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不順眼，因為她一直不接受楊過，覺得他遲早走歪路。可楊過多難啊，根本沒人教他，連小龍女都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小女人。他三觀都是憑良心，一個人秉著良心行走江湖，最終卻還是做了為國為民的事情，多難！」

「可趙敏就不同了。她根本不是中原人，跟中原人就是敵人，那些為國為民的大事情好事情，她做起來就是跟書里頭的所有人為敵。可她卻都扛下來了。」

這些白玉笙年少看過的小說已經深植在他心中，用來跟他的下意識溝通最好不過，難怪綁匪也會從這里入手。

衛紫瞳一口一個為國為民，因為她知道白玉笙自少耳濡目染，一直都是追求成為英雄，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物。這個深植心底的追求，并不是區區一個精神暗示就輕易抹殺。

至于那種渴望神祇施舍一點愛的被征服者心態，當然并不算是變態，畢竟柔軟妥協是正常人應當有的性格特征。只不過這柔軟，被有心人放大扭曲了而已。

衛紫瞳要把東西都放回原位，摁回它原本的大小。

「依我說，黃蓉的驕縱使她慢慢變成了個依附著大俠過活，心胸漸漸狹隘的小女人，自以為是個救人于水火的女俠，其實善待不了楊過。趙敏卻不同了，她雖然沒有道德的自覺，可她對張無忌好。她很獨立很自信，可這樣的她反而才是張無忌最好的選擇。」

如果說黃蓉婚后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媽媽就一直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沒有想過其他。但凡她記得自己是母親，也不會任由自己沉淪。

更何況，人生之為人，就是個獨立的個體，各自有自己的責任與愛恨，旁人無法代為承擔。可是母親的感情完全依附在父親身上，父親一旦有什么變化，她也立不住。

可是這個隨時立不住的女人，是要為兒子負責任的。

這不對。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白玉笙從來沒有想過，用看成年女人的批判眼光去看母親。

讓他頓悟的夢境，好像邏輯上不精確。就像一幢大樓，必須有足夠深的根基，而這個夢，邏輯根基不對。頭腦精密如白玉笙，邏輯不通是硬傷。

偶像一旦開始崩塌，虛構的世界也不能維持太久了。

抵抗催眠是件頗為辛苦的事，白玉笙感到心中怎樣都不象樣，極其煎熬。可是內心深處那個追求完善的靈魂，一直要求一個答案。

白玉笙坐立不安，情緒低落。他一直沉默著，衛紫瞳也沒再說話。

圣女谷的天色暗了下來，二人到貨柜里頭找了些吃的。到了小屋中，衛紫瞳給了白玉笙一個睡袋。一個床上一個地下，道了聲晚安就睡下。

這晚他倆各懷心事。

醒過來以后，已經是進入圣女谷的第七天。外面如今已經農歷新年了。

「今天我們就回去吧。」白玉笙低聲說。

衛紫瞳遞給他一個卷蛋，看著他不言語。

「我可能這陣子太累，才會一時犯傻。」白玉笙說。

「我這個禮拜跟你說過嗎？你軟萌軟萌的，會撇嘴會撒嬌，只說心里話不戴面具，超可愛的。現在又不可愛了。」衛紫瞳說。

「不……可愛？」白玉笙對這二字非常陌生。

「對。如果你一直可愛下去，說不定……」衛紫瞳邊走出小房子，邊小聲地說。她覺得白玉笙應該聽不到。

可他聽見了。

這次輪到白玉笙覺得她可愛了。

衛紫瞳將白虎圖案和精神暗示都說給他聽，讓他防備。被催眠者一旦產生抵觸情緒，催眠就難以生效。

他的情緒還相當的不穩定。衛紫瞳讓他在圣女谷再逗留了一天，才讓他回去。白玉笙經過這次，對衛紫瞳的寬容底線再一次降低。這次連什么時間恢復辦公，都由她決定了。

回歸工作以后，白玉笙比從前條理清晰多了，做事手段更強硬，意志更加堅定，有時候衛紫瞳在旁看見，都會暗暗咋舌，小奶狗這變臉技術真高。從前只是有些霸總影子，今天的他簡直就是霸總本總！

在圣女谷過了八天，回來只是過了一天多一點，麥時峰在這三十個小時，暫代了決策，所有事情都在軌道上。

白玉劍啟動白玉笙負面的心理，除了想讓他做事混亂之外，還有什么其他打算，白玉笙不得而知。他回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白玉劍抓起來，可他和母親二人卻已經逃之夭夭。

白玉笙不知道，衛紫瞳卻知之甚詳。他這是帶了顧清竹給的裝置，要在上城引發喪尸潮。衛紫瞳從圣女谷回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原著所提到的地點，想把放置好的裝置拿走關掉。

這地點并不難找，就在白公館里面。白玉劍生性好吃懶做，讓他千辛萬苦地找個隱密的地點，他是不會做的；他恨白玉笙入骨，因此將裝置藏在白公館的一個儲物室里。

衛紫瞳寫的時候，也沒有仔細描述，因此找起來也實在艱難。她找了兩天都還沒有找到，心里不禁有些慌亂。因為這白玉劍已經出逃兩天，走太遠也啟不動，因此事情隨時會發生。啟動了裝置后，只需一兩天喪尸就會聚集成大群，向上城進發。

年三十晚上，白玉笙動用了白慶倉庫里面的白面粉，私下跟白公館的人包了午餐肉粟米餃子，吃了一頓團年飯。大年初一，白公館的老人們開開心心地過年，雖然沒有多少吃食，可華人即使在最窮困的日子，仍然視農歷新年為最隆重的日子。他們送紅包給后輩，里面有一塊現在已經沒用的舊銀錢或紙幣，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

至于基地的幸存者，則迎來了一場歌舞表演，和大抽獎活動，中獎者眾多，可以領到諸如掛勾、橡皮擦一類日用品。

大年初四，這天的清晨，衛紫瞳在暫住的客房，正要下樓，心事重重的她忽然腦中刺痛，她心中警鈴大作，強忍痛楚，跌跌撞撞來到白玉笙的房門，砰砰地大力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