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

“昨天很晚回來？”酒店早餐廳里，冷小芙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區曉華。

“嗯，你和虞娜洛一起走的？”

“沒有，我為什么要和她一起走。”

“虞書望沒有找你麻煩吧。”

“我是十二點才離開的，沒看見虞書望，但我看見你們坐在那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你足足跳了三個小時？”區曉華吃驚地看著冷小芙。

“沒告訴你我是蹦迪愛好者嗎？”

“那也不能連續跳三個小時，腳沒跳壞吧。”區曉華看了一眼她的腳。

“我以前還跳一整天。”

“有這么好玩嗎？”

“閉著眼睛，放著勁爆的音樂，可以讓我很松弛。”

“你最近很緊張嗎？”

“做你的假情人，被人嫉恨，怎么會不緊張。”

“所以你不和我們說話，怕麻煩。”

“可以這么說吧。”冷小芙很優雅地切了一塊煎蛋，放在了嘴里。

“要是讓我一個人站三個小時還行，但跳三個小時…，怎么受得了。”

“也不是一個人。”

“有舞伴？”

“應該也是蹦迪愛好者吧。”

“有人陪你跳？難怪。”區曉華夸張地看著餐桌對面的冷小芙。

“干嘛這么看著我，迪吧不都是這么杵著晃的嗎？”

“我好像是看到有個男人一直在你身邊晃來晃去，他沒找你搭訕？”

“切，難道都像你這樣。”

“怎么樣，這個男的，帥不帥？”

“嗯，還挺帥的。”

“我可是第一次聽你夸男人長得帥，你們沒認識一下？”

“認識了啊。”

“哦？他怎么和你搭話的。”

“我有必要對你說嘛。”冷小芙撇了撇嘴。

自到上海后，區曉華漸漸接觸到了一個和在R市不太一樣的冷小芙，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一時半會沒想清。

“對了，現在開始我們不要用手機打電話，還有公共場合不談工作，我被跟蹤了。”

冷小芙頓時會意了，點了點頭，“是律所的人？”

這階段酒店生意清淡，自助餐廳里只有四五個客人，離著都非常遠。

“不是，情況挺復雜，是有人在跟蹤何蘊灃，關聯到了我。”

“何蘊灃？那不是虞厚田的人嗎？”

“是，我感覺我們的收網行動要快一點了，及時收手，撤退。”

“那今天還是平倉100？”

區曉華知道她說的是天鵝股份融券平倉100萬股。

“加碼，300。”

“那就是平掉一半了。”

“嗯，你沒覺得這空氣里都彌漫著危險的氣味嗎？”

“比起這個，喬雅那個恐怕更危險了。”

“你真的愿意留在上海，不愿意跟喬雅走？”

“我不想再到處奔波了。”

區曉華沒想到這話會出自冷小芙的口，他突然明白了，在上海的冷小芙與在R市不同的原因了，因為她沒和喬雅在一起。

正因為沒和喬雅在一起，那天，對喬雅電話里說的大青山往事，冷小芙都敢提出質疑，以前在R市，他記得冷小芙在喬雅面前幾乎不開口，而且言聽計從。

“那你在上海想做什么？”

“你會在上海嗎？”

連這話問的都和楊依慈一個模式，以前的冷小芙是獨來獨往，冷酷孤傲的。

“我還沒決定，要看事態的走向，假如虞厚田邀請我去德亨投資，我想我會考慮留在上海。”

“那你是要給虞家打工了。”

“我是說考慮。”

“喬雅那個事，其實很危險，你真的愿意幫她做？”

“我答應過她。”

“我吃好了，那我一會去萬航渡路盯盤，如果今天還是跌停的話，股價就是5.88元了，確實獲利豐厚了，6元以下我都執行平倉可以嗎？”

“6.50元以下都能接受，不能太貪了。”

“好。”

“對了，萬航渡路那…”

“怎么了？”

“我安頓了一個人住在那里。”

“楊依慈？”

“嗯。”

“你覺得她有危險？”

區曉華從內心里最欣賞的人還是冷小芙，盡管韋婉茗足智多謀，但韋婉茗很難琢磨，說不清敵友，即便他和她發生過肌膚之親，依然捉摸不透她的真實想法，他們倆好像互相有默契，但又互相提防著，或者說互相利用著。

但冷小芙不同，如果要在這些人中選一個不會背叛的人，那他一定會選冷小芙，他信任她，這是直覺，沒有什么道理，這也是他能把執行蟾蜍計劃的事交給冷小芙的原因。

“嗯，那兩個女律師很麻煩，昨天虞書望說要和兩個女律師合作，要是這樣的話，楊依慈是一個破綻，她沒有經驗，容易被人騙。”

“我看就是你一直在騙她。”冷小芙哼了一聲。

“我就算騙她，也不會害她。”

“這都是你們男人的說辭。”

“那邊有個男人在盯著你看，認識？”

冷小芙回過頭去，見一個頭發蓬亂，穿一身名牌休閑衣的男青年正在鄰桌沖著她微笑。

“這人是誰？”

“就是昨天陪我蹦迪的那個。”

“真的很帥，為什么跟著你到這里？”

“人家不能搭訕我嗎？”

昨晚，迪吧舞池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青年一直在冷小芙身邊晃。

“這首曲子節奏太慢了，后面還有節奏更快的。”男青年突然開口和冷小芙說話。

冷小芙一直微閉著眼睛，聽到說話聲，睜眼看了男青年一眼，沒有做聲。

果然，沒多久，DJ換了一首節奏很快的舞曲。

“你怎么知道？”冷小芙好奇地問道。

“我經常來這里，你是第一次來吧。”

男青年衣著很講究，時尚但不浮夸，他的樣子很像日韓劇里的男明星，說話的樣子也彬彬有禮，不像紈绔子弟特有的那種輕浮狂躁。

“我第一次來。”

“慢搖愛好者？”

“嗯，你也是？”

“對，就想一個人這么晃一整天，就是這種感覺。”

冷小芙微微一笑，她很少對陌生人微笑，但眼前這個男青年無疑博得了她的好感。

“我叫潘塵岳，能知道你名字嗎？”

“冷小芙。”

就這樣，兩人認識了，他們一直晃到迪吧關門，虞娜洛來問冷小芙要不要走，冷小芙說還要跳，虞娜洛怕虞書望鬧事，拽著虞書望一起離開了迪吧。

潘塵岳提出送冷小芙，冷小芙也沒有回絕，他開了一輛阿斯頓馬丁送冷小芙到了酒店。

“你住這里？”

“嗯。”

“來旅游還是出差？”

“出差。”

“一個人？”

“和老板一起。”

“明天能見到你嗎？”

冷小芙微微一笑，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酒店。

男青年端著一個咖啡杯走了過來。

“我能坐在這里嗎？”

冷小芙看了區曉華一眼，“這是我老板。”

“你好，潘塵岳。”

“你好，區曉華，請坐。”

潘塵岳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今天天氣不錯。”

“你們認識？”區曉華看著冷小芙，佯裝不知道的樣子。

“昨晚迪吧剛認識，潘先生送我回酒店的。”

“哦，潘先生也是酒店客人？”

“不是，我是早上特意過來喝咖啡的，我是不是有點冒昧了。”潘塵岳撓了撓頭。

“我們一會要去工作了。”冷小芙飛快地掃了一眼潘塵岳。

“哦，那你們忙，我只是來和冷小姐打個招呼的。”

“潘先生不上班？”

“我自己創業。”

“哦，哪一行？”

“游戲，我開了一家游戲公司。”

“年輕有為。”

“做什么游戲？”冷小芙好奇地問道。

“手游，我在做一款新的游戲，里面有一個很酷的女主角，與冷小姐的氣質非常相近，要是你有興趣，我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公司。”

“那要看我老板同意不同意了。”

“周末的話，我沒意見。”區曉華冷靜地觀察著眼前這個酷男。

“那明天，明天下午兩點，我到酒店接你。上午你能睡晚一點。”

冷小芙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區曉華，點了點頭。

“那我不打擾了，你們忙工作要緊。”潘塵岳站起身來，放好了椅子，戴上了掛在脖子上的耳機，轉身走出了餐廳。

區曉華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八點半了。

“小芙，你現在馬上去萬航渡路，就按照剛才說的做，我和依慈說過了，工作室她是不能進去的。”

“你剛說被跟蹤了，我去那里會不會也被跟蹤？”

“肯定會，沒關系，目前我們只是作為何蘊灃的關聯懷疑對象，如果我們刻意躲閃，反而會引起他們關注，這批人和律所的不是一伙的，我們做的事他們不知道，所以，你只需要防備她們，不要律所的人發現楊依慈在我們那就行。”

“好，明白了。那我現在出發了。”

“嗯，這個潘塵岳，看上去不錯。”

“什么不錯。”

“感覺和你挺般配的。”

冷小芙臉一紅，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嘴唇。

區曉華離開酒店餐廳，在附近找了一間咖啡館，他先給戚佳雯發了條信息，“方便電話嗎？”然后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天鵝股份走勢。

開盤后，天鵝股份再度跌停，5.88元，沒有什么成交量。五分鐘后，突然有買盤涌入，股價打開了跌停板，瞬間沖上了5.97元，又往下封在了跌停價上，但成交量開始放大了。

區曉華知道冷小芙開始動手了，十點，天鵝股份沖上了6.09元，然后開始扶搖直上，十點一刻，股價在6.29元一帶橫盤了。

冷小芙一定已經完成操作了，這樣的走勢對冷小芙來說沒有什么操作難度。

今天只要上漲，相信他在柯采蔓心中的地位又要提升一級。但如果今天柯采蔓同意他用錢，那喬雅恐怕還來不及做好準備，所以估計喬雅的計劃怎么也要到下周才能實施了。

眼下，他要好好理一下思路，下周可能會發生很多事，他得把所有顆可能的情況再梳理一下，包括昨晚章小茹的出現。

今天早上在自助餐廳他并沒有看見章小茹，所以，他并不能肯定章小茹就住在酒店，從房間下來時，他特意問了酒店服務臺，有沒有叫章小茹的客人，回答是沒有。

這會，他選擇坐在這家能看見酒店大門的咖啡館，就是想看一下章小茹會不會出現。

正當區曉華盯著酒店大門進出的人群時，背后傳來招呼聲。

“區總，這么巧。”

區曉華回頭看去，竟然是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女律師。

“我可以坐嗎？”沒等區曉華回答，廖冰夏已經坐在了區曉華對面。

“區總喜歡喝咖啡啊，酒店不是有環境更好的咖啡館嗎？還是這里有什么酒店看不到的精致？”廖冰夏接連發問，她順著區曉華的目光看著酒店的大門。

“有什么事嗎？”區曉華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我不繞彎子了，是有些事要打擾，不過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區總。”

“那你就問吧。”

“昨晚，鼎峰投資的虞書望和我們聯系了。”

區曉華的心咯噔一下。

“和我有關系嗎？”

“他說了很多你在匯通源投資總監職位上發生的事，還特意提到了元澤資本和他的父親虞厚田。”

“你想表達什么？”

“根據他的說法，區總在上海應該是和程浩、趙元澤、虞厚田有過密切接觸，能否這么理解，你們都是站在鼎峰投資的對立面，你們做空，他們做多。”

“我說了我已經退出了，不明白你說的事情。”

“那好，我們不談這事，我想問下你知道楊依慈去哪了嗎？”

“不知道，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今早沒看見她，她的行李都在房間，但是昨晚人沒回來，難道你不過問一下？”

“我真的不清楚，我可以打電話問下。”說著，區曉華撥弄起手機來。

“區總，我們目前只是搜集信息，我們還無法證明你說的話，也沒有直接證據，但一旦我們確認有人涉嫌違規交易，我們會提前立案，那樣的話，你面對的就不是我們了。”

“靜候。”區曉華站起身來，“今天太陽很好，我要出去走走。”

“走好。”廖冰夏微微一笑。

區曉華走出咖啡館后，往靜安寺方向走去，路上他接到了冠群國際學校的電話，說戚佳雯沒有接受免學費。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沒和戚佳雯聯系，對于回絕他好意的戚佳雯，他不知道要說什么，但是心里又一直想著她，希望聽到她的聲音。

區曉華漫無目的地在靜安寺里閑逛著，直到天鵝股份的股價封在了漲停價7.18元上，他才給喬雅發了信息。

“柯采蔓那沒有消息吧。”

“還沒有。”喬雅回復地很快，“我現在打給你。”

按照他們之前約好的，重要的事用其他手機號碼聯系。

不一會，區曉華的另一個手機響了。

“關于那個過渡賬戶，我確認好了，只有一個賬戶可行。”

“哪個？”

“現在盛元集團的賬戶。”

“那賬戶目前還在用？”

“盛元衰敗后，幾乎不用了，但這個賬戶是唯一可以接受伊都集團那50多個賬戶劃款的賬戶，而且沒有設置付款報警。也就是說，這個賬戶既屬于伊都控制又沒有付款限制，是天然的過渡賬戶。”

“確實是，當時你們從盛元走賬，壓根不需要什么報警。”

“但是還有一個可能的風險，就是這個賬戶畢竟是盛元集團的，不能讓柯敏發現。”

“她能發現嗎？最近她怎么樣？”

“之前你不是一直在維護她的利益嗎，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現在這個樣子，她應該早就已經對我失去信心了吧。”

“她沒找過你？”

“沒有，這個賬戶目前誰在管理？”

“柯敏雖然是執行官，但具體的事情還是我在處理，我有使用這些賬戶的授權，有印鑒還有賬戶使用密碼，所以，應該是非常安全的。”

“那你還擔心什么？”

“萬一她知道了我要使用這個賬戶，就怕她會撤回授權，那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你和我說這個，是不是怕我去向柯敏告密？那你完全可以不告訴我。”

“我的所有計劃安排，目前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以你這么聰明的腦瓜，我得確認你不會向柯敏說什么。”

“你覺得我和柯敏還無話不說？”

區曉華明白她的意思了，喬雅是怕他和柯敏依舊藕斷絲連，索性把她的計劃合盤托出，這么做雖然有點破釜沉舟，但是她答應給他5%的分成，喬雅一定覺得有把握把自己拉到她的陣營。

“這些都不好說。我要確保每個環節都萬無一失，反正你都知道我的計劃了，要是你告密，柯采蔓早就跳腳了，我壓根沒機會。”

“你認為對于一筆能分到5%利潤的交易，我會去告密嗎？”

“我是能相信你的對嗎？”

“好像你也沒有其他選擇。”

“嗯，小芙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這話怎么說？”區曉華沒想到她突然說這個。

“我能感覺得到，她對我的態度，和對你的態度，和在R市不一樣了。”

“呵呵，我哪有這么大的魅力，有人在追小芙。”

“哦？這個她沒和我說過，你認識？”

“不認識，看上去是個公子哥。”

“小芙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你這么了解她？”

“我查了，楊依慈去上海了，而且是和那兩個律師一起去你那的。”喬雅換了話題。

“這個我知道了。”

“你要小心，虞書望也在上海，恐怕會對你不利。”

“這個我也知道了。”

“柯敏那里，你要不要再和她聊聊？”

“聊什么？”

“宋義誠好像要不行了，就這幾天的事，她還以為這是她的父親，你難道不應該去慰問一下？”

“好，我一會和她聯系。”

“那我先掛了，柯采蔓有消息的話我們互相通個氣，那個賬戶我就準備起來了。”

“好。”

區曉華打完電話，找了一家面館，吃了午飯，回想剛才遇見廖冰夏的情景，他意識到此前，這個女律師一定也是在這家咖啡館監視他在酒店的出入情況的，并跟蹤他拍到了他的活動照片。

想到自己現在被兩股勢力監控，區曉華越來越感到了壓力。好在目前他只是關注對象，并沒有證據證明他觸犯了法律。

離開面館后，他決定在下午給柯敏打電話前，先問一下戚佳雯為什么拒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