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祈禱自己的命，而是為了別人在祈禱？黑翼夜很驚訝，超出他想象的事情，發生得有點太多了，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人會想要活著，是本能。

沒有誰能違背。

之后，他又聽到，水純蜜檸祈禱，讓音律結弦活下去，還有，讓她的父親能平安地生活。

黑翼夜去了社團大樓。

他推開活動室的門。

這里的窗簾被拉上了，很陰暗狹窄，沒有一點光線可言，完全就像是洞穴那樣，也沒有了往日的笑語、射進這里的陽光。

水純蜜檸緊抱雙臂，坐在地上發抖，嘴唇發紫。

她恐懼到了極致，和別人不一樣，好像受到了更加嚴重的影響。

即使看到黑翼夜進來，這狀況也沒有好轉。

“給你，吃了或許能好點。”

“應該吧……”

黑翼夜把早餐的面包給她。

他其實也很餓，本來是留著，想等到之后再吃的，他是那種想把好吃的留到最后的人。

“但是、你呢？”水純蜜檸接過面包，擔心地問道。

“這是我偷的，我已經吃過了。”黑翼夜面不改色地撒謊。

聽到這樣的回答，其實水純蜜檸早就忍不住了。

她很餓，腦子一片混亂，趕緊撕開包裝，有些狼吞虎咽地，把面包吃完了。

嘴邊沾滿了面包屑，鼓著腮幫子咀嚼，食欲得到填充，感動得快要哭出來。

黑翼夜坐在了她旁邊。

兩人相隔一手的距離，卻又像是肩并著肩，誰也沒有說話，原因卻各不相同，一個是因為不知道說什么，一個是因為不好意思搭話。

最后，黑翼夜側目，看了她一眼，主動提道：

“你很害怕嗎？那些眼球并沒有攻擊性，所以不必擔心。”

“不、不是這樣的。”

“嗯？”

“——惡魔的眼球，原來，和人類是一樣的嗎？”

“你想說什么？”

水純蜜檸深深地低著頭。

她渴望傾訴的欲望，得到了增強。

“……我、從小就笨手笨腳的，所以總是被人嘲笑、捉弄。大家，全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盯著我，我怎么逃都沒用，就算是來了東京，也還是沒辦法。”

“但是，只要有朋友，我就能堅持。”

她緊閉雙眼，溢出淚花。

黑翼夜問道：“你覺得，那幾個欺負你的人，算是你的朋友嗎？那不是在利用你，拿你取樂嗎？我覺得，她們沒有把你當做朋友吧？”

“要是那樣，我就沒有朋友了。”她抱緊了自己的雙腿，把臉埋在大腿根里。

——她的生活，就是坎坷。

因為懦弱、害怕，對他人的視線敏感，這是被長時間迫害的現象，心理上已經變成這樣。

她并不是幻想的遭遇傷害，而是確實發生的事，所以這并非青春傷痛心理。

而是更為純粹的、絕對的受害者。

黑翼夜無奈地舒了一口氣，放松身體，靠在了墻上：

“吃了我的面包，居然還不把我當成朋友嗎？我可不會把重要的食物隨便給別人啊。”

“哎？”水純蜜檸驚訝地抬起頭。

“要是你害怕那些眼球的話，不看就行了，實在要看的話，可以看我的眼睛，至少這是貨真價實的、人類的眼睛，而不是惡魔的。”

黑翼夜轉頭，和她對視。

這期間并沒有發生什么。

沒多久，他們就睡著了。

水純蜜檸的身上，蓋著一件男式校服，柔軟的嬌軀沒有任何警戒心，半躺在他的腿上，而黑翼夜，也斜靠著墻壁，完全熟睡了，這兩天，他都沒有睡過安穩的覺，早已經困倦。

……

過了不知多久，無法得知具體時間。

黑翼夜從熟睡中醒來，發現手邊是自己的校服外套，水純蜜檸已經不見蹤影，活動室的門半掩，似乎是從那里離開的。

但她不會忘記關門，是別人。

他站起身，一眼就看到地上有一根很長的頭發，底部是黑色，上面卻是褐色的，這是明顯染過頭發的跡象，代表有這樣的人來過這里了。

沒有驚醒自己，意味著水純蜜檸，很可能是自愿跟對方出去的，所以刻意放輕了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戴上了銀色面具，換了身衣服。

走出了活動室。

——

豐之崎學園，社團大樓。

樓頂，天臺。

“我說啊，小蜜檸，你偷偷找男朋友，怎么不告訴我們呢？我們可以為你出謀劃策啊！”褐發的女生無奈道。

還是先前的三名女生，她們在社團里看到，水純蜜檸躺在黑翼夜的懷里睡覺，自然地就以為，這兩人在交往。

“其實，我們已經餓了很久了。”

“我之前在書上看到，血族的血，比一般人類的味道要好，肉也是，是可以作為糧食吃的，其實啊，我之前一直沒吃飽，所以小蜜檸，你明白吧？”

“就是啊！我也想嘗嘗！”

域的結界，加強了她們對某種事物的欲望，也許她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誰也說不清楚。

“不、不要……”水純蜜檸步步后退，驚恐地看著她們，很害怕。

“什么不要？你怎么這樣啊！”

“我們可是朋友啊！”

“朋友之間就要互幫互助，不是嗎？我們都快要餓死了，你明明能幫助我們，卻什么也不做，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她們嬉笑著擁了上去。

拉拉扯扯、互相推搡。

“別怕，沒事的！”

“你男朋友挺秀氣的，要不讓給我吧？我會給你介紹別人的，吶？”

“放心，我會給你很健壯的好男人，他們都會好好對待你的，有時候還會請你喝酒，很不錯的！”

“先給我們嘗嘗血！”

水純蜜檸想要抗拒，卻被按住了。

眼鏡掉在地上，被踩了個粉碎。

在她們正愉悅、玩得興起的途中，本該緊鎖住的、天臺的鐵門，突然被砸出了一個拳印，巨響震懾住了她們所有人，動作也停滯了。

“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啊！”

隨后是接連不斷的轟擊聲。

鐵門上，被砸出了上百個拳印，直接整個砸爛掉，門框脫落，摔了下去，被強行突破了。

出現在門那頭的，是黑翼夜。

他抬起頭，冷淡地看了眼，水純蜜檸正衣衫襤褸的坐在地上，再結合周圍，他已經大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經過，只能長嘆一口氣。

麻煩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他的眼中殺意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