫幫？他們可是交錢給你的。”

“幫不了，他是霍家的人，據說他二舅就是霍家管家。”王奉光慢悠悠說道。“這么多窮人要我怎么幫？”

病已怎么聽都覺得不舒服，于是一下子從人群中跳了出來，擋在李甜兒兩人面前。

有人跳出來，讓那個人很吃驚，更吃驚的是一個容貌文弱的少年。

“病已，不關你事，你走啊。”老李說道，他不愿意病已無端牽涉進來，畢竟面前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霍爺，得罪不起。

“我不走，”病已說道。

“可以啊，只要你替老家伙還十兩銀子，我可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那人說道。

病已身上是麻布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有錢人，這名擺著寒磣他呢。病已連忙向王奉光借錢，王奉光卻說沒有。這王奉光也太不是朋友了，其實王奉光的確不是什么朋友。

病已急了，連忙說道：“你不借銀子，我把你那點破事都說出去。”王奉光雖是貴族身份，卻喜歡與俠義人士交往，所以身邊難免藏著點犯事的人，病已知道他那點事，但是原則上一直不敢跟王奉光同流合污，畢竟他將來是要做正人君子的，當然這是他以前的那點理想。

王奉光于是從口袋里取出了銀子，說道：“那你好自為之，別說我借的，我把它丟在地上，你撿了就是。”病已看著王奉光把銀子直接丟到了地上，然后就離開了。

病已撿起銀子，把它遞給了那個人。那個人竟然還不走。

病已問道：“你怎么還不走？”那人說：“舊帳還清，不過他還有新帳未清。”

老李于是把病已推了出去：“病已，這家伙是盯上我家了，你只怕斗不過。”

病已聽到這里，火氣也不知從哪里來了，一下子一改以前忍讓的態度，沖到了那人面前，說道：“你走不走？不走爺就送你走！”

那人一看這個文弱書生模樣的人生氣了，于是哈哈大笑：“難道我不走，你能扛我去霍府不成？”

病已于是脫了上衣，露出了上半身，這是人們才發現他雖廋，但是身材俊美，身上肌肉一塊塊突起，這分明就是一個常練臂力肌力的人，不想這在街上混的小混混，有這等身材，只見他把那個人扛在了身上，那人體型魁梧，應該份量不輕，病已把他兩手反鎖，扛在肩頭，踏開大步，直奔霍府，一下子周圍人都跟了上來。

那人慌了，連說：“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就是了。”

病已說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眾人看熱鬧，而病已卻覺得特別爽氣，加快腳步扛著他，一口氣走進了霍府的門房。

丘伯看到管家的外甥讓人馱回來，覺得很吃驚，倒水那兩丫頭更吃驚。病已把那人放下后，高個丫頭替病已倒上了碗茶：“劉公子，你可真厲害。”

病已說道：“要是真厲害，他自己就會回來了。”

那人紅著臉，半響才說道：“我只是去催債的，公子，你……”

“你這小子真魯莽！”有人接口道。病已回過頭，看見霍光正盯著他，于是連忙跪下行禮，這才發現自己上身沒有穿衣服，這傳統的稽手禮行得真滑稽。

“你應該抱拳才是。”霍光笑道。病已反而呆住了。

“老爺，這位公子沒見過世面。”丘伯想幫助他一句。

“霍大人，我……”病已楞沒說出什么來。

“你快回掖庭，張賀在找你！”霍光說道：“不要到處亂逛，你這個樣有損皇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