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史蒂文，說了很傷人的話。”

“先別打岔，聽我說完，我的父母亡于一場他人操作失誤造成的意外事故，再回來的時候，連入殮師都沒法整理出完好遺容，只能燒成灰盛放在骨灰盒里。”

“依稀記得那天下著雨，很大的一場雨。人們撐著黑傘，公司領導高層、爸媽公司關系要好同事、穿制服的安保人員、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太多太多了，但我一個都不認識，對我而言，沒有親人，全部都是陌生人。”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再沒有存在感，世界上只剩下自己還記得生日是哪天的時候。”

“可能老天為了補償我吧，給了我一個沒有血緣關系，但勝似血親的家庭，可就在兩年前，老哥慘死，老爹第二年病重，我又成了一個人，不，在某個地方還有堂哥一家，我會找到他們，保護他們。”

“你講過你有女兒的，對吧？”

“說我打感情牌也好，比慘也罷。你記住，只要還有想保護的人，值得保護的人，那就振作起來，記住逝去家人，珍惜眼前家人，別讓家人流血又流淚。”

坐在桌后的尹江近乎平靜說完，像極了主考面試官。

喬治和史蒂文并排排正襟危坐，明明肉體上年齡都比尹江大，卻好似兩個乖寶寶聽老師講課。

中間桌面一邊，行尸的腦袋側朝二人，無意識開合，牙齒碰撞發出咯咯咯的脆響。

史蒂文心里想的是：“這孩子看起來就比我女兒大幾歲，卻能說出這么催人淚下的話。瑞貝卡，你若是還活著，換成是我在桌上，肯定早下手讓我解脫，去保護女兒了吧。”

喬治心里想的是：“乖乖，十分鐘一點動靜都沒有，能把一具死人、呃，一只行尸的脖子擰成螺絲，那段時間還發生啥了？不認真聽課會死吧？嗯，會死的。”

“兩位，時間不等人，趁著更大的亂子還沒來，做決定吧。”

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零二分，過去今天就到七月份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找到瑞克，留在亞特蘭大太危險，哪怕能控制三只行尸，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保不準就有不長眼的子彈或汽油彈落身上。

“找到幾份詳細的地圖和房車，帶盡可能多的物資回槐蔭鎮，我記得瑞克蘇醒后與家人團聚是在一處廢棄礦場，積水使那里變成湖泊，應該很好找。”尹江暗自思索。

史蒂芬起身，向尹江表達感謝，大體意思是他理解了尹江的意思，有機會一定會報答，隨后用螺絲刀，結束瑞貝卡腦袋的最后活動。

不過史蒂芬還是無法理解，為什么要燒掉尸體？國家不是很快就能派人處理類似案子。

與喬治一樣，他對尹江那套悲觀殘酷的末世論并不認可，認為太過偏激，不相信強大的米國會消亡的如此迅速。

儲物室內還剩幾袋大米和面粉，十幾罐肉罐頭，省著點足夠父女倆撐個把月了。

史蒂芬打算開車來盡快運走，反正工資沒發，當作補償好了，等局勢安定下來再去找休那個混蛋算賬。

警局外忽然響起一連串槍聲，由遠及近，還有玻璃碎裂、卷簾門被撞的砰砰響，有人咒罵，有小孩啼哭。

仿佛收到信號，幾棟大廈的萬家燈火齊齊熄滅。

“暴亂、鎮壓、尸潮，末世開始了。”

尹江清楚后續事件的大體順序，無論軍隊的火力再強悍，缺乏后續物資支持，槍聲吸引大量行尸，加上成千上萬幸存者集中，不離開城市只能被越來越多的尸潮圍困，等著坐以待斃，可離開后大路被封死，平地視野開闊的同時聚集了更多風塵仆仆幸存者和餓死鬼般的行尸，用不了一個月，荒無人煙哀鴻遍野將成為真實寫照。

警車打著遠光燈鳴笛靠近，旁邊小巷突的投擲出一顆燃燒瓶，落在車身上，瞬間點燃警車，兩名警察急忙跳出，掏出槍警惕周圍。

“你是對的，知道嗎？亞瑟，你是對的。”

剛剛有顆子彈射在距離喬治兩米外墻上，把他嚇的魂不守舍，喬治失魂落魄幾次差點踩到尹江后腳跟。

尹江現在也詞窮了，他也是肉體凡胎，不是具備鋼鐵意志的超人，只能悶頭往前走，低身避開窗外偶爾照來的燈光。

望向彈藥庫大開的門戶，幾副防暴服如垃圾般扔在門口，里面的木架子空空如也，尹江無奈苦笑。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那些人離開的第一時間沒有洗劫證物室是因為最有油水的地方不在那，還是來晚了。”

末世后的每個幸存者只要還想活得更久，不約而同成為瘋狂囤積食物的松鼠或倉鼠。

尹江撿起一副簡易防暴服，不算頭盔約重十公斤，套在身上后不甘心朝屋內掃兩眼，確實什么槍也沒剩，子彈還有幾盒。

“都是餓狗，是貪吃的大肥豬，是畜生，媽的，老子的槍呢？我要槍。”

喬治戴著黑黝黝防暴頭盔，邊罵邊翻找，試圖找把槍防身。

一排防暴盾散落，嘩啦啦的動靜讓他怒不可遏，向前狠踹一腳。

“哎呦。”

彈性極好可以防彈的盾牌將喬治震的后退，踩在墻角一顆圓滾滾物體上，摔了個狗吃屎。

喬治強忍疼痛摸出屁股下東西，是顆拉環式手雷，條件反射丟出去。

尹江眼疾手快接住，小心翼翼收起來，雙眼微瞇吸氣呼氣三次，默默擼起袖子。

很快，鼻青臉腫的喬治換上防暴服，幾乎腫成豬頭。

兩人不敢走正門，先后翻柵欄出去。

外面街道紙張隨風倒卷，昏黃路燈下不見半個人影。

“走這邊。”

隨手指了一條小巷，尹江率先鉆入黑暗。

“可我家在反方向。”

喬治疑惑，他嚴重懷疑尹江沒聽到他說的，可能是路癡？

“我知道。”

尹江眼底兩抹幽藍劃過，自從成為初階亡靈法師，力量速度并沒得到多少提升，可感知強了數倍不止，不是視野上的那種感知，更像是自身化為雷達，五十米內的死物活物盡現，活物還要用親眼所見才行，對行尸卻格外敏感，哪怕隔著厚實水泥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