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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噩夢纏身

此時的容王府,一片寂寥。

天階夜色涼如水,府邸之內極為安靜,只有一處還在閃著燈火,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那便是辭卿閣。

辭卿閣里的人交談甚歡,哪里有重傷的樣子。

“詞景啊,我總覺得那位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簡單,但是又說不上來。”

清鶴以前是見過那一位的,她跟在蕭常德的后面,柔弱多病的樣子,但還是要跑著去送那一些香囊。但是這幾日見到那位,卻發現她似乎不像表面這般無害。

更加擅于詭辯。

“總得要允許一個人有些秘密地活著,諸如你我。她不是喜歡浮白嗎?浮白對她也感興趣,那正好也看看合不合適。”

容詞景剛準備作畫,卻是想到了什么,轉而去拿了另外一張宣紙。

開始寫了起來。

身著月白衣裳的男子手里執著筆,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自是風采。

“你該不會真要將浮白送給別人吧,它那性子你也不是不清楚。”

清鶴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紙上的幾個字,面色卻是大驚:“和離書?詞景,這不至于吧,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去退了那門親。”

那紙上還寫著其他的字,諸如“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

紙上的字,亦濃亦纖,無乖無戾,亦中亦側,不燥不潤,是一手好字。

清鶴也無暇欣賞,只能默默地看著好友寫完這一封和離書。

“退婚是害了人家姑娘的清譽,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城里的那些嘴碎的人。至于這和離書,只是為了在我死后保她一命罷了。”

他不能在宴會之上拒婚,故而將這件事交由浮白決定。既然是浮白親自選上的,那日后由她來照顧浮白應當是可行的。

容詞景落下最后的“各生歡喜”四個字。

將和離書放到一旁,等濃墨晾干,明日再封好即可。

容王府里世代相傳的規矩,一生只能擇一人終老,容王若是死了,王妃需得陪葬。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容詞景改不了這個規矩,寫下和離書便是最好的辦法。

“別這樣說,命還長著呢,哪里能這樣自暴自棄。師弟不是說,他去找江湖上的那位神醫,不日也快回來了。”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時日無多,命不久矣。”

“詞景,萬一真的還有其他法子呢,只要那一日未曾到來,我們便能找到續命的辦法。”

“罷了,清鶴你且退下吧,今日你也操勞了許久。”

直到清鶴走后,容詞景這才虛脫無力地坐在輪椅上。

當年的毒全逼到了腿上,故而不能行走。以內力強撐,一日最多可以行走一個時辰。

屋內的熏香還在燃著,散發出淡淡的沉香氣息。

坐在輪椅上的那位月白衣著男子開始研墨,骨節分明的手執起畫筆,畫起了自己最為熟悉的千里江山圖。

良久,男子作好了畫。

深邃淡漠的眼眸,只是盯著那副畫作。偶爾微皺的眉頭,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最終,提筆落下幾個字。

……

聽雨軒內。

正在睡夢中的阮畫眠也不得安生,渾身都在顫抖驚懼,似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

須臾過后,阮畫眠睜開眼。

起身靠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確是做了一場噩夢,極其詭異的夢,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但是醒來之后卻是渾身冷汗,久久無法清醒。

夢里是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干涸至極,似乎是三年大旱,故而鬧了饑荒。

餓殍遍地,腐臭沖天,路上還有不少逃難的人,那一處地方仿若人間煉獄一般。

而最中央,有一群正在撕扯糾纏著的人。

他們頭發雜亂披散,看不出相貌。衣裳也是破爛不堪,身上更是體無完膚。中間被圍著的女子是和阮畫眠一般相貌的,懷里還在抱著一只黑貓。

正是容王府的那只名為浮白的黑貓。

在這樣的大旱時節,人都無法存活下來,也不知道這一人一貓到底是如何活下來的,按常理說,這種時候貓早就跑了。

亦或者尋常的主人哪里會顧得上一只貓。

“你都要死了,還護著這只貓。”

“早晚把這只貓給殺了。”

“沖上去,今日便有肉吃了。”

“……”

周圍各種嘈雜的聲音,那些人都是餓了好幾日的,今日若是還不能吃到肉,明日或許便要開始吃人。

在這樣的世道,只要能活下去,哪里還管得了其他的。

他們都是些窮苦人家,一路上妻離子散,死的死,傷的傷,只想最后吃一餐肉罷了。

四處爭強著的人拼了命一般沖上去,想要奪過那只黑貓,那女子還是死死地護著。

但黑貓受了傷,斷了只腿,現在又被人抓著前腿,只能嗷嗚嗷嗚地叫,極其凄慘的聲音響徹在這片荒野上。

那女子終是無力了,將貓往遠處的腐尸上扔了過去,嗚咽著說:“快跑……快……”

那黑貓回頭去看,很多人在圍著那個女子,那個女子也是極其凄慘地哀鳴。

那女子早已傷痕累累,卻還是強撐著讓黑貓離開。最落魄的時候,她給黑貓喂過血。

夢的最后是一只黑貓迎著光,站在石頭上,看著遠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阮畫眠陷入沉思中,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夢到如此奇怪的事情。

最后百思不得其解,歸結到了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上。

翌日,后半夜未睡的阮畫眠坐在椅子上,看著白芷一邊數落自己一邊給自己梳妝。

“不就是要嫁給一個殘王嗎?小姐你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又恢復到了以前那般病怏怏的樣子。”

白芷接著便長嘆了一口氣。

繼續給自家小姐梳理頭發,說來也怪,這幾日小姐的頭發總是亂糟糟的,一點也不好打理。

“白芷,稱容王或者是戰神王爺。”

阮畫眠強迫著自己睜開眼,叮囑了一句。

對于長期坐在輪椅上的人來說,還是不能提到殘這個詞,無論是殘疾亦或者是殘廢。

而且那個稱呼在阮畫眠聽來有些膈應,明明是天之驕子,現在卻是人人都能嘲諷上一句。

“是。”

白芷無奈地點了點頭,她剛才一時嘴快,倒也沒注意稱呼,總歸在自家小姐面前提起那人傷殘的事情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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