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8.去世

我愛你，你要記得我。——張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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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舟是一位嚴父，在江嘉白走丟這件事情上，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他自然不會放過如此絕佳的教育機會。

三人回至民宿，發現江嘉白被成功找回，團里同行的幾位老人才放下心來，尤其是其中負責照顧江嘉白的老婆婆，抱著江嘉白險些泛起淚花。

夜色漸深，時間已經將近九點，面對老人們的幫助，江臨舟一一道謝。

事情徹底解決，眾人才各自散去，安心地回房間睡覺。

方才哭了一路的江嘉白終于恢復平靜，進門便被江臨舟拖進浴室洗澡。

如今逢來父子兩人獨處，江臨舟把兒子放在淋浴頭下，居高臨下地睥睨片刻，才終于表露出怒意。

他蹲到江嘉白面前，抽出紙巾為兒子擦拭淚痕，眉頭微蹙：“江嘉白，爸爸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

江嘉白有很多小名或者外號，因為偏胖的體型，江臨舟周遭一些男同事會戲謔地叫他“小胖子”，小區樓下賣早餐的阿姨會親昵地叫他“白白”，而被叫的最多的是他的小名——小海豚。

這個小名是江臨舟自己起的，因為他平日里的工作就是馴養海豚，當初作為新晉爸爸的他天真地以為養孩子和養一條海豚沒什么區別，但現在看來儼然不是。

雖然有這么多稱呼可以選擇，但更多時候江臨舟都是直喚兒子的大名，生氣時則是更甚。

四歲半的江嘉白如今已經學會察言觀色，聽出男人語氣里的不悅，表情立馬見慫，心虛地埋下了頭。

江臨舟很不滿意他這一副沉默的態度，擦拭兒子手掌的動作遽地重了幾分，冷冷命令道：“說話！”

江嘉白對上男人凜冽的眼神，終于弱弱地發出了聲音：“不……不可以亂跑，尤其是爸爸不在的時候。”

江臨舟耐心地把兒子的手心擦拭干凈，聽著小家伙一字一頓的回應，心頭的那股怒意終究是沒發泄出來。

他一把將兒子抱到自己膝蓋，正色道：“那以后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江嘉白畏懼爸爸嚴厲的表情，乖巧點頭。

“跟我們一起的爺爺奶奶還有陸叔叔知道你跑丟了，天都這么黑了還出去找你，還有張奶奶知道你不見了，急地差點哭出來，你明天見到爺爺奶奶們還有陸叔叔要說什么？”

江嘉白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回答：“對不起，還有……謝謝。”

“嗯，”江臨舟一邊伸手脫著江嘉白身上的小熊睡衣，一邊繼續開口問道：“你是怎么遇到姐姐的？”

江嘉白不愛在人前講話，主動與人接觸更是難上加難，他不禁有些好奇兒子是怎么纏上那個女人的。

江嘉白聽他這么問，突然變得激動，開始在江臨舟面前比起手勢，說話的語調急躁：“姐姐……姐姐往水里……走。”

已經被脫光的江嘉白徹底蛻變成肉團，手舞足蹈的模樣莫名令人發笑，只不過熟悉兒子這一套獨特的交流方式的江臨舟已經司空見慣，他揣摩著江嘉白嘴里吐出的破碎字眼，面色依舊風情浪靜，聽完只低聲囑托道：“以后再遇到這種事情，要先求助身邊的大人，知道了嗎？”

江嘉白雖然面露不解，但還是同先前一樣乖順地點了點頭。

至此這場以教育為目的的溝通徹底結束，江臨舟抬手拿起頭頂的花灑，試到合適的水溫，隨后淋到江嘉白身上：“抬胳膊。”

江嘉白聽話地攤開手腳，溫熱的水流下，漸漸任憑爸爸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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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洗澡的時間并不長，為江嘉白換上一套新的睡衣，江臨舟開始給兒子吹頭發。

等到他們徹底折騰完，陸鉞看到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江嘉白，躺在自己床上笑著夸道：“真是個帥小伙！”

江嘉白被男人說地害羞了，臉蛋一時變得紅撲撲的，但還是沒有開口回應。

相比于他平時的入睡時間，今天已經算是很晚了，江臨舟直接把他抱上了床。

幾乎沒用上的多少時間，江嘉白很快閉眼睡去，聽到小家伙平穩的鼻息，江臨舟才下床收拾房間。

沒一會兒，沖完澡的陸鉞披著浴袍從浴室里走出來，看到床上已經消聲的江嘉白，“這么快就睡著了？”

江臨舟撿起地板上的玩偶，淡淡點頭。

佩服小朋友如此高質量的睡眠，陸鉞在心里默默豎了個大拇指，視線落到眼前正在忙碌的江臨舟身上，終于還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啟唇問道：“哥們，你真是單親爸爸啊？”

本來他也以為兩人只是簡單的父子游，但剛才聽到團里幾個老人的八卦，才免不得跟著激起了好奇心。

聽著自身后傳來的嗓音，江臨舟手中的動作一僵，很快又恢復心緒，低頭將兒子最愛的海豚玩偶放到在沙發上，回復的語氣很平淡：“嗯。”

這樣的問題，從江嘉白出生開始，聽的次數多了，已經無法再觸動他。

得到肯定的答案，陸鉞仿佛也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心底掀起一分對江臨舟的心疼，他走到自己床邊坐下，“那你這也真挺不容易的，一大老爺們帶個小孩。”

“孩子媽媽呢？”

話音落下，房間內一片寂靜，陸鉞看著站在沙發旁的男人，還在忐忑著自己的問題會不會冒犯到江臨舟，突然聽到男人背對著他平靜說道：“去世了。”

很簡單的三個字，卻瞬間讓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陸鉞聽得表情一愣，心頭頓時又驚又惱，下意識地開口道歉。

“沒事。”江臨舟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仿佛方才的談話并未能在他心底激起任何波瀾。

一時兩人都沒再說話，空氣無聲中凝重不少。

江臨舟沉默地整理完房間，才踱步至床邊，檢查完兒子的睡姿，枕下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到手里劃開屏幕垂眼看去。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文字干凈利落，看起來像是冰冷的通知——

泰家餐廳，明天中午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