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人說的話之后，自己本來就應該想到的，既然他只是負責購買核心，那么核心的去向就不可能是自己的港區。也就是說，會被掉包。

該死，要是之前看見核心的時候就跟蹤，現在也不至于這樣。

站在黑暗的貨艙內部，鐘羽看著面前里面沒有核心，只有放置樣子和重量跟核心差不多的仿制品的箱子。

那名提督說話的時候，鐘羽一直讓裝甲監控著他有沒有說謊，就結果來看，他的確相當誠實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盤托出了。也有可能是他認為自己所知道對于鐘羽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關于艦裝的事情，則是單純的是他一個人的決定，原本供應給曙光計劃的艦裝是從他的港區里面直接拿的，也正因為這樣，他才選擇和泰特交易艦裝。

總而言之，現在這條線索算是徹底斷掉了。經歷過這種事情之后，對方勢必會更加警戒，可以想象，以后哪怕找到了運送核心的載具，也必將是天衣無縫。

只能等待著以后看看能不能碰到了嗎？

忙活了大半天，結果一無所獲，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鐘羽也不由得低落起來。

回去的路上，那名提督說的話一直在他的腦子里不斷重復。

“那不是人類的曙光，而是艦娘們的曙光！”

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對于一般民眾來說，艦娘僅僅是兵器而已，對于上位者而言，恐怕也沒有什么區別。更何況她們那堪稱完美的一切，有骯臟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正是因為早期艦娘們的處境稱得上是腹背受敵，才會最終誕生出艦娘管理會的存在。

因為無法看著她們飽受傷害，所以決定否定她們的存在嗎……

鐘羽此前一直認為曙光計劃是人類為了取代艦娘的存在而誕生了，但現在，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因為有了艦娘，才有了提督。如果說提督決定支持曙光計劃的話，那就相當于否定了自己這個職務存在的意義。

鐘羽無法否認這樣的想法，他甚至可以理解這樣的想法。

在普通人的眼中，大概難以理解吧，艦娘只需要資源就可以誕生出來，只需要資源就能活下去，遵守上級的命令，始終忠誠如一，簡直就是完美的兵器。

是的，僅僅是作為“兵器”存在而已。

但提督們不一樣，對于大部分提督來說，艦娘們就是堪比家人，甚至是比家人還更加親密的存在。由此誕生的許多為了艦娘們可以犧牲一切的覺悟的人，那名提督，鐘羽可以感到他身上有這樣的意志。

我何嘗又不是那樣的人呢？我和他似乎還可以被稱為同類呢。

“啊……”

內心自嘲著的時候，鐘羽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自己的住所前。

機械地伸出手打開門，鐘羽看到了坐在客廳里的列克星敦。

“司令官？今天回來的有些晚啊，是發生什么了嗎？”

“沒什么，一些……煩人的小事而已。只有你一個人嗎？”

“嗯，z46被莉婭小姐邀請過去玩，什羅普郡說要出去看看，順帶著跟花店預定一下明早的花。”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是什羅普郡的杰作，感覺彼此差不多熟絡之后，鐘羽專門給了什羅普郡一筆用來購置花朵的資金。反正這所房子也有小花園，就讓什羅普郡在她的愛好當中暢游吧。

鐘羽坐到沙發上，面前的電視屏幕沒有一絲一毫的吸引力。

我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他們也是為了艦娘們而奮戰的，從為了艦娘的角度，這是不是會更好些？即使她們被賦予兵器的戰力，也不代表她們就必須作為兵器而存活，但否定兵器的她們，等于否定了她們的價值。

如果曙光計劃獲得了突破，那么她們就不必上戰場，也不會經歷那樣的事情，她們能自然而然的退出歷史舞臺。在裝甲的加持下，說不定真的能夠突破……

溫暖的感覺從自己的左手傳來，中斷了鐘羽此時駁雜的思緒。

“司令官，如果有什么煩惱的話，可以隨時找我傾訴，我不論何時都會在的。”

“……我的臉色，看上去很差嗎？”

“嗯，簡直就像是在電視劇里看到的，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否定一樣的茫然神色。不知道我形容的準不準確。”

“很準確呢。”鐘羽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

“列克星敦，你對于你們這種不斷與深海作戰，目睹著自己的同伴受傷，甚至自己也有可能隨時死去的生活，是怎么看的？”

很顯然，這個問題過于出乎列克星敦的意料，她一時間呆住了，很快就開始了思索。

“我覺得……嗯，有點不好形容呢，這就是我們的日常啊。我，沒有什么感覺。”

“你們處在戰斗之中，在生死線上掙扎，而我們人類在后方享受著你們的成果，利用著這份成果。你不會覺得痛苦嗎？”

“不會啊，我們正是因為司令官有你們在后面支援才能作戰。而且也不會天天都去戰斗啊，不如說今天不就休息一天了嘛。除了戰斗之外，我也一直在被司令官照顧著啊，因為司令官，平日里都很開心呢。”

“……”

鐘羽明白了，他們看到的，是艦娘們的苦難，更準確的來說，是他們認為的艦娘們的苦難。恐怕在他們看來，哪怕艦娘們親口說自己很好，也只會覺得艦娘們是在安慰自己吧。

沒有經過艦娘們的認可，就擅自將自己的行為加上“拯救”，陶醉在自我感動之中。如果真的尊重艦娘，就應該讓她們去完成她們所應完成的事，盡力滿足她們，而不是否定她們的存在。這和毀滅，有什么不同。

曙光計劃，根本不是什么所謂的“拯救”。哪怕鐘羽可以理解他們的動機，也一樣。

“謝謝，我現在想明白了。”

列克星敦也跟著鐘羽一起微笑起來，“如果能幫助到你的話，就好了。”

“果然，我離不開你，列克星敦。”

“嗯？”

在列克星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鐘羽沖上去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她身上的體香縈繞在鼻中，鐘羽稱得上是貪婪地嗅著這股味道。懷里的人柔軟的讓人難以置信她們是為戰斗而生的，想要更加的了解她們，這樣的想法在腦中無法散去。

“司令官？果然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嗎？”

對于鐘羽的擁抱，列克星敦并不覺得有什么，只是今晚鐘羽的樣子顯然有些不太正常。

“就算有，我也會解決掉的。我深愛著你，列克星敦”

聽到這話的列克星敦先是一怔，然后微笑著抱緊自己的司令官。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但我也深愛著司令官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