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趙校長帶著一個50多歲，個頭不高，面容白凈的老頭兒來到辦公室。

我剛起床正在打掃辦公室衛生，見趙校長進來，我趕緊笑著打招呼。

“小劉啊，這是老楊，和你來搭班，你好好帶帶，等你走之后，他得頂起來啊。”趙校長笑著說道。

原來他是來接替我的。

我趕緊沖老楊點點頭，笑著說道：“楊大爺，我姓劉，您叫我小劉就行。”

“哦，小劉，別客氣。”老楊淡淡地說著，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相反一對三角眼中卻透著機警和輕蔑，南瓜一樣的腦袋四下里打量著。

“那行，老楊，你就好好跟著小劉學，小劉人不錯，這大半年就他一個人頂著，一點事都沒出，工作干的挑不出一點毛病。”趙校長沖老楊說道。

老楊上下打量我一番，咧嘴笑笑，很不屑的樣子。

我也沒在意，等校長離開后，我就叫上老楊一起去干活了。

想我第一天來的時候，我是搶著干，楊海明是抱著胳膊在一邊指點，而今天我發現反過來了，這老楊跟在我后面簡直就跟當初的楊海明一樣，倒背著手看我干。

“大爺，咱們的活就是每天早起來打開宿舍院的大門，等學生吃完早飯去上課，我們要打掃兩棟樓公共區域的衛生，衛生一天打掃兩次，吃過早飯一次，吃過午飯一次。另外就是后面垃圾道里的垃圾，一周清理一次，用板車拉到學校外面去。”

老楊點點頭，隨口答應著。

樓道里的衛生我拿大掃帚清掃，而他就站在那兒看著。

我這會都有些恨自己，為什么自己不能跟當初楊海明那樣？當初楊海明指使我干活那指使的很輕松隨意，可我面對著比我爸歲數都大的楊大爺，卻根本指使不下去呢？

唉！算了吧，自己干就自己干吧，自己干著給他說著點，希望他能記住。

“大爺，這里面的瓶子啊、易拉罐啊什么的，都撿起來收在咱們儲藏室里，存多了可以賣不少錢。”

老楊點點頭，二話不說走過來直接伸手在濕噠噠的垃圾堆里扒拉著，把易拉罐、礦泉水瓶等各種廢品都扒拉出來，裝進蛇皮袋子里，隨手一拎背在肩上。

“呵呵。”我一笑，說道：“大爺，現在不用著急，先放著就是，等會我們干完活再收拾。”

“不用，不用，你干你的，這些瓶瓶罐罐的我收拾就行，我不嫌臟。”老楊大笑著說道。

一天的活干完，我帶著他去辦了飯卡，又領了餐具什么的，現在已經是暑假期間，假期里沒有什么人了，所以每天的工作也很輕松。

一個星期下來，我們把放假前的垃圾全部運干凈了。

當然也收了很多廢品，我們的小儲藏室都快堆滿了，正好這天收廢品的來了，我們這里的廢品都是固定一個人來收，除了他之外，其余收廢品的也進不來。

我打開儲藏室的門，收廢品的看到里面堆得滿滿當當的廢品，笑著說道：“小劉啊，每次只要是一放假，廢品就多，以前小楊在時也是這樣。”

我笑著說道：“是啊，還記得放寒假時，那一次更厲害。”

“是啊。”收廢品的一邊收拾裝袋子，一邊跟我聊天。

這時老楊走過來沖我說道：“小劉，我在這里看著吧，你去辦公室里看著別有什么事，我還有些人認不全，別誤了事。”

我當時答應著，也沒多想，轉身就要離開。

這是收廢品的叫住我，“哎，小劉，你就在這兒，這會能有什么事，都放假了，老師學生的都不在，沒什么事，你就在這兒。”

說完收廢品的轉頭瞪了老楊一眼，沖他笑了笑，說道：“老楊，你這么大歲數了，怎么凈干這不叫人喜見地事呢，你把小劉支走干什么？想自己昧點錢是吧？我給你說老楊，你這樣做可不行！兄弟爺們們在一塊上班，誰也不欠誰的，都憑本事吃飯，這些廢品有你拾得也有小劉拾得，你這把他攆走是什么意思？”

老楊被說的臉色通紅，冷哼一聲說道：“你一個收廢品的胡說八道什么，好好收你的廢品就是，話怎么這么多地，這廢品你能收就收，要是再多說話，下回我教你連大門都進不來！”

哎呦我去！

這話說的，還真有一番當初楊海明的味道。

只不過比楊海明更加囂張。

誰知收廢品的卻輕蔑的撇撇嘴，淡淡一笑，說道：“是嗎？那你怪厲害呢，可是我給你說老楊，對我說這句話的人沒有三個也有五個了，可是我還是在這里收廢品，七八年了，從來沒換過人，也可能是他們都不如你的后臺硬吧，要不你試試。”

老楊低頭不再說話。

這一次賣了200多塊錢，我和老楊每人分了100多。

老楊出去給她閨女打電話，應該是跟他閨女說他賺錢了吧，下午的時候他閨女來了，穿著一身藍色連衣裙，齊肩長發，戴著墨鏡，皮膚白皙，手里拿太陽帽不停地扇著，我們辦公室里的吊扇根本不起多大作用。

老楊帶著他閨女來到辦公室，我趕緊站起來，沖她打招呼。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態度十分傲慢，和老楊進來的時候一樣，四下里看著，滿臉的嫌棄之色。

老楊掀開簾子進去，摳摳搜搜地半天，然后從里面出來了。

手里拿著兩個手提袋，黃色手提袋里裝滿了各式衣架，白色手提袋里裝滿了洗衣粉、肥皂、香皂，還有沒拆封的拖鞋什么的。

我的腦子瞬間懵了。

這是我這幾天撿的，放在床底下隨時準備用的，當時我還跟老楊說，什么時候用就隨時拿，這算我們公有的。

公有公有，沒想到他直接把公有轉為私有了。

“給，這都是在宿舍里拾得，學生都不要的，你拿回去用吧，這都是干凈的。”老楊笑著把兩個手提袋遞給他閨女。

老楊閨女接過來，臉上頓時像綻放的菊花，道：“哎呦，這么些啊，那夠用一些日子地了，省的買了到時候。”

老楊笑著，道：“嗯，你先用著，我這里有的時候就給你留著，等攢夠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再來拿。”

……

這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儼然這個宿管室里的一切，都是他們家的了。

等老楊送他閨女走了，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哼著歌推門走進辦公室。

我以為他回來后會跟我解釋一兩句，但是他看都沒看我，自顧自地坐在吊扇下面，腳丫子朝桌上一抬，閉著眼睛哼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