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小妹,白英烏丹已經不再是圣女的伺婆,如今是我們林家人,叫林初羽。
她沒心情跟我鬧,一個勁的催我快點說出計劃。
我的計劃是這樣……。
首先,讓林初羽和小妹去守山人的小屋,解開大寶他們的幻死術,再秘密潛入真元大殿,找到關押陶木春的地方。
然后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大寶萬一不肯幫忙呢?”。
“這位大哥把林初羽賣給了袁軍,就怕她找自己算帳,絕對一百個服氣,至于星子,他聽阿依圖黛的,阿依圖黛聽郝心兒的,郝心兒和林初羽剛打了個一比一平,心里正窩著火呢,你就激她,賭誰先救出陶木春,她一準答應”。
“你不去嗎?”。
實戰就不必了,我擅長的是紙上談兵,雖然也是玩刀的,但僅限于在案板上。
小妹有些失望:“那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行動要快,晚了可能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她嚇了一大跳。
“胡小鈴昨天收到消息,囚禁胡大志的人,逼他交出仙方西拾錄和一個女的,現在回想起來,八成是你姐姐”。
如果陶木春落到大BOSS手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也許會立即離開同益古鎮,這樣一來,只能依靠星子的狗鼻子了,聞著味,來一次長途營救。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林初羽在哪兒呢?快帶我去”。
剛站起身,有人輕輕敲了下門,是任心岳,一臉慌張:“你妹妹正滿世界找你呢,木雷大爺也真是,不知道不就完了嗎,非當著她的面,說你給我送過包子,小丫頭眼瞪的比鈴鐺都大,好象我把你藏了起來……”。
她一時騎虎難下,為了自保,只好謊稱我和徐數出去了,這是專門回來囑咐我一聲,怕露了餡。
為什么要和徐數出去,又是風、又是雪,我有病吧?。
“就說幫我們加固設備”。
這理由讓我瞬間高大了不少。
“你哪兒來的妹妹?”。
小妹氣的都快瘋了,手伸進我衣服里,用力的擰了一把。
時間已經是八點一刻,寨子里卻異常安靜,下雪天,不睡覺干嗎?。
不過小雅既然來找我,沒準是胡小鈴的意思,必須給夫人請個安,順便關心一下胡大志,看這老瘸子死了沒有。
整個天空灰蒙蒙的,能見度又低,我豎起衣領,頂著風雪,“啪嗒啪嗒”的往胡小鈴房間跑。
“誰?”。
有人喝問。
“我,小川”。
門前站著兩個披甲人,裹的密不透風,從頭到腳白花花的一片,不是雪就是冰,睫毛都凍成了冰溜子。
等看清是我,倆人不禁面有難色,對望了一眼:“姑爺,紅姐的命令我們可不敢違抗,這間屋,只有她和小雅姑娘能進出,實在是沒法通融”。
另一個接了句:“……兩情若是長久,又,又……”。
我說你一個結巴,念什么詩,少拿我逗悶子,剛分開一晚上,至于嗎?。
“你幫我把小雅叫出來,哥哥想她了”。
門打開,小雅繃著臉,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胡小鈴和紅姨面對面坐在床上,衣服板板正正的,大概沒怎么睡,我揮了揮手,她瞟了我一眼,好象點了一下頭。
“你找我有事?我師父這幾天肯定是顧不上你了,讓你老實點,別給她惹禍”。
小雅把重音加在最后兩個字上。
我馬上倒打一耙,說這個姑爺不當了,誰愛當誰當,沒人管沒人問,只能死皮賴臉的求人家給點活干,掙口飯吃。
她想笑又不敢笑,攤開雙手,分別是一卷鈔票和兩盒真元珠:“師父給你的,她知道你這人要強,不肯占烏頭會的便宜,讓你好好照顧自己……”。
“城里有消息嗎?”。
小雅使了個眼色,拽著我往廁所走:“師父聽說有人在廚房睡了一夜,萬一著了涼,會拉肚子的,她說生氣歸生氣,干嗎跟自己過不去,還希望個別人注意一下身份,不要到處獻殷勤……”。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沒時間陪她演無間道。
直到遠離披甲人的視線,她才壓低聲音:“哥,人和書昨天晚上已經送進去了,可今天一早,那女的又給接回了大殿,好象抓錯了人,讓弟子們繼續找”。
真是怪哉!
“咱們怎么辦,下山嗎?”。
“老祖給紅姨捎了口信,不讓回去”。
口信是貼在無人機上的一張小紙條,原話是:一切照舊,不日便歸,烏頭會少了誰都不能亂。
“照舊”這個詞,聽著好象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但一和后面的連起來,意思就變了,危機仍然存在,第三句甚至有點視死如歸的悲壯。
難怪胡小鈴心情如此低落。
身為一個女兒,她卻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待在屋里苦苦等待,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必須接受。
人在只能選擇“等”的時候,最容易絕望。
比方說珍景,小孫途身染怪病,至今不知去向,她除了等,還能做什么?。
我也在等!
張阿婆讓我快點把孩子帶過來,哪個王八蛋不想,可問題是,要怎么樣才能找到鹿桃紅。
小雅上完廁所,在雪地里跺著腳,抱怨圣女寨的環境太差了,簡直象個原始部落,還不如人家朱祈光呢,起碼有個坐便器。
雖然得用瓢加水,但比隨便挖個坑強多了。
“別說,朱祈光對王都美挺上心的,家就要有家的樣子”。
她見我不理她,一拍我肩膀:“哥,想啥呢?”。
我讓她趕緊回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睡覺都要支棱著一只耳朵,務必把胡小鈴和紅姨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記在心里。
臨走時,小雅告訴我,會里的人都在傳,胡小道已經在回城的路上,肯定是來救老岳父的,倘若被他搶了先,我和胡小鈴就徹底沒戲了。
她勸我跟紅姨借幾個人,到城里折騰折騰,好歹也算出過力,不能象懶漢似的,整天在寨子里晃悠,只知道給濃眉大眼的美女送包子。
“是你想下山吧?”
我抬起腳,假裝要踹她,小丫頭跑的倒挺快,身影在雪中一閃,不見了,只留下一聲嘻笑。
回到任心岳屋里,她不在,估計又躲出去了,小妹合衣躺在床上,聽見動靜,翻身起來,揉著發紅的眼睛。
目前掌握的訊息是:大BOSS的確在找一個女人,卻不是陶木春,但高保成并沒有因此放了她,反而帶了回去,說明什么?。
小妹看著我。
“說明烏頭會的目標就是你姐姐……”。
綁沈家人是為了錢,綁她是為了圣女基因,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
此時此刻,胡大志的得力干將已全部出動,在同益古鎮地毯似的搜索,真元大殿應該沒有多少人值守,老祖遇難,都搶著表忠心。
機會難得,正好趁虛而入,甭管明的暗的,大寶他們五個人各有絕活,這點事不叫事。
“……是六個人”。
我搖搖頭:“五個”。
“大寶、星子、阿依圖黛、郝心兒”。
小妹一個個的數:“再加上我和林初羽……”。
“你不能去,得留在我身邊”。
胡大志似乎想利用高科技裝備,和白衣衛一較高下,目前尚不清楚他有多少家底,除了外置骨骼、毒箭弩弓之外,會不會還藏著大殺器?。
小妹又比較偏情緒化,救人心切,到時候肯定沖在最前面。
況且,只有真元珠能代替陶木春的血,她必須待在我兩分鐘之內能趕到的地方。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她有些感動,拉著我的手:“但我非去不可,因為真元大殿聽起來就很大的樣子,會有很多很多房間,不太好找,但我能看見姐姐關在哪間屋子里”。
對呀,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小妹可以在睡夢中進入姐姐的視角,或許能憑借一些細節,判斷出她被關押的具體位置。
“一間地下室,燈很亮,沒窗戶,有個人躲在角落里,披著毛毯,只露出倆眼睛……”。
“是巴力嗎?”。
他應該不會這么慫。
“不,那人光著腳,小小的,年齡不會太大”。
一雙正常的腳,涂著咖啡色的指甲油,是個愛美的小女孩兒。
“姐姐一直在問她什么,但是我聽不到”。
白高興一場,毫無線索可言,門雖然能打開,但安著鐵柵欄,監獄似的,過道里空空蕩蕩,只有一臺轉來轉去的監控器。
我告訴小妹,她夢到的這些畫面,一點卵用沒有,就象玩拼圖游戲,你只拿來一塊,還想放對地方,不是胡鬧嗎?。
“上三個臺階,進門右轉,六十一步,向左,下四層樓梯,直走二十八步”。
她一口氣說完,我整個人都聽傻了:“這是你姐姐給你的暗示?”。
陶木春被綁來綁去,都是蒙著眼睛的,只能用前后左右代替東南西北,并記下步數。
因為不確定小妹什么時候會做夢,每隔十幾分鐘,陶木春便用手指蘸著口水,在墻上寫字,干掉后,不會被人發現。
“姐姐也猜到自己可能在真元大殿里,但不是很確定,于是又在這四個字的后面,加了個問號”。
足夠了!
有些事,不能等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做,既然有了既定目標和路線,接下來就是干,簡單粗暴。
我把真元珠和錢都交給小妹,讓她千萬保管好,再把包子裝在塑料袋里,夾起衣服,借著大雪的掩護,偷偷繞到木屋后面,順著樹杈墻往倉庫方向走。
路上,我問起了白英玉:“這哥們兒會不會又中了毒箭,躺在哪兒不能動了?”。
“姐姐的那輛車被卡的死死的,巴力比我還著急,沖那幫人又喊又叫,被七手八腳的按在地上”。
小妹和蘇欣晨本來還想和對方試巴試巴,誰知道,七八張弩箭輪流擊發,要不是白英玉踹碎車窗鉆出來,揮舞銀鞭,抄了那些人的后路,她倆怕是也在劫難逃。
“跑進甘蔗地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車已經被大網罩住,姐姐和大劉小四都困在里面”。
“放心吧”。
我緊緊摟著她:“你們姐妹倆心靈相通,陶木春不會有事的”。
她把頭扎進我懷里,不吭聲。
“……如果你做夢的時候,你姐姐也正在做夢,那你會夢到什么?”。
“一起睡的話,就和正常人差不多,各做各的,但要是姐姐比我先睜開眼,我的夢就變成了她的生活”。
自從有了這種奇特的體驗,小妹徹底沉淪在陶木春的世界里,只要姐姐一出門,便倒頭大睡,和她一起上課、陪閨蜜逛街、還有打發數不清的追求者。
過了不久,陶木春突然答應了其中某一位,不僅一起吃了飯,還看了電影,當然,最興奮的就是小妹,后來才知道,原來姐姐對那個男孩子根本沒有興趣,只是因為小妹喜歡。
純粹是想讓她體驗一把約會的感覺。
“什么樣的男孩子,帥嗎?”
“不帥”。
小妹仰起臉:“傻乎乎的,還凈惹姐姐生氣”。
哦,原來和胖子一個類型。
我側過身,替她遮擋著風雪,突然腦洞大開:“要是你姐姐結婚了,這算不算偷窺人家的隱私,還有,明明白天是你姐夫,夢里卻成了你老公,能分得清嗎?”。
“呸”。
她小臉通紅,不知是凍的,還是想到了什么畫面,張嘴咬我的手,幸虧我早有準備,轉身躲開,拽著她一起摔倒在雪堆里。
“……姐姐有喜歡的人,那個男孩子各方面條件都挺好,可我覺得他太假,看誰都是含情脈脈的,累不累,真把自己當大情圣了?”。
當他第一次親陶木春的時候,正靠著窗臺打盹的小妹猛的驚醒,雖然姐姐及時閉上了眼,但那個伸過來的大嘴唇還是讓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從此,陶木春不回家,小妹打死也不睡覺。
“要是你姐姐決定留在農場,她男朋友怎么辦?”。
“一起來呀,正好照顧姐姐”。
“開玩笑,圣女代表著純潔無瑕,不能沾染俗世的七情六欲”。
“圣女不能結婚嗎?”。
她很訝異:“為什么,誰說的?”。
我一怔,好象從來沒人這么說過,但大家都潛移默化的認同了這一點,圣女是神,神是不需要感情的,她只需要聽取族人的訴求,化解族人的苦難,無私的奉獻自己就對了。
卻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她想要什么。
小妹伸手拉我起來,我趁機捧住她的臉,親了下去,她沒有反抗,閉著眼睛,身體在冷風中微微抖動。
“……這是你欠我的”。
我松開她,露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你要是敢把這一天弄忘了,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親回來,親到你忘不了為止”。
“死小川……”。
她哽咽著:“你個壞東西,老是讓我哭”。
壞就壞吧,不壞哪能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