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一行人站在眾瑞大廈面前，總裁齊占海的媒體宣傳片正在LED廣告巨屏上循環播放。初升的太陽光經過六十層玻璃的投射給整棟大廈貼了一層碎金，光芒閃耀中齊占海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振奮的力量。

“眾瑞中國鼓勵年輕人進來，給予年輕人實現夢想的舞臺。為此公司在每一個正職下面都分設兩個副職位，比普通公司多出50%的管理機會！讓每一個努力奮斗的人都能早日進入管理崗，成為領導者，晉升之路up！up！up！眾瑞中國立信立誠立德，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七人中最先笑起來的是段思妍，抬頭看著巨屏上的齊占海歡快道：“這就是咱們眾瑞教育的CEO，我特別崇拜他！”

還沒進公司呢就開始以“咱們”自稱，一旁的林霖斜睨了她一眼，有些看不上似的撅了噘嘴，嫌棄她處處透著小家子氣。沒等其他人再說話，人力資源總監顧蘇蘇已經拿著一沓資料從臺階上走下來。

“一會兒有媒體采訪跟拍，你們是馬上要進來的第二批實習生，都好好表現。實習期一個月，按考勤、業績、上司印象等綜合打分，得分最高的前三名留下，其余人淘汰。”

雖然面試時說過這件事，但顧蘇蘇甫一出現就將殘酷的游戲規則擺出，幾個人立刻嚴肅以待。

上班的員工陸陸續續從他們身邊走過，看見顧蘇蘇都會笑著點點頭，卻沒有一個人在意這些實習生。段思妍轉瞬獻上笑臉：“顧總，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顧蘇蘇著一身優雅的黑色長裙，踩著七公分的Prada高跟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棕色卷發和艷麗的口紅在說話時都飄著淡淡的香水味。

她看著剛走出學校大門的段思妍，勾了勾唇：“只有今天好看？”

段思妍“啊”了一聲，連連擺手訕笑：“不是不是，任何時候都好看呢。”

一旁的林霖偷偷捂嘴，有些幸災樂禍。

只有詩非提了提自己的短褲，將長腿露得更長：“顧總您是天生麗質，不像我臉不好看只能露腿。”

話音未落男生游子軒爆發出大笑，其他人也被詩非的話逗得花枝亂顫，氣氛一下子緩和許多。顧蘇蘇哼笑兩聲，表情始終冷冷的，直到一輛公務車在園區前停下。

顧蘇蘇冰山一樣的臉立刻燦爛成春日的花朵。

“喲！歡迎各位呀。”

顧蘇蘇疾步迎上前，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笑聲卻出奇得成熟大方。

“齊總已經準備好辦公室和采訪間，歡迎你們！眾瑞感謝大家的關心，以后還需要你們多多照顧呢。”

剛剛還趾高氣揚，轉瞬就變得卑躬屈膝，七個實習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顧蘇蘇的表演。

幾分鐘后，當幾人隨著顧蘇蘇進入公司時，才真正明白這棟六十層的大廈是如何在須臾之間就能讓人變得如此不同。

裝潢極其華麗寬闊的大堂，晶燈璀璨的背景墻和藝術感極強的旋轉階梯堆砌出現代時尚的公司氛圍。彎曲書柜，橡木地板和擺滿英文法文和繁體字的書籍營造出優雅謙遜的氣質，數個云朵燈從天花板垂墜而下，參差錯落地環繞在頭頂上方，流淌著光而不耀的別致美。一張長而闊的大理石壁面前臺正對大廈正門，恰與菱形玻璃屋頂和巨大的鏡面窗相得益彰，氣派至極。

顧蘇蘇帶著媒體和七個實習生從第一層開始瀏覽參觀，到十層時幾個人皆已處在震驚之中。然而再往上還有個性十足的產品展覽館，打通三層上下的保齡球館，坐落在不同部門之間的偌大食堂以及健身室、采訪室、攝影室、圖書館、博物館和咖啡館。天臺之上更遍栽綠植，自帶游泳池，充分享受“森林浴”和“日光浴”，華麗恢弘不可比擬。

用了整個上午的時間六十層才算瀏覽完畢，包括IT部，法務部，人事部，財務部，銷售部，研發部，廣告部，企劃部，售后部，生產部，后勤部，采購部在內的數十個部門之間有序的工作讓大家驚嘆不已。顧蘇蘇將媒體引入總裁辦公室，吩咐七個實習生暫行休息。下午行政部的人會將他們分配到不同的部門開始實習工作，臨走之前還不忘安排他們不要亂說話。媒體當前正是宣傳自己公司的時候，大家都要謹言慎行。

待顧蘇蘇走后，段思妍率先躺在一樓的沙發上，笑嘻嘻地感嘆眾瑞的氣派。七個實習生來自不同的學校，年紀差不多，五女兩男，段思妍算其中的活躍分子。她向同來的伙伴楚河聊起宣傳片，說起每個職位下面都設兩個副職，渴望的神情展露無遺。

楚河、游子軒很快加入到段思妍的話題中，好像他們馬上就要升職一樣，言語里都是對工作的向往和對公司的崇拜。沒一會兒林霖、黎寧和詩非也互相作了自我介紹，加入到他們的熱情討論中，只有站在一旁的袁熙靜默不語，始終沒有說話。

段思妍見袁熙一直沒出聲，探了探頭：“你叫什么名字？”

袁熙從思考中回神兒，見幾個人都在盯著自己，淺笑了笑：“袁熙，熙熙攘攘的熙。”

林霖挑眉：“是熙光的熙吧，光明的意思。都進教育公司了，就別用老土的字眼介紹自己的名字了。”

袁熙適時地沒有接話。

比起一臉單純的段思妍，林霖更像個家世優渥的小公主。袁熙掃了他們一眼，判斷五大三粗的楚河男友力更強，游子軒則穿著時尚，說起話來還有些嗲。幾人中最好看的屬黎寧，然而她相當低調，話也不多。詩非是個長腿姑娘，應該和袁熙年紀差不多，只是長得確實很一般，說話倒極其熱情，一上午都在講各種笑話引人笑。倘若一個月之后淘汰四個人的話，還真難說誰走誰留。

林霖見袁熙又在發愣，鼻息微哼：“喂，我們剛才在聊副職位的事兒，你又在想什么呢？”

楚河也好奇道：“是啊，你有什么想法不如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此時齊占海宣傳片的聲音再次從外面透進來，“晉升之路up！up！up！”隨著袁熙的說話聲逐漸隱沒下去。

“我剛剛看其他部門的同事，并沒發現他們都有很大的激情在工作，反倒有更多的人死氣沉沉的。而且我格外觀察過那些副主管，在工作的少，反而喝茶看報的多，這很奇怪。”

話剛說一半，段思妍顯然有些不同的看法，撇了撇嘴。

袁熙看到了她的表情，停了停：“所以我想每個正職位下面都設兩個副職，是不是就意味著公司在鼓勵大家勾心斗角，因為總有一個副職上不去。而且自古帝王之術就是制衡和分權，領導也喜歡看下屬斗來斗去，由此突顯自己的領導力。如果真的靠能力和業績上位，部門之間的工作氛圍不該如此懶散……”

“天啊！”

沒等袁熙說完，段思妍蹭的站起來沖她嚷道：“你也太負能量了吧？！剛進公司就說這樣的話，小心我告訴HR。你簡直是破壞我們對公司的感情，公司怎么會有你說的那么不堪啊！”

連林霖都在一旁幫腔：“就是啊，公司那么好不想干可以直接走人啊。”

袁熙頓在原地，剛想再作解釋，一旁的詩非笑了幾聲，貼近袁熙搖搖她的胳膊：“多個職位總比沒有強，公司確實給我們提供了更多管理崗的機會呀。”

搖著搖著，倒像詩非在勸她，將自己表現得識大體顧大局。

游子軒很認同詩非的話：“袁熙你就是想得太多。”

段思妍生氣，扯住游子軒和詩非：“是什么樣的人就會看到什么。她真的太陰暗了，我們去產品館看看吧。”

連楚河和林霖都一并跟著他們走了，剛剛還熱鬧無比的大廳一下子只剩袁熙和黎寧兩個人。

“明明是你們讓我表達想法呀。”

袁熙悶了一會兒，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黎寧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一步步走近袁熙笑道：“我也發現了，去衛生間的時候還聽到一個人偷偷的哭。”

袁熙抬眸，看見安靜的黎寧正好站在大廈門口的正前方，中午的陽光照耀著她的后背明媚而刺眼，讓人一時看不清她臉上玩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