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回無措

霍家小女兒要封后了，這樣的消息在街巷中傳著，宮內采辦四處組織工匠為新皇后準備各種器物。各地的王族也有許多到長安來準備觀禮的，說實在都是霍光的面子，霍光小女要成為皇后，更主要誰都明白這霍大將軍是不能得罪的。

廣川王劉去帶著昭信王后又來這里了。眾多皇族聚在大殿中，快過年了，今年來的人特別多，他們有自己找住處的，也有安置在各家府上的。劉去與霍云相熟，于是霍云這次就請劉去住在自己的候爺府。這位各地來的宗室舉辦的宴會，是由宗正劉德主持的，作為皇帝，病已并不喜歡這種禮節上的宴會。而女眷們由即將成為皇后的霍婕妤接待，不過霍顯才是主角。霍顯不愿意再見到昭信，不過人家夫妻帶著禮物來，這又貪圖人家的禮物，于是讓女兒去與昭信接觸。

劉德雖然只有候位，但是他是宗族的首領。這是家宴，話不投機半句多，對于這些王公貴族的議題他沒有興趣，他們大多數喜歡談論著財富女人，這里雖然是皇宮，但是并不妨礙他們的交流炫耀。

劉福是中山王劉勝之后，與病已倒是平輩，不過年紀比自己要大，這劉勝又一百二十個兒子，他喝著酒，卻帶了幾分醉意：“陛下，莫要同我一般，被女人牽著走?！?

劉福子嗣不如他的祖上劉勝，至今只有一子。

劉德瞪了劉福一眼，雖說都是王侯，但是口無遮攔并不受歡迎，誰都知道這次立后是一種交易，皇帝為了皇位穩固作的妥協。

劉德說道：“陛下與霍婕妤乃是天作之合，霍大人的千金才貌雙全?！?

病已知道這話算不得真的，只是為了堵這些人的嘴，真要是好，當初他霍家四小姐應該嫁的是劉德。

說起霍家就是有些堵心，這些人又是口無遮攔，雖然有皇帝的名頭，但是這些宗親畢竟不會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們都是世家，知道這朝政還是掌握在霍光手里，所以這個皇帝如同傀儡，他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怪。

劉去笑道：“陛下可是隨和之人，什么女人都能忍受，霍家的老女人是不省油的燈，水性楊花，不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不應該會為難陛下。”

病已幾乎聽不下去了，于是借口累了，退了出來，留著也鬧心。

后殿也是燈火通明，那是霍家母女在后殿做東。這些貴婦在她們面前一定阿諛奉承，宮里的女眷也都在這里，太后也在那邊，雖然都是女眷，卻也是歡聲笑語。

病已回到了宣室殿，卻怎么也睡不著。

徐順問道：“陛下，看來您有心事。”

“還不是那件事，你知道的，我現在并不自由，城里現在怎么樣了？我真不如和你一塊出去。”

徐順說道：“陛下您說的是什么啊？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必須要做好天子該做的事，何況雖說今晚宴會時宗正大人主持，如果陛下不露面有損天子之威，小的去城里不過是陪那些無足輕重的人喝酒?！?

那些不知道他是天子的酒肉朋友似乎比前殿飲酒的那些親戚更有意思些，這幫子人喜歡晚上做事。

“在外面沒那么悶，我覺得今晚是那么郁悶?！?

“陛下，您不可以出去，外面還有那么多賓客?！毙祉樥f道。

“宴會應該已經結束了，不過明日是封后大典，霍家的人都盯著我，我不能做錯任何事?！辈∫颜f道，對于自身的處境他很清楚，這已經是如此了，他的掙扎也徒勞，只能接受。

前面已經安靜了，因為已經過了夜半了，未央宮內再也聽不到歌舞聲了，只有凄冷而微弱的月光，病已靜靜地坐在窗前，這是失眠的一個晚上，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平君，他不應該立成君，因為霍顯是兇手，但是知道又怎么樣呢？現在只有忍。這樣跋扈的女人，不明白為什么偏偏大將軍對她還是那么寵愛？那個劉去也奇怪，昭信那么狠，怎么他也不管，難道這就是愛情，它是盲目的。

夜色中，只有那些禁衛在宮中走動，病已注意了衛士中的蘇回，他是負責禁衛的一個普通的衛士，也是霍魏兩人綁架的對象，其實兩人和他也很熟悉。今日他的眼圈似乎有點紅腫。

“你有心思嗎？”在病已看來，這個年輕人是否和自己一般心事重重。

“陛下，因臣的原因，臣的兩好友今日赴死，臣心中內疚加上悲痛。”蘇回回答道。

“你可是叫蘇回？”病已問道。

蘇回一愣，這小小禁衛，竟然天子知道自己，于是跪了下來，大聲回道：“臣是叫蘇回?！?

“魏方他們要綁架的人可是你？”病已聽衙役提起過魏霍兩人的案子，知道他們是想綁架大內禁衛。

“小的當時就后悔了，也去衙門與長安氶說清楚了，他們說經多人證言，霍魏兩人本就有不法之心，理應受罰，本來我以為他們就是最多判幾年牢獄，誰知他們竟得了死刑，我真是后悔，當初如果我堅持說此事是沒有的事，他們也不會死?！碧K回說道。

“這怨不得你，他們兩人說勒人錢財是有計劃的，只是后來后悔了，所以沒有對你怎么樣，所以人不能有邪念?！辈∫岩仓荒馨参克?，他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

獄中難免有些判重的案子，趙廣漢是個誰也不賣面子的主，擬被綁架者皇宮侍衛蘇回都不追究了，可是趙廣漢還是要判兩個年輕人。雖說這可以震懾京城那些小混混，但是實在太過于殘忍，畢竟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要是自己就不會服罪。這樣的人也算是個人才。

“趙廣漢最近在京城里盯得很緊，其實我勸過他們了，讓他們注意一些，少出去犯渾。別指望每次可以逃脫或有人救。”徐順說道，“我現在只能做到這點，陛下，你看你是否晚上也盡量不要出去?！?

這要行俠仗義的人怎么可能受勸呢？病已說道：“我如果連這些事都做不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何況我并不是次次都是跟王奉光行俠仗義的，只是看他們幫助人還是很開心的，比這里通氣多了。”

一名宮裝女子從椒房殿而來。徐順連忙迎了上去。

“徐公公，陛下歇了沒有？我家小姐請皇上去椒房殿歇息?！?

徐順看了看小宮女說道：“今晚陛下不宜過去，否則會不吉利?！彼肋@時候天子并不想陪霍婕妤，自己應該幫助他解圍。

小宮女不依不饒說道：“我家小姐睡不著，就等陛下過去陪陪她，你不要拿這個來搪塞我，我家小姐不信這個。”

病已擺了擺手，讓徐順退下去，然后跟著那小宮女往椒房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