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童欣午覺后醒來,百無聊賴,看手機打發時間。這時,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露出一張臉。童欣的床位離門最近,每次有人進來,她都會習慣性地抬眼看一下,然后再繼續忙自己的。
她的目光剛從門口轉向手機,忽然,她腦子像有個鐘被敲了一下,剛才門口冒出的那張臉太熟悉了,她不是別人,而是董小約!
她立刻又抬頭,將目光重新朝向門口,果然是小約!是小約來看她!她立刻將半靠在床頭的身子直起來,張了下嘴,沒有說出話,仍舊愣愣地看著門口。
“小欣,是我。”董小約說著,輕手輕腳地進了病房,來到童欣的病床旁,將一個紙袋放到床頭柜上,從紙袋里拿出一個帶蓋的紙杯,是一杯奶茶。
童欣默默地看著董小約的動作,不知是委屈,還是高興,她有種要哭的沖動。也許是委屈和高興兼有吧。她抬起沒受傷的左手,用手指在下眼瞼抹了一下不爭氣的眼淚,然后說:“小約,還是你最了解我!”
董小約坐在病床邊兒的凳子上,將吸管插進紙杯,遞給童欣嘴邊:“來一口,慢點啊。”
童欣聽話地張開嘴,將吸管含在嘴里,吸了一口,滿臉的幸福感,然后夸張地品著說:“啊,熟悉的味道,想念的味道,真美!”
接著又很狠吸了幾口,董小約嗔怒道:“別嗆著!沒人跟你搶!”
說著,她將紙杯從童欣嘴邊移開,遞給童欣一張紙巾,然后問童欣的傷情。童欣輕描淡寫地講了一遍,最后說:“我的傷沒事,你放心。”
董小約白了童欣一眼說:“骨折了還說沒事!還有腦震蕩!”
“是輕微腦震蕩。對了,我腦震蕩,會不會更傻了?”
“放心!你真傻了,我也不會跟你搶吃的。”
“唉!我老在醫院躺著,會長膘的!”
“對了......”童欣的話讓董小約想起了什么,從剛才放在床頭的紙袋里,拿出一個精巧的紙盒,“這是你最愛吃的慕斯布丁......”
“你知道我最饞這個,你還買?你巴望著長肉吧?”
“病了嘛,給你解解饞。這么一小塊,能長多少肉啊?”
“有道理!先吃完這塊,以后再戒。”
董小約將紙盒打開,從紙袋里拿出一個一次性小勺,遞給童欣。童欣夸張地舔舔嘴唇,半勺半勺地挖著吃。中間有幾次送到董小約面前,小約都搖頭,一直看著她吃。吃的人一臉陶醉,看的人也是一臉幸福。
吃完后,童欣拍了拍肚子說:“好撐啊!”
似乎為配合自己的話,又打了一個嗝。她趕緊捂住嘴,看著董小約笑了。
童欣撒嬌般地將頭抵在董小約的肩頭說:“你能來看我,說明你不生我的氣了,我比什么都高興!”
“小欣,看你傷成這樣,我比你還難受,對你的氣全消了。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那件事怎么能怨你呢?只是那時我心情不好,往你身上撒氣罷了。你不怪我就好。”
“我怎么會怪你呢!我是你閨鐵,你不往我身上撒氣往誰身上撒啊!”
“你現在是病人,怎么舍得往你身上撒氣呢!”董小約邊說邊將用過的紙盒和小勺一同放進紙袋里,然后問道,“你的車禍怎么回事?”
“我這車禍可復雜呢!夠拍電影的了。”童欣說著,滿臉興奮。董小約來看她,她像關在監獄的犯人見到親人一樣,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于是,她從面具男的偷拍視頻說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這些經過已經跟別人說過2、3次了,但這次說的最詳細、最完整。描述的過程中,她好像考試答題一樣,生怕哪兒不小心漏掉。
講述中間,董小約看童欣聲音太大,怕影響病房里的其他人,她提醒說:“小點聲......”
童欣吐了下舌頭,看了下周圍,聲音小了下來。講著講著,興奮起來,聲音又大了,董小約只好再次提醒。
講到面具男時,童欣問:“你還記得嗎?有次我給你看偷拍的SM視頻,里面有個面具男......”
“記得......”說著,董小約低下頭。
童欣意識到,自己的話讓董小約想到了秦勉。那次她給董小約看視頻,是因為她認為面具男是秦勉。
童欣擔心董小約心里難受,一時又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她,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冷場。忽然,董小約抬起頭,看著童欣說:“小欣,面具男撞了你,我要為你報仇!”
董小約的話把童欣說愣了,不解地問:“報仇?怎么報仇?”
“我接替你的角色,繼續你的釣魚計劃,把那個混蛋找出來!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釣魚不行!行動被我弄砸了。”童欣焦急地說,“他很狡猾,不可能上鉤的!”
“我有過SM經歷,更了解S男的需求和感受,更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只要有一丁點兒機會,我都想試試。”
“絕對不行!太危險了!那個混蛋心狠手辣,我不能讓你出事!”
董小約忽然站起身,踱了幾步,又轉回床頭位置,看著童欣說:“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想做這件事。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她的聲音很輕,卻十分堅定。童欣十分著急,她了解小約,表面柔弱,內心卻擰得很,她決心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童欣急忙說:“小約,釣魚行動已經不可能繼續了。那個混蛋親眼看到我們警方抓人,他已經知道警方在釣魚,現在是驚弓之鳥,怎么可能再上鉤呢?”
童欣頓了頓,進一步解釋說:“我和嫌疑人是在QQ群里接觸上的。這兩天,我發現他已經退群了......”
“QQ群?哪個群?”
“群的名字叫‘繩索的魅力’。你問這些沒用,目標不在,你怎么釣?另外,我和他以前在QQ上聯系,前天我懷著僥幸心理,想跟他解釋幾句,結果發現他已經將我拉黑了。這些跡象都說明,他已經躲起來了。”
董小約聽完,沒說話,沒點頭也沒搖頭,不知道對童欣的話聽進去沒有。縱使她再擰,也得承認現實吧?
這時,喬大勇來了。董小約從他和童欣的神情動作,看出他們之間的感情進展順利,心里很為他們高興。她不想影響他們,盡管童欣拉著她不讓走,她仍離開了病房。
出了醫院,來到馬路上。此時已到晚高峰時間,路上人車熙攘,將董小約吞進下班回家的洪流中。
她回頭望了醫院大樓一眼,想著童欣有喬大勇照顧,可以放心。喬大勇的出現讓她想起了秦勉,心里的痛如同仙俠劇中被封印的惡魔,蠢蠢欲動,要掙脫束縛,爆發出來。
此刻,她特別想做點什么轉移心里的痛苦。她需要刺激,越驚險越好。她不怕危險,甚至希望遇到危險。她想上戰場殺敵,但現在沒有戰場,即使有戰場也輪不上她。
她想到了剛才和童欣討論的“釣魚”,想起了童欣“釣魚”時上的QQ群......她記得,那個QQ群的名字叫“繩索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