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里小家伙那滿臉著急、無措的表情。

陸鳴強忍著內心的悲憤，連忙伸手擦干自己的眼淚，強擠出笑容。

“囡囡，爸爸不餓。”

“爸爸這是開心，開心的哭泣。”

“今天是囡囡的生日呢，爸爸是高興！”

“囡囡，快吃吧。”

陸鳴無比認真的，帶著顫抖的聲音，柔和的說著。

聽到這話。

小家伙這才大大的呼了口氣，再次綻出了開心的笑顏。

“粑粑不哭就好。”

“粑粑開心，囡囡也開心！”

“還有麻麻！”

說著，小家伙的兩個小手手，握到了窩窩頭手，用力將窩窩頭掰成了三團。

最小的一團放到了自己的懷里。

兩個大的，伸手遞向了陸鳴和張小雅。

“粑粑，麻麻，你們也吃蛋糕！”

這一刻。

陸鳴的眼眶，再次紅潤了。

他狠狠的點了點頭，接過了一團窩窩頭，然后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張小雅。

這一刻的張小雅，在聽到小家伙的話后。

哪怕身子還在顫抖，哪怕目光還充斥著恐懼。

但還是轉過了身來。

一把接過小家伙遞來的窩窩頭，流著淚，狠狠點了點頭。

“嗯，媽媽也吃！”

但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沒有敢抬頭，去看一眼陸鳴。

……

三個人吃的都很慢。

陸鳴是流著淚，帶著悔恨，極度哽咽的去咽。

張小雅是一顆心，全部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陪著小家伙慢慢吃。

而這一刻的小家伙，是最開心的。

她每咬一口，都會抬頭看看自己的粑粑和麻麻。

然后，才開始咀嚼。

然后一邊吃著，一邊晃動著自己的小腳丫子，開心的說著。

“過生日好開心啊！”

“粑粑今天，還是第一次陪囡囡吃飯呢！”

“好希望囡囡每天都能過生日啊。”

“這樣，粑粑每天都能陪囡囡一起吃飯了！”

這一刻。

陸鳴的喉嚨，咽不下去了。

好像放聲大哭。

這一刻。

張小雅也咽不下去了，連忙撇過頭去，擦拭著眼角的淚珠。

……

這般。

三人很慢很慢的，終于吃完了‘蛋糕’。

這時。

天色也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在將懷里的小家伙終于哄睡著后。

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鄉下吃飯都早，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做晚飯了。

梟梟炊煙，時不時從隔壁張大爺家傳來的肉香，讓他懷里剛剛陷入睡夢中的小家伙，時不時吧唧一下嘴，然后流下來幾滴晶瑩剔透的口水。

看到這幕。

陸鳴更是心疼。

若不是他做的那些混賬事，囡囡饞成這個樣子？

都多久沒吃過一頓好的了？

囡囡可才剛四歲啊！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陸鳴抱著囡囡來到后坡。

這里是廚房和豬圈的地方。

廚房有兩口大鍋，一口用來做飯，一口用來煮豬食。

但，家里的豬，早就被之前的他拿去創業，敗完了，現在連買小豬仔的錢都沒了，更別談養豬……

灶臺后，張小雅正在后面生火。

已經在準備做晚飯了。

陸鳴抱著熟睡的小家伙走了過去。

先開鍋蓋。

發現里面就只有一大鍋水和一小把米。

他強忍著心痛，看了眼一旁的案板上。

孤零零的一堆野菜堆在上面。

陸鳴忍不住看向張小雅的衣衫，剛剛還干凈整潔的衣服褲子，此刻沾染了不少泥水。

顯然，就算是這把野菜，也還是張小雅剛剛才在附近雜草堆里摘的！

陸鳴的心臟頓時一陣刺痛。

“已經……徹底沒有肉了嗎？”

他問道。

灶臺后面，張小雅生火的手，僵住了。

緊接著，雙眼開始泛紅。

她咬著嘴唇許久。

最終，顫抖著站了起來，走到了陸鳴的面前，滿眼都是絕望，還有一絲絲的哀求。

“我求求你……”

“不要再要錢了，你再要下去，這個月，囡囡連粥都沒得喝了……”

“我喝水都行，但囡囡還小啊……”

張小雅低著頭，渾身發著抖，根本都不敢去看陸鳴。

但……

為了囡囡，她還是不得不顫著身子低聲哀求道：

“下個月，下個月再找我要錢……行嗎？”

“下個月我一定給你……你就多陪陪囡囡行嗎？”

“今天你陪囡囡吃窩窩頭，她有多高興，你也看到了，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只要你愿意陪著囡囡，多關心一下她，不要再去想怎么賺錢，就算我養你都行……”

“行嗎？”

張小雅抽泣著，帶著滿是懇求的目光，抬起頭看向陸鳴。

這一刻。

陸鳴僵住了。

這是他記憶以來，這一周開始，張小雅第一次跟他說話！

結果，全是哀求……

陸鳴的心，猛得一陣陣的刺痛。

他深呼一口氣，道：“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說著，將懷里的囡囡放到張小雅手上。

緊接著，大步離開。

身后張小雅，顫抖的身子終于停下。

結果這刻，小家伙驚醒了。

看到陸鳴的背影，掙扎著就要跑過去。

“粑粑……”

“粑粑你又不要囡囡了嗎？”

小家伙一陣哭著嚷嚷。

張小雅連忙將小家伙抱住。

然后飛快的撇過腦袋，擦掉眼淚。

……

離開后坡，陸鳴使勁擦了擦淚流不止的眼角。

重生回到1992年的他。

徹底的沒了心思再去弄那所謂的事業。

家人，才是他的一切！

就如張小雅所勸他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只要能跟妻子女兒在一起，哪怕放棄一切，他都愿意！

不過……

他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妻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無法解決！

92年，大城市里，已經有了黑白電視，但大部分也都是富貴人家才會買。

大部分人，依舊用的還是收音機。

更別說鄉下！

隨著思考。

有關這個時間點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腦海。

他記得，曾經他向張小雅要了那么多錢，其實收了很多東西。

那個時候，仗著在大城市生活過，了解大城市的一些物價，他是準備倒賣的。

于是收了許多破舊的收音機。

但他沒有想到，在鄉下，根本就找不到維修的地方，導致這一批收音機，徹底成了垃圾。

也因此，他在離開小江村，出去打工的時候。

還專門因為這一點，去當過維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