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8.澄清

眼睜睜地看著林韻被喬沁帶走，江嘉白努力憋著淚水，登時露出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

江臨舟回身看到他皺起的小臉，眼里的眸光沉著，想起方才林韻湊到江嘉白耳邊說話的神秘模樣，他一時在心底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把人帶進洗手間洗掉臉上的淚痕，趁著江嘉白看動畫片的功夫，他鉆進廚房收拾了一通。

即使兒童頻道今晚播了江嘉白今天最愛看的《西游記》，男人照例熱了杯牛奶走到客廳時，沙發上看電視的小人興致依舊不高。

盯著人把牛奶喝完，父子二人又坐在一起看完了最后一集，沖完熱水澡的江嘉白換上自己的小熊睡衣，打著哈欠走進臥室，看著紛亂的房間才瞬間起了愁容。

江臨舟抱肩站在門口，薄唇抿成一條線，面對他萌噠噠的眼波攻擊，全程看起來不為所動。

“江嘉白，今日事今日畢。”這是江臨舟常會說的話，專門針對他的懶癌。

眼見自己反抗不得，小熊開始一件件整理著房間里散落的玩具，橘黃色的暖光籠罩下來，描摹出胖嘟嘟的輪廓。

江臨舟只一臉嚴厲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江嘉白忙碌著，看起來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和同齡的孩子比起來，其實江嘉白的玩具并不算多，一是因為身邊可以送玩具的親人朋友本來就少，再者江嘉白也不是那種在大街上看到什么想要的就會哭鬧的性格。

江臨舟把他教地很好，雖然日常是個小哭包，但少了小孩子本該有的頑劣。

把弄亂的玩具一一收回箱子，最后看到角落里今天剛剛收到的遙控汽車，江嘉白眼神明顯黯下來幾分。

江臨舟跟著一齊看過去，終于抬腳走過來，“收拾好了嗎？”

“嗯。”

“上床睡覺。”

一聲令下，江嘉白乖乖收回目光，短腿短腳地爬上了床。

等到鉆進被子里，不知又是想到了什么，床上的人抽了抽鼻子，突然開口問道：“爸爸，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媽媽？”

江臨舟原本想要轉身離開的動作一頓，視線落在江嘉白皺成一團的小臉上，眼底的情緒沉靜。

他自然知道江嘉白口中叫的“媽媽”是林韻，原本想著明天再好好和江嘉白談談，但回想著方才江嘉白那依依不舍的模樣，他覺得有必要盡快和他說清楚了。

男人重新踱回床邊，陰影籠罩下來，直對上江嘉白滿是期待的眼神，頓了兩秒沉聲說道：“江嘉白，以后不要亂叫，姐姐不是媽媽。”

沒等江嘉白出言反駁，他便又壓下聲線：“以后不要再去打擾姐姐，知道嗎？”

話音落下，坐在床上的江嘉白明顯不相信，氣沖沖地說：“才不是，姐姐答應我了，她以后就是我媽媽。”

江臨舟無奈地扶住額頭，一時間被江嘉白擾地頭疼，努力克制著心頭翻涌的情緒。

對于一個尚且懵懂的孩子，從小沒有媽媽陪在身邊，你似乎永遠找不出一個完美的理由作出解釋。

江臨舟原本以為這種事情還能再拖上兩年，但這陣子興許是在幼兒園和其他孩子有了交流，江嘉白開始格外好奇自己的媽媽是什么樣子。

他還沒有想好怎樣去應付時，林韻突然就插了進來，如今看著江嘉白深信不疑的模樣，招架起來便更是無力。

但是謊言總是要被戳破的，江臨舟站在原地掐了掐眉心，終究還是狠下心來，“那是姐姐和你鬧著玩的，她和我們沒有關系。”

江嘉白緊抿著小嘴，突然抓上他的手臂，恍然間語氣都帶著幾分焦灼：“姐姐沒有騙我，姐姐說了會和爸爸結婚，到時候就是我媽媽了。”

猛地從江嘉白嘴里聽到“結婚”這兩個字眼，江臨舟眉頭皺地更緊了，他沒有想到林韻會做到這種地步。

眼神怔了片刻，他反握上江嘉白的小手，表情認真地澄清道：“爸爸不會和姐姐結婚。”

江嘉白的眼神頃刻間暗了下來，繼續追問：“為什么，爸爸不喜歡姐姐嗎？”

望著江嘉白眼神里的渴望，站在床邊的男人沉默下來，愣了幾秒才抬手撫上他白嫩的臉頰，答非所問：“你想要媽媽，對嗎？”

*

被紀亦文送回喬沁的住處，男人專門叫來了私人醫生，確定林韻并沒有傷到骨頭，喬沁懸起的心臟才終于落下來。

考慮到下個星期MV的拍攝，喬沁暫時替林韻推掉了近幾天所有的行程，安排她最近待在家里耐心休養。

傷口不能沾水，林韻只用濕毛巾簡單擦了擦身子，或許是下午那場車禍的緣故，少見地早早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生，夢魘在半夜襲來，猛地驚醒過來，出了滿身的熱汗。

林韻坐在床上大口喘了一會兒，房間內黑皴皴的，盯著眼前的虛空，半晌過后終于平復心緒，她才翻身下床朝外頭走。

喬沁今晚住在這里，路過隔壁的房間，門縫里并未有光滲出來，應該已經是睡熟了。

廚房是開放式的，林韻摁亮了吧臺的夜燈，轉身走到冰箱前，習慣性地想要去里頭找酒，翻來翻去只發現了一只空酒瓶。

最后只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她坐到一旁的高腳椅上，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終于把身上的汗意驅散了些。

獨自坐在吧臺邊，女人緩緩搖晃著手里的玻璃杯，昏黃的光線里，一頭長發掩住了半邊臉，漆黑的眸眼里閃出幾點星光。

不知是想些什么，寂靜良久，才盯著杯中的液體，自言自語道：“江臨舟，你想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