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進沉著臉回到辦公室，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通，然后把身子放到辦公桌前的椅子里，將頭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全身綿軟，仿佛癱在椅子上。

他帶人將童欣抓獲的嫌疑人押回隊里后，馬上開始提審。他親自主審，一開始例行詢問個人基本情況時，嫌疑人十分配合。他叫李安興，41歲，開了一家小貿易公司，有7、8個員工。他說自己去麒麟飯莊，見一個朋友介紹的生意伙伴，對方為女性，此前沒見過。

他在飯莊前等人時，見門口有位女士像在等人，時間上與他的約會吻合，他以為是朋友介紹的生意伙伴，便主動上前詢問。對方問了他一句話，他沒聽懂，沒想到她竟然是警察。

李安興提供了見面人的姓名和電話，牛進安排民警聯系到她，她證實李安興所供屬實。掛電話之前，她自嘲地說：“我以為被放鴿子了呢！剛把他拉黑，沒想到被警察帶走了。”

接著她想起了什么，追問道：“他不會犯事了吧？你得跟我實話實說，我不能跟一個罪犯合作啊！您說是吧？”

民警趕忙解釋，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免得毀了李安興的生意。因為童欣和豹力見面之前，都用QQ聯系，抓他的時候很突然，他一定來不及刪掉QQ，手機里應該有QQ聊天記錄，因此技術人員檢查了李安興的手機。

檢查結果讓專案組很失望，他手機里連QQ都沒有裝。當牛進詢問他用不用QQ時，他一臉懵圈，不解地問：“現在都用微信了，誰還用QQ啊？”

他的樣子不像撒謊，看樣子抓錯人了。牛進不甘心，又查問那兩起扼頸致死案發生時他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他想了好半天，回憶起那兩個時間段都在出差，也能找到證明人。

牛進只好結束了提審，安排民警核實李安興的不在場證明。牛進盡管不甘心，但經驗和直覺告訴他，李安興抓錯了。

他打算等李安興不在場證明核實后，再向曹支隊匯報。他清楚，核實工作不會帶來意外驚喜。他心里十分喪氣，回憶著一天來的經過，特別是抓捕前后的細節，琢磨著問題出在哪兒。

牛進想起今天第一個動手的是童欣，其他人見童欣行動了，紛紛沖過去將嫌疑人徹底制服。看來是童欣將抓捕目標弄錯了。

當時童欣到底為什么動手呢？只能問她本人。此刻她在城關派出所，馬上給她打電話有問責的意思，她是個急脾氣，聽到行動出了差錯，非得急死。等她回隊里再問吧。

這時，牛進手機響了，是童欣的電話，看來她惦記著隊里的行動呢。他接起后問道：“所里的事辦完了？”

童欣說：“師兄，我在醫院。”

牛進腦子還留在剛才的案子里，沒明白童欣的話，問道：“在醫院？看病人？你們所里有人住院了？”

“不是。我......出車禍了，受傷了。”

“啊？”牛進的思緒從案子里跳出來，“嚴重嗎？到底怎么回事？”

童欣將車禍的情況簡單講了一遍，然后遲疑著說：“......我打這個電話，除了報告一聲，還有一個想法......跟咱們的案子有關，不知道對不對。”

“什么想法？說說看。”

“撞我的摩托車逃走的時候，我看那人的身形很像我們要抓的面具男。而且，我感覺他撞我......像故意的。”

“是嗎？你的車禍看來不簡單啊！對了，你的傷沒事吧？”

“表皮傷，沒事！”

“你把車禍地點......以及你從麒麟飯莊出來后經過的路線，微信發給我，我安排人查查。”牛進沉吟著說，“你把撞你的那人的特征講一下。”

“我沒看到他的臉，他一身黑衣，騎的摩托車是黑的，款式特別拉風，戴的頭盔也是黑色，很像戰斗機飛行員的樣式。”

“好！你安心養傷，我找時間去看你。”

掛斷電話后，等了4、5分鐘，手機里收到童欣發的車禍地點和行動路線。牛進來到隔壁，中隊里的骨干偵查員大都在這間辦公室，他安排兩人到交警大隊跑一趟，調取中午前后從麒麟飯莊到童欣車禍地點的監控資料，查找騎摩托車的黑衣人。

偵查員到交管部門，調取相關的監控視頻，并拷了回來，然后分組進行仔細排查。晚上八點多，一名查看視頻的偵查員帶著筆記本電腦，來到牛進辦公室，指著電腦顯示屏說：“排查監控有發現......”

牛進抬起頭，指了下眼前的辦公桌，偵查員來到桌邊，將電腦放在桌上，顯示屏朝向牛進，然后湊到他身邊，俯身操作電腦，播放視頻文件。

他指著顯示屏上的畫面說：“您看，這輛摩托車撞向童欣，很明顯是故意的。”

畫面上騎摩托車的人，一身黑衣，戴著黑色頭盔，加上黑黢黢的摩托，酷似驚險電影里的人物。

偵查員又打開另一個文件，指著畫面介紹說：“這是麒麟飯莊附近的一個探頭拍到的，在上午差15分11點，黑衣男人開著摩托車來到麒麟飯莊的馬路斜對面，這里離飯莊門口50米左右。他騎在車上向飯莊觀望，看樣子是在觀察。不過，他沒摘頭盔，因此看不清臉。”

過了一會兒，視頻拍到的是專案組在飯莊門口完成抓捕的全過程，然后收隊。童欣騎共享單車向東行駛，黑衣男騎著摩托車尾隨。

偵查員又打開一個視頻說：“這是麒麟飯莊往東路上的一個探頭拍到的，可以看出，童欣騎車在前面走，黑衣人的摩托車遠遠地跟著。下一個探頭拍的和這個差不多，由此看來，騎摩托車的家伙一直跟著童欣，然后找機會把她撞了。”

看完視頻，牛進沉吟著說：“童欣的感覺是對的，這個騎摩托的很可能是我們要抓的嫌疑人。這家伙警惕心和反偵察能力很強，他約童欣見面，但并未完全相信她，沒有冒然和她相見，而是躲在一旁偷偷觀察。他一直騎在摩托車上，看來是為了能夠隨時逃跑。他看到警方采取了抓捕行動，馬上明白這次見面是個陷阱，童欣是假扮的，于是惱羞成怒，睚眥必報，一直尾隨著她，找機會將她撞倒，目的是報復。”

偵查員附和說：“沒錯！”

“看來我們抓錯人了，這個騎摩托的才是我們的嫌疑人。”牛進說，“能查出摩托男的身份嗎？”

“我們查了。您剛才說的對，這家伙反偵察能力特別強，他全程戴頭盔，無法看到他的面孔，摩托車的牌子也是假的，所以......”說著，偵查員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你們繼續追查，順著他逃跑的方向，看他逃到哪兒了。”

第二天下午，調查摩托男蹤跡的偵查員向牛進報告，他們順著摩托男逃跑的方向一個探頭一個探頭地查下去，一直查到他出城了。出城之后監控不多，再也查不到蹤影。

“這家伙想到警方會從監控查他的線路，所以先甩掉監控再說。”牛進說，“看來我們遇到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