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疑云
- 荒城之神寨沒落
- 老紅孩兒
- 4082字
- 2022-12-10 23:35:46
車子在柏油路上奔馳。
旁邊是靜靜流淌的三拐河水。
無數飛蟲被光亮所迷惑,從四面八方飛來,“噼里啪啦”的撞死在擋風玻璃上。
過往的場景一幀幀在腦海里劃過,我自認為沒有任何漏洞,也許是她虛張聲勢吧?我安慰自己。
胡小鈴象防賊似的防著我,時不時往這邊瞟上一眼,繼續睡。
臥底真心不是人干的,不停的用謊言去編織謊言,更頭疼的是,還要記住說過的話。
我甚至連菜譜都記不住。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胡小鈴終于伸了個懶腰,推了推小雅:“把手機給我”。
她要玩游戲,一種打喪尸的游戲,特別解壓:“那個叫阿壩的發來信息,怎么回?”。
“師父,你要是高興呢,就夸他兩句,不高興呢,就罵他一頓,誰讓他們多管閑事?”。
“阿壩姓什么?”。
小雅不知道,胡爺爺發生意外后,她應該見過這個人,但和名字對不上。
“到了古鎮,你先去找我爹,告訴他已經有了僧袍的下落,讓他想辦法把高叔保出來”。
胡小鈴邊玩邊說:“……還有,再打聽一下羲和星公司和沈月落,要是潘沒石這條路走不通,就得另想辦法了”。
小雅“哦”了聲,臉上有些失望,不知道是因為要和潘山勇分開,還是胡小鈴不肯帶上自己?。
前面是個三叉口,也沒有指示牌,我停下來,讓她問問那個睡了一路的家伙。
就在潘山勇迷迷怔怔抬起頭的時候,一輛銀白色的面包從左邊拐了過來,和我們的車擦身而過,胡小鈴突然拽了我一把:“小心……警察”。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我看清了駕駛座上的是馬力,而他身旁的人竟然是珍景!
她不是回娘家了嗎,怎么會出現在三拐河?。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她,就是憔悴。
凌亂的頭發、消瘦的臉頰、和幾天前視頻里的美麗媽媽判若兩人。
而胡小鈴能認出馬力,是因為她對這個哈欠連天的警官記憶猶新。
他眼神里有一種威嚴。
讓人感覺一切辯解都是徒勞,想徹底的放棄抵抗。
潘山勇忍不住問:“警察為啥要查你們?”。
小雅瞪他。
他立即點頭:“肯定是有誤會”。
我心里一陣陣不安,又不能當著她們的面打電話,只能聽從潘山勇的指揮,駛向馬力來的那條路。
不遠處好象有個村子,卻漆黑一片,空氣里有燃放過鞭炮的火藥味,路邊坐著兩個人,我變了燈,又按了兩下喇叭,他們沒反應,駛到近前,才發現是一對新婚夫妻。
新娘穿著紅色的嫁衣,新郎長袍馬褂,身體坐得筆直,雙手縮在袖子里,平放在腿上,規規矩矩的象是小學生。
詭異的是,倆人都蒙著紅蓋頭,如同木偶泥塑。
“快走,快走……”。
小雅嚇的不敢看,見了鬼似的一個勁催我。
我心里也直突突。
“不用害怕,是用竹子扎成的假人”。
潘山勇卻象是見怪不怪:“我舅舅就住在這個村子里,沒想到他們還在搞這一套”。
哪一套?。
“聽老人們說,這叫送鬼親,用來保佑村子平安無事”。
“村子里鬧過鬼?”。
“嗐,多少年前的老皇歷了,不知道從哪一輩傳下來的,都說有個白皮鬼,又瘦又長,經常趁著夜深人靜,飄進村子里,拿走些穿的吃的……”。
“小偷吧?”。
“不光是東西,還抓人呢,每隔十幾年就抓一次人,有時候是男的,有時候是女的,所以才有了送鬼親的習俗”。
難怪新郎腦袋上也要蓋著喜帕?。
“鬼長的什么模樣,有人見過嗎?”。
“這得問我舅舅”。
潘山勇的舅舅叫周洪遠,將近五旬,大腹便便,一看就是村里很有分量的人。
他本來在村口和幾個人閑聊,看見外甥從車上下來,連忙把我們迎到家里。
門框上吊著一個畫著鬼臉的木頭瓢子,晃晃悠悠的挺瘆人。
“要說這個鬼嗎?我是沒瞧見過”。
周洪遠讓了一圈煙,自己點著:“但我老爺爺二十多歲的時候差點沒被它抓走,長的又惡心、又寒磣……”。
頭大如斗,全身慘白,身上看不清是毛還是鱗片,反正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泛著寒光。
“個頭大不大?”
和一般人差不多。
然而可怕的是,它有一雙鐮刀般的長爪子,豬狗羊這一類的動物,一爪子就能勾走,在深夜里,經常能聽到家畜們凄厲的哀嚎聲。
這和來無蹤、去無影,腳不沾地的鬼根本挨不著,周洪遠也承認它只是個怪物,不過大家都習慣這么叫。
“你們聽說過溫吉古嗎,它會不會從雪山上跑下來?”。
周洪遠知道溫吉古,卻一口咬定不是:“雪人已經消失了幾百年,再說大小不一樣”。
傳說中的溫吉古比屋頂還高,一步能跳出去十幾米遠,身上還有長毛。
“不光我們這個村,別的村也禍害,請了不少和尚老道都不管用,后來終于出了個小英雄,馬添青,臉上涂了桃木灰,喝了退鬼符,一口氣把它追出去十幾里地……”。
馬添青,其實就是一個喂馬的小童,無名無姓,都叫他小馬勺,后來一戰成名,大伙兒覺得不雅,恭恭敬敬的請先生斟酌了個名字,既附合身份,又頗有俠義之風。
周洪遠一指木頭瓢子:“所以我們家家門口都拴著個馬勺,用來鎮住妖魔邪祟”。
“舅,我記得好幾年沒弄過這個了,今年是啥情況?”。
潘山勇和小雅從廚房出來,白靈猴已經上了籠屜,正蒸的不亦樂乎。
周洪遠一嘬牙花子:“昨天,有個女的暈倒在路口,救醒了一問,說自己的孩子被人搶走了,那人臉色銀白,還會飛,我們一合計,八成是白皮鬼又出來搗亂,村里人都怕的不行,這才把那對假人找了出來……”。
臉色銀白?鹿桃紅。
女人和孩子呢,難道會是珍景和小孫途?。
“報警了嗎?”。
“你馬叔的侄子是警察,給他打了電話,原來他認識那女的,關系還挺好,剛把人接走,你們就來了”。
一切如我所料,可不明白的是,鹿桃紅為什么要搶珍景的兒子?。
“好象她孩子病的不輕,想上山找張阿婆救命,誰知道剛爬到半山腰,碰上了那個瘟神”。
用周洪遠的話說,珍景從頭到尾哭的淚人似的,惹得一屋子女人都陪著掉眼淚,問她十句,最多能回答一兩句。
小雅分析的沒錯,孫又東對我撒了謊。
吃完飯,潘山勇的舅媽已經收拾出了兩間小屋,一間是外婆生前住的,一間是兒子的,他學的是通訊專業,正在同益古鎮調查信號不暢的原因。
“都五六天沒回家了”。
這個胖女人皺著眉頭:“打電話也聯系不上,你進了鎮子找找他,給他捎幾件換洗的衣服”。
可憐天下父母心。
接著又從柜子里抱出兩個薄被,讓潘山勇給女孩們送去,還一臉不放心的問我,那倆人睡在車上,行不行,要不然讓他們打地鋪湊合一夜?。
她指的是吳家兄弟,我說你甭操心,是胡小鈴不讓他們進來的,吳二中全身貼滿了阿魏鎮風貼,他要是在,我們就熏的睡不著了。
小屋里有些潮濕,我躺在床上,心老是靜不下來,給馬力打電話,他也不回,十分鐘后來了條信息:“馬力看見你了,說你很擔心我,我還好,請不要告訴孫又東我在哪兒,我們準備離婚了”。
是珍景發來的!
我馬上回復:“為什么?”。
“一言難盡,有機會再說吧,不要為了我分心,好好調查烏頭會,注意安全”。
“小孫途丟了?”。
她很奇怪我怎么會知道?。
我說我就在周洪遠家里,又原原本本的將鹿桃紅的事情講了一遍。
珍景很快傳來一條視頻,山階旁邊是萬丈深淵,半空中有一大一小兩個影子,高低錯落,灰綠色的斗蓬迎風舞動,左右伸出兩對膠狀的半透明翅膀,象是巨型蜻蜓。
“她就是鹿桃紅”。
“謝天謝地,但這東西究竟是什么?千萬別蠻干,馬力讓你有消息立刻通知他,警方會派警力支援”。
警力支援?我突然覺得腰板硬了:“放心,誰也不能打我干兒子的主意,我會找到他的”。
真的能找到他嗎,鳥都飛不出去的老雁山,這對母女又神出鬼沒,談何容易?。
找不到她們,就等著她們來找我。
小鹿潔的咬傷,是唯一的希望,可它正在愈合。
我忍痛將那層硬痂揭掉,用力擠出淡黃色的血水,不管有沒有效果,總得試一試吧?。
門吱的一響,有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我以為是潘山勇,閉上眼睛裝睡,那人來到我身邊,蹲下身子沖我耳朵吹氣。
身上有股很好聞的香味,是小雅。
果不其然,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床邊,也不說話,搖晃著兩只剛洗干凈的小腳丫。
“你來干什么?”。
我嚇唬她:“不怕我吃了你?”。
“一般這種情況,吃人的都是女妖怪”。
她剛洗漱完,臉上貼著從舅媽那兒要來的面膜,只露著眼睛和一張嘴,要不是開著燈,能把人嚇一跟頭:“咱們倆合作吧?”。
“可以聊”。
“我想請你幫我調查一件事……”。
“你爺爺的死因?”。
小雅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沒錯,爺爺的死沒那么簡單,我猜……是被人謀殺的”。
“那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我故意在她身上瞟來瞟去,弄得她渾身不自在。
“我,我可以告訴你師父為啥要找那件僧袍……”。
“為啥?”。
“為了烏頭會”。
胡小鈴曾經說過,烏頭會的實際操縱者并不是胡大志,有一次她偷聽到父親和高護法之間的談話,胡大志一直在提玉硯雪山。
“那人讓他們找到沈鶴鳴的尸體,尸體上有張秘方,但老祖懷疑秘方已經落到了木里手里,因此才想盡一切辦法逼他交出來”。
“什么辦法?”。
小雅搖搖頭:“如果拿不到秘方,烏頭會的存在對那人來說就失去了意義,所有的產業和援助都會收回去,師父認為他大概得了很重的病,無及丸也許能幫上忙”。
馭鬼珠的秘方,原來胡大志的目的和袁軍一樣。
袁軍這么做是為了袁奇山,難道隱藏在烏頭會背后的人,也是他?。
“師父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袁爺爺,但他不可能給烏頭會提供這么多錢,而且,他的老年癡呆好多年都沒犯了”。
可就算潘沒石包袱里的僧袍是真的,還差著兩塊呢?。
“只要有一塊在手,就可以和沈家人做交易,我們也沒想獨吞,找到無及丸,大家平分好了”。
聽起來倒是不貪心。
“你見過袁奇山嗎?”。
“見過……”。
小雅在琢磨應該如何形容這個老人:“他象我爺爺一樣,很慈祥,也很風趣,總是笑呵呵的”。
說的是一個人嗎?在胡小鈴嘴里,胡爺爺可是個老古板,脾氣還挺臭。
“不臭,不臭,非但不臭,還好的很,那時候在老家,鄉親們都愿意和我爺爺聊天,只是后來有人說我們是老駝的子孫,整天堵著家門口罵,干啥都不對”。
老駝就是那十一個人中的外族人,和胡家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爺爺怎么說?”。
“我們當然姓胡,身上流著胡定歸的血,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但這樣說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直接指認他是安插在胡氏家族里的眼線,編的有鼻子有眼,還扯上了胡靈童的死。
“胡靈童是誰?”。
“他是胡仙方的后代,我知道的也不多,爺爺從來不在我面前說這些事,因為擔心有人傷害我,把家搬到了靠近大沙漠的地方,最后連學校都不讓我去了”。
我一時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突然發現胡氏家族里疑云密布,撲朔迷離。
外面猛的鑼聲四起:“快來人呀,白皮鬼現身了”。
有人“嗵”的從車上跳了下來,接著響起一聲尖銳的呼哨:“老二,你好好呆著,我去湊湊熱鬧”。
是吳三小,他在招喚智語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