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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逢

傍晚,靈滿堂內,云錦凌的房間里。

竹川云側著身體躺在床上,看著墻發呆。

木門被悄悄推開,云錦凌輕輕地端著一盤飯菜走進來,看向還在發呆的竹川云,無奈的嘆了口氣,將門關上后把飯菜放到桌上。

“吃點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竹川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至于為什么竹川云會出現在這?

原來常府發生火災后,靈滿堂出于身份問題,還是要到城主府慰問一下,而現任堂主宋琬怡自然不能推脫,只好帶著云錦凌、虞夢和古孟一同跟著宋明軒前往城主府。

跟城主打招呼的時候宋琬怡有說上幾句話,但之后的交流都全權交給了代理堂主宋明軒,宋琬怡也被宋明軒以堂主還有公務為由,勸回靈滿堂。只是剛走出房間沒多久,就看見了獨自坐在臺階上淋雨的竹川云。

當時云錦凌看清竹川云的臉后,將本來為宋琬怡打傘的位置遞給了虞夢,自己連忙走到竹川云面前……

之后……之后竹川云就被云錦凌接回了靈滿堂,暫時與云錦凌同住。

練武場。

古孟正在嘗試御劍,只是效果跟之前相比好像沒什么區別。

虞夢帶著宋琬怡經過時正好看見古孟被自己的劍追著砍,為了問一些問題,虞夢沖上前強行壓制住了失控的飛劍,古孟才因此得救。

“誒?問我那個人的情況嗎?”古孟聽到宋琬怡的提問后,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從小凌兄弟把他帶進屋后,好像就再也沒看他出來過了,至于他們兩個的關系……可能是‘熟人’?”

虞夢轉頭看向沉思中的宋琬怡。

“堂主,要進去看看嗎?”

“不了。”宋琬怡微微笑道,“既然是云哥哥的熟人,還是先別打擾他們兩個了。”

虞夢點點頭,隨后松開了對飛劍的壓制,哄騙宋琬怡離開,不顧飛劍對古孟的追殺。

屋內對屋外的情況一無所知,云錦凌坐在床邊看著竹川云,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紙灑落在云錦凌的半張臉上,那張臉十分沉著冷靜,有著完全不像是一名14歲孩子該有的成熟。

云錦凌猶豫了一會兒后,慢慢開口。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

“你的事我已經打聽過了。雖然很遺憾,但是,即使我們失去的再多,也請努力的活下去,一味的傷害自己,什么也挽回不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竹川云終于開口說話,只是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喝水,聲音有些嘶啞,“但你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上想問題,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歷過我的事,所以請不要高高在上的隨便去勸他人!”

竹川云轉過身來憤怒的看向云錦凌,可當他看到云錦凌的臉時卻是一愣。

云錦凌埋藏在陰影中的臉正對著竹川云,只是與被月光照到時的表情不同,眼角隱隱有淚光在閃爍,悲傷的感情溢于言表,與剛剛沉著冷靜的表情截然相反,不再成熟,只是個還很稚嫩的孩子。

堅強是給別人看的,自己到底有多脆弱也只有自己知道,我們可以笑著對別人說自己沒事,但唯獨對自己做不到。

“……因為我們都失去過啊,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啊。”

這是竹川云印象中第二次看見云錦凌流淚,這也讓他回想起與云錦凌剛認識的時候,他并不知道“囚林”對云錦凌的意義,不知道當時那些死去的人對她而言又意味著什么,自己卻在那傻傻的勸她看開,現在想來,高高在上的勸著他人的,是自己啊……

竹川云看著云錦凌強忍著淚水,自己原本想要勸她的那些話還沒說出口又咽了回去,因為經歷過這些的他明白了,那些所謂的道理誰都懂,但又有誰能真的做得到。

竹川云慢慢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云錦凌,一只手輕拍她的頭,就像當時她安慰自己一樣。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這么輕拍著……

外面的寒風時不時透過窗戶縫吹進來,給室內帶來寒冷,室內的兩個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們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吧……”

第二天的清晨,陽光打破了漆黑的寒冷,帶來了溫暖與光芒,傳到了云錦凌的房間。

此時室內只有竹川云一人,只不過他不再像之前一樣那么頹廢的躺在床上,而是早早起來做著深蹲。

“十五……”

“十六……”

“十七……”

“哎呦,屁股好酸痛啊……”

才做沒幾個,竹川云就捂著屁股,表情十分痛苦。

此時云錦凌端著早餐推門而入,看著竹川云這副出糗的樣子感到不解。

“川云,你屁股怎么了?”

“啊?沒事,剛剛做深蹲來著,想要鍛煉一下自己,變得強一點。”竹川云努力調整自己的形象,有些不好意思道,“話說對不起啊,明明是你的房間,卻讓你睡地板。”

“無妨,這里還有墊子可以墊一下,我在加入‘囚林’前,都是直接睡在地面上呢。”

“……這也太可憐了吧?”

“都已經過去了,來吃早飯吧。”

云錦凌將飯菜放到桌上,整理飯菜碗筷的位置。

竹川云一邊觀察飯菜的外觀,一邊聞著飯菜的香味,雖然昨晚吃過晚飯了,但因為太久沒吃了,所以一頓根本不夠啊,又不好意思向云錦凌要,只能等到今天早上。

“我的肚子啊,這段時間可憐你了,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工作起來了啊!”

竹川云二話不說拿起一個饅頭往嘴里一塞,絲毫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起來。

云錦凌無奈的笑了笑,沏了一杯茶遞給竹川云,可就在她把茶杯剛放到桌子上時,身體突然呆住,面容呆滯,隨即迅速閉上眼睛,原地打坐。

竹川云看著云錦凌的行動感到不解,在現代,這樣做的話如果碰到熟人,指不定把你凳子拿開,碰到陌生人的話可能會被罵神經病,遇到好心點的,估計還會被送到精神病院。

不過自從親眼看到過修士在自己眼前施法之后,也見怪不怪了,只是云錦凌是突然間打坐起來,就算修練也應該提前說一聲吧,難道是出了什么問題?

竹川云小心翼翼的移動到云錦凌身后,他看不出云錦凌出了什么問題,也不認識這里的人,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但有一點他能嘗試去做。

竹川云伸出散發著淡淡綠光的雙手,按在云錦凌的肩上,綠光迅速擴散至云錦凌全身。

不管出了什么事,用治療術總沒錯。

看來古孟說的話不假,就在云錦凌剛把茶遞給竹川云時,意識中好似有一道白光閃過,雖然只有一瞬,但卻恰好被云錦凌注意到,來不及多想,云錦凌快速運作心法,引導意識尋找那道白光……

意識世界中,即使云錦凌快速反應運作心法尋找白光,但那白光出現幾乎一瞬,之后便再無蹤跡,想要抓住它的尾巴,談何容易?她知道這是最接近識海的機會,但確實沒有辦法繼續追尋,哪怕她努力找尋了……

云錦凌的心情從激動到焦慮,又從焦慮轉而煩躁,最后化為不甘與無奈。或許她確實沒有所謂的天賦,修仙是多少普通人夢寐以求的都想做的,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她不是天之驕子,也不是天選之人,修不了仙,也理所當然吧……

“就算修不了仙,我也要報仇……”

云錦凌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周圍若有若無的出現黑氣,慢慢的纏上她的身體……

“小凌!殺氣太重卻不能控制的話,會走火入魔的!”古孟的話突然在腦海中出現。

云錦凌雖然沒有找到識海,但確實已經接近識海的邊緣了,世上也有很多人通過走火入魔的契機找到識海成功修煉,但那些人無一例外不是魔道中人。

云錦凌反應過來后,連忙試圖拍去自己身上的黑氣,但黑氣似乎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般,根本無法拍散!

同伴死去的模樣一一出現在眼前,耳畔回響起他們死前的吶喊與自己不停告誡自己的話語,讓自己不要忘記仇恨,然而這些話語和視覺沖擊全部化為一股無形的力量沖擊著云錦凌的意識,黑氣不顧云錦凌抗拒,完全包裹住了她的身體。

此刻的云錦凌頭疼欲裂,意識好似要被撕裂一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意識中突然亮起了綠光,并點亮了整片區域,黑氣似乎畏懼著綠光的照耀般,竟逐漸散開來!

在其中被包裹住的云錦凌,也在綠光的溫暖照耀下逐漸恢復了過來。

這舒適溫暖的感覺,讓云錦凌不禁放下了心中的戒備,緊繃的神經也松懈了下來,現在的她,就想這么躺著,好好的睡一覺,因為有點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綠光已經消失不見了,眼前似乎多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白線,在牽引著她。

云錦凌在意識中不緊不慢的跟著白線的指引飛去,就像是被白線拉著過去一般。現在的她心情平靜,只感覺周圍都很安靜,腳下偶爾有水流動的聲音。

跟著白線的指引飛了一段時間后,白線便在眼前消散了,隨之眼前出現一道白色的縫隙。

云錦凌緩緩伸出手去觸摸那個縫隙。

就在云錦凌的手指接觸到縫隙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周圍震動了一下,隨后縫隙迅速擴散開來,化為了光芒照亮了整片區域!

此時的云錦凌才發現,她正身處在一望無際的水面上,天上晴空萬里,水面平靜無波,身體浮空在這片空間中,隨她的意識移動。

這就是……識海嗎……

正當云錦凌迷茫之際,空中傳來古孟的聲音,“恭喜小凌兄弟,成功找到了識海,這樣的話,小凌兄弟也算是正式踏入修仙界了。”

云錦凌的意識跟著這道聲音重新回到了現實當中。此時的她早已滿頭大汗,身體疲憊,而竹川云則在一旁笨手笨腳但又格外小心的給她擦拭汗水,古孟在她身后運功作法。

意識回來之后,云錦凌的身體便癱軟在了竹川云懷中,古孟見云錦凌恢復了意識,也停下了運功。

“多謝川云……和古孟兄……相助……”云錦凌有氣無力的答謝道。

古孟毫不客氣的夾起飯菜吃了起來,嘴里嘟囔著,“不用客氣,我把你領進門的,自然要負起責任啦。還好我在你的心法中下了咒術,如果出現走火入魔的情況,就會及時提醒你并通知我,否則啊,你就真的難逃一死啊……”

“這么嚴重!!”竹川云緊張的抱住云錦凌,不斷使用治療術,希望能起到作用。

云錦凌能感覺到竹川云的緊張,輕聲微笑道:“放心吧川云,已經沒事了。”

“你這樣子……真的算沒事嗎……”

古孟拿起一個饅頭直接塞進嘴里,“小凌兄弟只是太疲勞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當年,也只是睡了一覺就恢復精神了。”

“原來如此,話說多謝這位……古孟兄?出手相助啊。”竹川云這才將注意力轉到古孟身上。

“都說了沒什么,我來的時候還特別慌張呢,擔心來晚了一步,不過等我到的時候,小凌兄弟身上的黑氣已經全部消散了,或許,跟你有關,我只是幫助他平復了心情,能更好的找到識海而已。”

“跟我有關?”竹川云疑惑的看向正發著綠光的雙手。難道治療術不僅僅能治療身體上的傷勢,還能治療精神上的創傷嗎?

古孟邊咀嚼饅頭邊看著竹川云和云錦凌,疑惑道:“話說,這位川云兄弟,跟小凌兄弟是什么關系?”

“我嗎?怎么說呢……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古孟一臉疑惑,“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這關系怎么既復雜,又簡單呢?”

竹川云見治療術已經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了,便抱起云錦凌,輕放到床上。雖然中途因為自己力氣小,差點抱不起來,為了不出糗,整個臉都憋的通紅。

古孟最后飲完一杯茶,打了個飽嗝,“嗝~好啦,我就不多打擾了,讓小凌兄弟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正當古孟準備站起身來時,門突然被推開,虞夢從外走了進來。

當虞夢看見躺在床上虛脫的云錦凌和一旁照料的竹川云,以及在桌前大吃大喝他們飯菜的古孟時,心中已經有了個大概。

虞夢露出危險的笑容,活動著筋骨向古孟走去。

“好啊你,小凌剛找到識海,急需營養,你就把他的飯菜一掃而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

“啊不是,你搞錯了吧!我可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添亂的啊!還有!小凌兄弟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你總不能在這里動手……”

古孟話還沒說完,便被虞夢抓起了命運的衣領,隨后毫不留情的丟出屋外,順便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剩飯剩菜,對著云錦凌微笑道:“小凌,我一會兒再給你帶新的飯菜來,先忍忍吧。”

說完便端著盤子出門了,走的時候還一腳踹飛了想靠上來理論的古孟。

竹川云不禁無語,那個古孟上一秒明明還一臉靠譜的樣子,怎么下一秒就形象崩塌了,他說的話到底靠不靠譜,可不可信啊?

云錦凌看出了竹川云的擔憂,輕輕笑道:“放心吧川云,古孟兄雖然看起來時而不正經,但其實,他是非常靠譜的。”

竹川云聽完云錦凌的話后,也只能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表示了解,不過為了不妨礙云錦凌休息,又用了會兒治療術后便輕聲離開了房間。

可竹川云剛關上房門,整個人就尬住了。因為他剛剛只想著要云錦凌好好的休息,但從沒想過自己出來干嘛?

他看向坐在練武場旁邊的椅子上休息養傷的古孟,最終下定某種決心,走上前去。

古孟輕輕揉著后腰,只是每揉一下后腰,傳來的疼痛感就會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虞夢那家伙,怎么每次下手都這么重……我哪惹到她了?!……難道我背地里罵她暴力被她聽到了?”

古孟正抱怨著,后來感覺到竹川云的靠近,也閉上了嘴巴,看向來者。

“川云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嗎?”

竹川云咬咬牙,“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請你教我修煉吧!”

“啊?!”古孟見竹川云竟然直接跪求自己,從沒見過這仗勢的他嚇得連忙站起來,結果導致后腰帶來的酸爽感差點讓他原地飛升,“嘶……吼……”

古孟強忍著疼痛,一邊捂著后腰一邊抬手示意竹川云起身,“川云兄弟……不至于,不至于啊,而且我看起來像是修仙界入門導員嗎?怎么都找我啊?”

竹川云捂著膝蓋,忍著疼痛慢慢起身,“因為也就跟你熟悉一點。”

古孟這才仔細端詳竹川云,隨后搖了搖頭,說道:“川云兄弟,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你這身體……跟小凌兄弟相比,一點也不強壯,太瘦了,身體素質也不行,鍛煉怕你吃不消啊,建議你,還是算了吧,至少我帶不了,你還是另尋高明吧。”

“行吧。”竹川云得到結論后,雖然感到失望但又覺得意料之內,不過突然想起某件事,連忙問道,“話說古孟兄為什么稱小凌為兄弟?”

古孟聽到竹川云的提問,本來還一臉痛苦的揉著后腰的他,瞬間改變了表情,一臉疑惑的看著竹川云,仿佛聽到了史上最蠢的問題一樣,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古孟尷尬的笑了笑,“你要不要聽聽你問了啥呀?”

“啊?”這次輪到竹川云一臉疑惑了,不過后來細想也想明白了,畢竟剛開始自己也沒認出云錦凌是個女的,他認不出來也很正常,“古孟兄原來沒認出來呀,小凌是女生哦。”

此話一出,正如晴天霹靂般劈向古孟,只見古孟懵逼的看著竹川云,隨后尷尬的笑了笑,“你開我玩笑呢?”

“沒有啊,有什么開玩笑的必要嗎?”竹川云無辜的說道。

古孟看著竹川云的眼睛,確確實實沒感覺到竹川云在撒謊,這時,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屋里的“禁書”被云錦凌看過,整個人的世界都崩塌了……

如果被女生看見自己珍藏的小黃書,整個修仙生涯就徹底結束了罷……

對古孟而言,那個”如果”,可以撇掉了……

竹川云見古孟整個人都呆住了,怎么叫喚都不靈,仿佛被石化了一般。無奈只能先行離開,打算先轉轉周圍,熟悉一下環境。

獨留古孟一人站在原地,思考著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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