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在家?”戚佳雯問道，電話里還能聽到尚倩倩說話的聲音。

糟了，忘記看時間了，女兒的家長應該是會結束了。

“晚上有個緊急的會診，還在處理，過會就回來了。”

尚志遠背過身去，捂著手機說道。

說急診也沒錯吧，他心里想著。

“嗯，外面挺冷的，早點回來。”戚佳雯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尚志遠回頭望向靠著梧桐樹的董梓萱，“董小姐，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家。”董梓萱搖著頭，身體緊挨著梧桐樹的樹干，仿佛離開了樹干就要倒下來一樣。

“你一個人在這里干嗎？”

“我再待一會，你走吧。”

尚志遠從她剛才的說話里判斷她酒醒了，但要是甩下她一個人在這里，也有點擔心。

“要不要讓韋婉茗來接一下你。”

“不要，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樣

子。”

現在的樣子？

尚志遠看著蓬頭散發渾身酒氣的董梓萱，這樣子看著確實很失常。

“那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嗎？”尚志遠覺得自己接了一個燙山芋。

“我哪兒都不想去。”董梓萱揮著手在天上劃了個圈。

看著她這個似醉非醉的樣子，尚志選心中暗暗叫起苦來，萬一把她扔在在，她又去找地方喝酒，醉倒在什么地方就更麻煩了。

“你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這樣了。”

“我沒醉，你走吧，我一個人待著就行。”她突然蹲下身子，手捂著臉，像是非常難受的樣子。

“你這樣可不行，我還是把你送回家吧。董小姐，你住哪里？”

董梓萱忽然抬起頭來，“那你叫車吧。”

尚志遠走到街心公園靠馬路一側，攔了一輛出租。然后走回來，伸手拉著董梓萱站起來，扶著她坐進了出租車后排，自己坐在了前排副駕駛座上。

“去哪？”司機問。

尚志遠回頭望著歪著頭眼睛微合的董梓萱。

“去，天一路，啟元寺。”董梓萱輕聲說道。

董梓萱報的路名不在市區，尚志遠覺得這應該不是她的家，但好不容易說出了地址，他也不再問了，示意司機開車。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車到了啟元寺。

“再往哪走？”尚志遠回頭看董梓萱。

“那邊有個超市的巷口，再往里里一百米。”這會董梓萱人已經坐直了，頭發也梳理好了。

司機照著她說的方向開進了巷子。

巷子不寬，能勉強開進一輛車。這是坐落在城西的一片老住宅區，巷子兩邊的住家大多不是獨門獨戶，很多家門連著門，門里又有好多家住戶，這種老住宅區都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住在這里的住戶以等拆遷為多，很少會有人選擇主動住在這里。車子緩慢開著，不時有打麻將的聲音從底樓出租屋里傳來，還能聽到有些住家窗口傳出來的電視機里播放的電視劇的聲音。

“就這里了。”董梓萱叫停了出租車。

車停在一棟像是舊倉庫的二層平房前。這附近沒有居民樓，緊挨著平房的是幾間堆放廢棄物品的建筑屋。

這幢平房的一樓是個自行車車庫，里面黑黝黝一片，門口也沒有人管理。連接二樓的是靠墻的一座生銹的鐵制扶梯，朝上是二樓的連廊，二樓平層看著有二三間屋子，其中一間屋子亮著燈。

尚志遠讓司機先等他一會，他剛要下車。

董梓萱攔住了他。

“我自己上去吧。”

“這是哪？”尚志遠好奇地問她。

“他住的地方。”

“你和他說了你要來?”尚志遠明白了。

“不用。我現在進去了，謝謝你送我。”董梓萱朝尚志遠點了點頭，退開了車門。

尚志遠看著董梓萱走上鐵制扶梯，在二樓連廊處，朝他張望了下，然后轉身敲了敲那間亮著燈的屋子的門。

門開了。屋子里的燈非常亮，依稀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把董梓萱整個人都罩住了。

兩個人說著什么，然后一起走進屋子。

這就是那個畫家的住所，尚志遠非常好奇這個畫家到底長什么樣子，但他不想再卷入董梓萱的私人領域了。

“幸福路嘉和苑。”他報了住址，讓司機開快一點。

下車時，司機回頭看了下后座，“帽子。”

尚志遠回頭看，是董梓萱的棒球帽落在后座了。

他下車到后座拿起了帽子折疊起來塞進了公文包里。

等推開家門，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小豆剛睡，說話輕點。”戚佳雯做了個手勢。

“哦，今天東平大學介紹的一個人，情緒波動很大，非要我晚上過去看一下，沒想到搞到這么晚。”尚志遠一臉抱歉地看著戚佳雯。

“飯吃了嗎？我們回來炒了個蛋炒飯，給你留了點。我給你熱一下？”

“喲，還真是忘記吃飯了。這會肚子咕咕叫了。”尚志遠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真沒吃飯，西餐館里才喝了一口湯。

“去換衣服洗手。”戚佳雯朝廚房走去，她還穿著上班的套裝，顯然回來后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尚志遠趕緊走到臥室，換下了身上的衣服，他把衣服放到鼻子下問了問，還有些董梓萱身上的香水味，一想到剛才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他頓時覺得內疚起來。

他換好家里穿的衣服后，把脫下來的衣服扔進了衛生間的洗衣機里。

“快好了，乘熱。”戚佳雯在隔壁廚房叫他。

尚志遠走進廚房，看著戚佳雯熄了煤氣灶的火，把鍋子里的蛋炒飯盛在了碗里。

“我給你做個豆腐湯吧。”她又要去開冰箱。

“不用了。”他走上去，雙手一把摟住了戚佳雯纖細的腰。

“老婆，你真好。”他緊緊抱住了她，臉貼在她的秀發上使勁聞著，還是自己的老婆好，尚志遠想著。

“討厭。”戚佳雯拱了拱身體，試圖推開他。

“再讓我抱一會。”

戚佳雯推不動他，便由著他抱著。

“今天怎么了，遇到什么挫折了？”

“老婆，你怎么都知道。”尚志遠幾乎脫口而出。

“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沒事，就是今天累了。”尚志遠想起了天鵝股份，那個跌停板，他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

“那早點休息。”

“嗯。”尚志遠抱著戚佳雯沒松手，他真想一直這樣抱著自己的妻子，他想不明白怎么會有劉景那樣的男人，守著自己的老婆是多么幸福的事。

“對了，差點忘記正事了。今天東方國際學校來做推介了，他們是市七中學和歐盟基金會合作辦學的國際學校，說現在起就可以接受高中就學面試，還說對小豆的學校給予費用優惠，我咨詢了下，他們學校英美方向留學都可以，一年的費用是18萬，現在確定入學，只要16萬。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小豆申請。”

尚志遠抱著戚佳雯的手松了下來，他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為什么，一提這事他就又想到了天鵝股份。

“說話呀。”戚佳雯轉過身來。

尚志遠和妻子臉對著臉，他突然發現妻子從來沒有這么漂亮過，也許是每天在一起，對美已經麻木了，妻子今年虛歲快49了，可是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記，她真的好美。也許是因為和董梓萱做了對比？不到二個小時的時間，他竟然摟著兩個女人，這在他的人生里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雖然他和董梓萱只是誤打誤撞，他也守住了底線，但是不管怎樣，從某種意義上他還是做了對不起妻子的事。

“哦，我都聽你的。”他說這話時是懷著無限內疚之情的，只要妻子想要的，他一定要滿足她，他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不管有多少困難，他要讓妻子開心。

“真的？”戚佳雯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踮起腳來，在尚志遠臉上親了一下。

“替小豆謝謝你，老公。”

“老婆，我們要不要先親熱一下…”

“討厭，去吃飯，都這把年紀了，還油嘴滑舌。哎，我發現你今天不太對勁，是不是碰上什么漂亮女患者了。”戚佳雯擰了擰尚志遠的耳朵。

尚志遠心里又是一驚，女人的直覺太厲害了。

“哪有，哪有，我聽老婆話還不行嗎。”尚志遠假裝痛的呲牙咧嘴起來。

“哼，我想也是，誰也動不了我家老尚。”戚佳雯莞爾一笑。

尚志遠又抱緊了戚佳雯，他的腦子里閃過了韋婉茗的話，“那就好，要是今天您買了，我就過意不去了，不過，這個天鵝還是會漲的。”

既然天鵝股份遲早要漲，自己是不是應該再買點？

“快吃飯吧，又涼了。”戚佳雯推開了他。

“遵命。”尚志遠端起料理臺上的蛋炒飯，拿了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慢點，別噎著。”

吃完晚飯，戚佳雯洗澡的時候，尚志遠又在手機上翻看著天鵝股份的走勢。

他已經沒錢了，不過過兩天要發工資了，上交戚佳雯的份子錢后，自己可以留2000元，可2000元又能干什么呢，怎么才能弄到錢呢。他剛才可是答應戚佳雯給尚倩倩報名了，萬一錄取了，就得交16萬，雖然這錢也拿的出，但往后每年的開銷可不小，遠遠超過了他們兩人的收入，這事只要邁出這步，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這會冷靜下來后，他發現剛才答應妻子太快了，女兒出國留學這事，目前的他并不具備這個實力。

怎么辦，怎么辦？

這一晚他還是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