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會引來官兵。

“都老實點，吵吵什么呢！”

楊啟不耐煩地走了過來，看著鬼哭狼嚎的大夫人和站在一邊的程水瑤幾人，臉色頓時陰沉起來。

前些日子剛跟她們說過讓她們老實一點，如今又來折騰，這不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嘛。

要是無故撒潑，他定要這幾個人好看！

“官兵可得給我做主啊，我不過是嫌這里擠得慌，讓他們幾人出去避一避，誰知他們就動了手。”

大夫人頓時不管不顧地叫起了苦，哪有半分貴夫人的樣子。

流放的人無一不是待罪之身，私自動手斗毆可是要被判處死罪的。

聞言，楊啟臉色頓時一變，皺著眉頭看向程水瑤。

雖然他也心知這是大夫人故意的，但是大家這么多人都目睹了蕭霽動手，恐怕蕭霽難以辯駁。

突然反應過來大夫人在算計什么，程水瑤表情一滯，迅速思索起了對策。

大夫人這一招看似漏洞百出，實則滴水不漏。

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在刻意碰瓷，但是蕭霽推了她是不爭的事實。

這局難破。

但也不是不可破。

像大夫人這種趨利避害的性格，最怕被旁人拉下水了吧。

意有所動，程水瑤抬起眼皮，定睛看向大夫人。

“你胡說八道！”

一旁的謝吟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可以她的修養，根本就做不出拉下臉破口大罵的事情，只能陰著臉看向大夫人。

“此事也不能聽你的一面之詞，還得聽聽蕭公子他們的意思。”

楊啟輕咳一聲，偏頭看向程水瑤，順便沖程水瑤使了個眼色。

其實若按照常理，他應該不由分說定了蕭霽的罪，但他屬實不忍心。

給他們辯解的機會，也就等于給了蕭霽一個活命的機會。

蕭霽蹙眉，顯然還沒想出應付的對策，反倒是程水瑤上前一步，淺笑著將大夫人拉了起來，湊在她耳邊緩緩開口。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大伯母不會不懂吧？”

“你什么意思！”

大夫人表情一滯，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隨意地挑了下眉，程水瑤笑吟吟地替大夫人理了理鬢角，轉頭看向楊啟。

“官大爺，我這伯母受了太多刺激，許是發了癔病，在這胡言亂語呢。”

“你胡說什……”

大夫人不滿地甩開程水瑤，可抬眼就對上了程水瑤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頓時止住了聲音。

“大伯母你可是忘了，我們是因為什么而被流放至此的？”

表情絲毫不變，程水瑤貼近大夫人，確保她能看見自己的口型。

謀逆。

將這兩個字看的清清楚楚，大夫人剛欲發作，就突然察覺出不對。

謀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只是皇帝額外開恩，才把死罪改成了流放。

如果中間再出亂子，報到朝廷，天子一怒，誰也活不下來。

怪她一心想讓蕭霽等人吃點苦頭，卻忘了自己也是九族之內的人。

可惡！

大夫人咬牙切齒地抬頭　，剛想撇清關系，就又聽見程水瑤慢悠悠地開口。

“我大伯母如此精明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冒著一同身死的風險來污蔑我家相公呢？如此，便就只有一個解釋。”

盈盈轉身，程水瑤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冷淡，毫不留情地開口。

“她瘋了。”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他們原來只道大夫人心思歹毒，卻沒曾想程娘子如此嬌弱的一個人，也能有這番算計。

如此辯駁一番下來，不僅蕭霽不會被定為死罪，還能將大夫人已瘋一事變成板上釘釘的既定事實。

這樣無論以后大夫人再鬧什么幺蛾子，都可以用瘋了來一筆揭過。

真是好心思，輕而易舉就把這個棘手的事情丟回給了大夫人。

眾人心下皆是了然，看向大夫人的眼神里頓時多了幾分探究。

如今要死還是要瘋，全看大夫人的意思了。

而此時，大夫人腦海里卻只剩下仇恨，她恨不得立即掐死程水瑤這個賤丫頭。

本來她可以輕易將這些礙眼的人解決，但因為這個賤丫頭的幾句話，她賠了夫人又折兵，根本得不償失！

“大伯母，你還有想說的嗎？”

程水瑤卻像根本看不懂大夫人的表情一樣，笑著拉過她的手拍了拍。

這力道不輕不重，但是多多少少帶了幾分威脅的意思。

今天的“瘋”，大夫人是不認也得認了！

“既然瘋了，以后就看好她，別讓她再鬧事，不然我倒不介意丟下這個累贅。”

楊啟懶得再看大夫人掰扯，冷冷地下了定論，轉身離開。

圍觀的眾人也紛紛散去，徒留幾個人站在原地，表情各有不同。

“倒是我小瞧了你這個丫頭。”

大夫人氣急敗壞地開口，連表面的和諧都懶得做了。

“大夫人謬贊了，我可比不過你心思歹毒。”

不甘示弱，程水瑤笑著“回敬”了一句，然后直接拉著弟弟妹妹的手走了進去。

如今大夫人已經“瘋”了，她又何必白費口舌呢？

謝吟和蕭霽立即跟了上去，更是看都沒看大夫人一眼。

如果說之前謝吟對大夫人的態度只是有些討厭的話，那現在她對大夫人就是厭惡，離大夫人越遠越好。

蕭霽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只是看向程水瑤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他這位夫人，倒是著實令他驚訝，三言兩語的功夫，就化解了如此危機。

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讓弟弟妹妹坐下，程水瑤松了一口氣，心里有些后怕

其實她也緊張的很，但是剛才那種情況，她必須得站出來。

不管是為了蕭霽還是為了她自己。

“難為你了。”

蕭霽替她拍落肩上的雪，語氣里多了幾分深沉。

今日這事也是他大意了，若非程水瑤替他解圍，后果不堪設想。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夫人把自己折了進去，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程水瑤嘆息一聲，不欲多言。

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又何必斗得兩敗俱傷呢？

“與你無關，不必神傷，既然有時間休息，那便歇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