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夾著筆記本，離開會議室。會議室外是派出所的小院，幾個男民警已經先出來了，他們急著出來抽煙，一出門便迫不及待地點上了。

童欣一邊揮手趕著煙霧，一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一個小伙子沖她開玩笑：“童欣，要不要來一棵？”

童欣在所里常常一副假小子做派，因此，很容易和男民警打成一片。她將趕著煙霧的手捂在鼻子上，說了聲：“去！我才不吸這些毒呢！”

“哪來的毒啊？這是營養！”

這時，童欣手機響了，她打開一看，是董小約的微信：今晚請你大吃一頓，你點地方。

童欣一愣，她和董小約之間雖然親如姐妹，但大多是童欣耐不了寂寞，找董小約逛街聊天，董小約極少主動約童欣。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配合著腦子里的念頭，童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下天，此刻下午四點多，太陽在西邊，但不是“出來”，而是要“落下”。

童欣回了個“OK”的圖標，然后說：下班后老地方見。

董小約回復：好。你負責想想咱們吃什么。

童欣腦海里浮現出當下比較火的幾家連鎖店，哪家都想吃，一時確定不了。讓一個好吃的女孩選擇吃什么，往往是看中這家，又舍不得那家，多數都有選擇困難癥。對她來說，選擇即折磨。

等到下班，童欣開車來到倆人常去的SHOPPINGMALL時，董小約已經到了。見面后，董小約問：“想好了嗎？吃什么？別替我省。”

“如此豪邁？發財了？”

“不發財也請得起你，咱倆能吃多少啊！”

“也是啊。”童欣摸摸自己肚子，發愁地說，“你心意我領了，我怕吃大餐管不住嘴……我目前最大的愿望，你應該知道，是控制體重。”

“也不差這一頓。”

“放肆了這一頓，餓多少頓才能補回來？！”

最后，倆人找了一家小店，點了一大份“番茄巴沙魚”湯鍋，兩份青菜。童欣問：“說吧，今天這么主動，啥事？”

“你幫我查到小曾在我家樓門口安裝的攝像頭，我說過要謝謝你。你專門到我們學校幫我澄清，更要謝你啊！”

“你這么正式，我倒不習慣了。咱倆之間別這么客氣。”

“還有，何志富到學校向我道歉了，也是你做的工作吧？”

“那當然！不能便宜了這家人！”

“唉，他也挺可憐的！”董小約嘆了口氣。

“麻煩雖然是他那個母夜叉老婆惹的，跟他也有關系。千萬不能同情這種人！”

“其實他只是順路捎我回家，他是好心。沒想到……”董小約看著童欣，“他雖然是三小的老師，但他和我不一樣，我是編制內的，他是外聘的。這件事在區教育系統傳開了，他只好辭職了。”

“這樣啊？……我只是讓他挽回對你的影響，沒要他辭職啊。你說的對，這件事他也很無辜。”

“不過，聽說學校沒有解聘他的意思，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挺有骨氣的！丟了工作，他怎么辦啊？”

“他不是本地的，想回老家發展。他說，這件事對他不是壞事。他跟老婆早就過不下去了，以前想離婚，但因為老婆哭鬧的本事太大，他只好一忍再忍。發生這件事后，他下了決心，一定要離婚，不離就起訴。因此，對他來說是個機緣，也是解脫。”

“是啊，和那種老婆怎么過日子啊！如果真能離掉，也是因禍得福啊！”

事情說完了，童欣和董小約陷入沉默，似乎還在回味著剛剛說過的事情。遠處響著某些飯館等位叫號的廣播聲，她們所在的店反而一片安靜，兩人喝湯的聲音清晰可見。

童欣吃完了一碗，董小約主動給她盛上，以前大多是童欣張羅這些。

吃完后，董小約拍拍肚子說：“咱們再去喝杯奶茶吧？”

童欣夸張地打了一個嗝，搖頭說：“算了，撐得慌。”

董小約忽然握住童欣的手說：“小欣，你真夠意思！那天你制服鬧事的母夜叉，好威風！”

這話從董小約嘴里說出來，童欣聽著特別舒坦，又有些感動，眼圈里涌出溫濕的液體。她趕忙抽回手，擺了擺，掩飾著說：“別這么肉麻！被人當成同性戀！”

“哈哈，下輩子你變成男的，我嫁給你。”

聽到“嫁”字，童欣忽然想起了秦勉。母夜叉的事情發生后，她跟秦勉聊過一次，讓他想想和小約這種關系的危害，勸他離開小約。

她看出自己的話對秦勉有所觸動，但他最后并未表態。正好，現在再勸勸小約。

“有句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童欣重又握住董小約的手，“你跟秦勉的感情，總歸是見不得陽光的。那個母夜叉，現在想起來還后怕，如果當時去鬧的是秦勉的妻子，她沒有誣告之嫌，解決起來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你說得對……”董小約低下頭，“唉，說實話，我現在......離不開他！”

說著，她眼圈紅了。童欣見狀，不忍心再勸。

董小約平復了一下情緒，似乎想起什么，神色鄭重起來，抬眼看著童欣說：“有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疑神疑鬼……”

見董小約如此神情，童欣直了直身子問：“什么事？”

“我感覺……好像有人跟蹤我。”

童欣笑笑，不解地問：“跟蹤你？跟蹤你干嗎？”

“我哪知道？！但愿是我神經過敏吧。算了，不說它了。”

童欣反而認真起來，正色道：“怎么能算呢？這是安全隱患啊！要弄清楚才行。”

董小約為難地說：“這……沒憑沒據的，怎么弄清啊？再說了，我這樣的平頭百姓，跟蹤我有什么意義？也許是我感覺出了問題，估計是被那個母夜叉嚇的。”

“這種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童欣想了想又問，“你感覺在什么時候被跟蹤？”

“下班以后吧。”

童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仿佛想到了辦法，握住董小約的手說：“你不用擔心，照常生活。除了上班，少出家門。你每天準備下班的時候微信告訴我，然后像平常一樣下班回家。放心！我暗地跟著你，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蹤，以及誰在跟蹤。”

“還是你辦法多，不過這樣太辛苦你了！”

“我是怕苦的人嗎？！”童欣吐了下舌頭，“其實還有個更簡便的方法，你每天下班，我開車去接你，送你回家，這樣更省事。我現在這樣安排，是為了找到跟蹤你的黑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以絕后患。”

童欣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放心！你如果有危險，我能很快趕到你身邊。”

“嗯，你辦事，我放心！”

童欣又說：“你下班的時候，如果趕上我沒忙完，你等等我。”

董小約想到什么，擔心地說：“如果這個歹徒很兇很壯，我們兩個女的能對付得了嗎？”

“……目前沒別的辦法。好在下班時間路上人多，我們喊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