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地跟著衙役們進了府城,直到進了衙門,奚里才回過神來。
為首的衙役帶著奚里來到一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前:“師爺,這是兩位道長挑選出來的劊子手?!?
“你叫什么名字?”
上下打量了一番奚里后,岳鐘開口問道:“籍貫是哪里的?”
奚里磕磕碰碰地用蹩腳的官話說道:“回…老…爺,我叫…奚里,籍貫……是平…安府,臨…會城………”
聽到奚里蹩腳的官話,岳鐘不禁皺眉道:“你不會說官話?”
聞言,奚里搖了搖頭,何止是官話,他連這個世界的文字都看不懂,要不然以他從現代帶來的知識,他何至于混到差點餓死的地步,連現在這磕磕碰碰的官話還是他學了近三個月才學會的。
至于所謂的籍貫,那也不是他胡謅的,而是他從一個餓殍身上找到的,餓殍的主人是個隨商隊出來的雜役,就算是官府去查也不會露餡,況且官府只是招個劊子手,哪有那么多閑工夫真的去查他的籍貫。
“這是賣身契?!?
果然如奚里所想的,岳鐘連讓他拿出籍貫證明都沒有,只是從書案上取出了一張紙,解釋道:“衙門招劊子手,每個月的俸祿是六兩銀子,衙門還包吃住,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干滿十年?!?
聽完岳鐘的話,奚里沒有意外,這些事情他剛才就在城外聽其他難民說了,接過賣身契后,奚里在上面印下了指紋。
“跟我來吧?!?
將賣身契收起來后,岳鐘起身朝著門外走去,見狀,奚里也連忙跟了上去。
跟著岳鐘一路走到了衙門門口處一條偏僻的小道,小道里的路是一種奇異的黑色石頭鋪成的,小道里還有一股很濃郁的血腥味,而且奚里還時不時看到一些符箓貼在墻上。
小道只有幾十米長,盡頭是一間同樣由黑色石頭堆砌而成的石屋,石屋的門是一種血紅色的木頭做成的,門上還布滿了一些神秘的紋路,和墻上的符箓很相似,如此詭異的一幕讓奚里眉頭緊皺。
岳鐘帶著奚里來到石屋前,輕輕敲了一下門,然后恭敬道:“劉老,我帶新的劊子手過來了?!?
“進來吧?!?
一個略微帶著沙啞和暮氣的聲音從石屋內傳出,同時咯吱一聲,石屋內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隨即門便打了開來。
看到開門的人,岳鐘連忙恭敬道:“劉老!”
聽到岳鐘的話,奚里不由一愣,因為開門的是一個差不多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而且看起來保養得相當好,臉上連皺紋都沒幾條,顯然是長期養尊處優之輩,而剛才石屋內出聲的人從聲音上來看,劉老顯然應該是一個老人才對。
不過愣歸愣,奚里還是跟著岳鐘恭敬道:“劉老!”
“進來吧?!?
看了奚里一眼后,劉濂淡淡道,然后便朝著屋內走去。
這時奚里才看到石屋內的樣子,石屋的裝飾相當簡陋,只有一張鏤空的雕花大床,大床的木材是和門相同的血紅木頭材質,而且同樣布滿了神秘的紋路,顯然也很不普通,除了大床外,整個屋內就只有一個茶桌了。
而此時劉濂則是走到了大床旁邊,從枕頭邊的小木盒里拿出了一張寫滿了神秘紋路的符箓,然后來到茶桌邊,指著茶桌上的一把小刀,平靜道:“用血在符上寫下你的生辰八字?!?
用血寫生辰八字?
聽到劉濂的話,奚里再次一愣,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岳鐘,他不明白,一個劊子手罷了,何必要搞得這么麻煩。
看到奚里的目光,岳鐘連忙催促道:“快點寫?!?
見岳鐘催促,奚里也就沒有懷疑什么,拿起茶桌上的小刀,雖然他不認識這個世界的文字,但是這三個月來,多多少少還是學會了一點點平日里常見的文字,生辰八字他還是會寫的。
小刀在手指上刺了一下,等鮮血流出后,奚里便用鮮血在符上寫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現在他除了這條命,真的沒有什么值得別人圖謀的了。
“劊子手一個月的俸祿是六兩銀子,衙門里有精舍,如果你不想住衙門的話,也可以去外面住。”
將符箓收起來后,劉濂才淡淡道:“不過每天都要到衙門里點卯,不得有誤?!?
說完之后,劉濂便揮手讓兩個人離開。
離開了劉老的住處后,岳鐘帶著奚里來到衙門西北角一處偏僻的房屋前:“以后這就是你的住處,里面還有被褥和其它生活物品,吃食可以和其他衙役和仆人一起吃?!?
安排好了奚里的住處后,岳鐘便轉身離開了,一副不想和奚里有太多接觸的模樣。
對于這種情況,奚里也沒有生氣,在選擇當劊子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被人排斥的準備,畢竟劊子手是陰門行當,沒人愿意和一個滿手血腥的人打交道。
…
第二天,奚里便早早來到了衙門大堂點卯,等待他的依舊是岳鐘。
“奚兄弟,這是何捕頭。”
岳鐘帶著奚里來到一個身材高大,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旁邊介紹道。
奚里也跟著打了個招呼:“何捕頭。”
“何捕頭,這位兄弟是衙門新來的劊子手。”
岳鐘開口說道:“接下來麻煩你教他一下使刀的技巧?!?
“嗯?!?
看了奚里一眼后,何仕點了點頭。
在岳鐘離開以后,何仕便帶著奚里來到了捕快們的訓練場,一眼望去,十幾個捕快正在訓練,有的在舉石鎖,有的在練習刀法,也有的在練習拳法。
奚里知道,這些人是壯班和快班的捕快,平時對付一些土匪強盜就是這兩班人馬,因為這些工作有一定的危險,所以這兩班人馬都有一定的功夫底子。
“劊子手不用練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
看到奚里正盯著那些練習刀法的捕快,一旁的何仕擺了擺手道:“劊子手只要學會握刀和劈刀就行了。”
說完之后,何仕便從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了一柄厚背大砍刀遞給了奚里。
好沉!
接過大砍刀,奚里的手頓時一沉,幾乎快要舉不起來,這一柄大砍刀足足有二十多斤。
這時,何仕又走到一旁,拿起了一塊木頭,放在一旁的木墩上,說道:“用全力砍這塊木頭?!?
聽到何仕的話,奚里也沒有多說什么,走到了木墩旁,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奮力將大砍刀高高舉起,緊接著全力劈了下去。
砰!
木頭被直接砍飛了很遠。
何仕將木頭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又想了一會后,才開口說道:“你的力道倒是勉強夠了,不過手不穩,眼力也不行,劊子手最重要的就是手穩,眼力好,最好是一刀斷頭。”
“劊子手這一行損陰德,雖然殺人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也背負了罪孽,所以給犯人一個痛快也是積德,如果讓犯人太痛苦,那你的罪孽也會更大?!?
“多謝捕頭教誨。”
聽到何仕的話,奚里連忙應道:“我會好好練的。”
“要給犯人一個痛快,就要砍得準?!?
何仕點了點頭,又走到一旁,指了指一具木人,說道:“人的脖子由幾塊骨頭構成,每塊骨頭之間都有縫隙,你必須砍得準,才能一刀砍斷犯人的頭?!?
“因此持刀手要穩,劈砍也要準!”
何仕在木人上指指點點,說著哪里有骨頭不能砍,哪里沒骨頭能砍,哪里受力,哪里不受力。
給奚里講解完了之后,何仕又教了奚里握刀的姿勢以及發力的方式,之后也就讓奚里自己練習,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就這樣,奚里每天在大堂點卯后,便來到了修煉場練刀,而且除了練刀之外,他還請岳鐘幫忙,讓他到學堂去學習官話,對于奚里的請求,岳鐘并沒有拒絕。
很快,一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直到岳鐘告訴他,他第一次上法場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