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鐵決定另想辦法。過了一天，天剛蒙蒙亮，他來到城關(guān)一小。他沒有去校門，而是先到學校西側(cè)圍欄處，在一個角落將三輪車停好。

他打算繞著學校側(cè)面和后面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找到進入校園的“漏洞”。

此時沒到5點鐘，一般人沒有清潔工起得早，因此他極少碰到人。透過欄桿往學校里看，校園里靜悄悄的，見不到一個人影。

他之所以沒有晚上來，是因為凌晨不僅人少，而且天光已亮，便于觀察。

清潔工的職業(yè)讓他能看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偏僻的、臟亂的、犄角旮旯的所在。因此，他能發(fā)現(xiàn)別人留意不到的漏洞。

他沿著學校的圍欄往南走。圍欄是用手指粗細的鐵棍做成的，相鄰的鐵棍之間有近20公分。走到校園西南角的時候，憑經(jīng)驗，這一帶容易找到“漏洞”。

圍欄里面有一片樹林，雜草叢生，草的高度有十幾公分，在整個校園中屬于最“荒涼”的地方。

他往校園里觀察了一陣兒，發(fā)現(xiàn)沒有探頭能拍到這一帶。圍欄外，全是荊棘一類的灌木叢，看樣子少有人來。

羅大鐵發(fā)現(xiàn)圍欄中有幾根鐵棍上油漆脫落得十分嚴重，看起來銹跡斑斑的。

他戴上清潔工用的手套，用手指搓著鐵棍，搓下一些銹蝕的鐵屑，并像剝蔥一樣剝下拇指蓋兒大小的銹鐵片兒。

他心中一喜，這兩根鐵棍可以成為他的突破口。他摸了下口袋，里面有一把鉗子。他將鉗子掏出來，用鉗子頭部敲擊銹爛的鐵棍。

鐵棍發(fā)出金屬特有的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里，聲音傳得很遠。

盡管知道周圍沒人，羅大鐵仍然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套將鉗子頭部包上，然后再砸，聲音悶了許多。

砸了三、四下，銹掉的鐵棍便斷裂了。他將包裹鉗子的手套取下，將鉗子放回口袋里，戴上手套，雙手握住斷掉的鐵棍往旁邊掰。

鐵棍隨著他的用力而彎曲，比預(yù)想的要省力。

與彎曲鐵棍相鄰的那根也是銹跡斑斑，他如法炮制，弄斷后往相反方向掰彎，兩個彎兒鐵棍之間形成一個空隙。

他試了試，鉆了進去，在校園里面的小樹林轉(zhuǎn)了一小圈兒。

此刻還沒到老師上班的時間，關(guān)校長的車肯定沒在校園里，沒必要在校園里面等。所以，他又原路鉆了出來。

他站在圍欄外，雙手交叉搭在胸前，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戰(zhàn)果”，心情超爽。

這時，天光大亮，太陽已經(jīng)沖出樓群，掛在半空中，不遠處的馬路上漸漸嘈雜起來。早晨起來的時候，他簡單吃了點兒，此刻感到肚子又餓了，特別想吃東西。

他觀察了一下四周，被他掰出的空隙看起來很明顯，如果再掰回原樣，等他從這里鉆的時候還得掰開，費兩遍勁兒。

他看到身邊的灌木叢里有一些干枯的亂草，便攏了一堆，放到圍欄上空隙之處。如此一來，如果不特別留意，不會注意到這里。

其實，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誰會想到與他要做的事情有關(guān)聯(lián)呢？

即使將來他將關(guān)校長弄死，警察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處圍欄有破損，但決然想不到有人費勁巴拉地弄出一個洞，只是為了給關(guān)校長的車安放追蹤器。

而安放追蹤器是為了掌握關(guān)校長的回家路線，了解回家路線是為了找到下手的地點……他的路線圖太繞了，如果有警察能從這兩根破損的鐵棍推演出他的意圖，那這個警察絕對是個神！

他的肚子咕嚕一聲，仿佛看到油條在召喚。今天心情好，他要多吃兩根！

他順著原路走回去，騎上三輪車，找了一個早點攤，慰勞慰勞自己的肚子。

隨后，他抓緊將今天的活兒干完，剩下的時間便可以自由安排，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下午一點多，羅大鐵帶著電子跟蹤器，重新回到學校，在門口西側(cè)的馬路邊停好三輪車，拎著掃帚，沿著學校西側(cè)圍欄往南，按照早晨走過的路線，來到西南角。

周圍沒有一個人影，那堆干草未被動過。他將草拿開，先將掃帚從圍欄上的“洞”里扔到校園里面，然后人也鉆進了進去。

此時正是下午第一節(jié)課時間，關(guān)校長的車停在學校里的可能性很大。學生和老師大多在教室里上課，校園里人很少。

選這個時間進去，羅大鐵是仔細盤算過的。

他拖著掃帚，四處尋找停車的地方。如果有人查問，他準備說尿急，想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他有“清潔工服”做掩護，不容易讓人起疑心。

他轉(zhuǎn)到一棟行政樓模樣的建筑前，那里停了好多車。他看到有個監(jiān)控探頭對著這一片區(qū)域。

他觀察了片刻，找不出避開監(jiān)控的辦法，只好裝作清掃地面的樣子，在車群中穿行查看，終于看到了那輛雷克薩斯。

他用余光掃了一圈四周，附近沒有人。

他挪向那輛車，在車尾處，蹲下身假裝系鞋帶，然后掏出追蹤器，將電源打開，一邊掩飾著一邊將追蹤器貼到汽車底盤上。追蹤器自帶磁性，自動吸附在車底。

他站起身，離開那片區(qū)域，來到行政樓的拐角處，靠在墻根，拿出手機，打開操控追蹤器的APP，收到了追蹤器發(fā)出的信號。

一切順利！目的達到了，他心里輕松了許多。他看了下時間，快下課了，忙返回西南側(cè)的小樹林。

正準備鉆出去的時候，不知是心理暗示，還是真有尿意了，他在小樹林里撒了一泡，算是給此行留個紀念。

提上褲子后，他忽然想起《西游記》里的一個情節(jié)：孫悟空大鬧天宮，玉帝請如來佛祖收拾孫悟空。孫悟空不知佛祖的厲害，說自己一個筋斗能翻一萬八千里，佛祖說孫悟空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孫悟空一個筋斗翻到了天邊，怕佛祖耍賴不承認，看到天邊有五根柱子，便在一根柱子根上撒了一泡尿，作為記號。翻回去后，佛祖將手掌給孫悟空看，原來孫悟空撒尿的柱子竟是如來的手指。

羅大鐵不知自己為何想起這個故事，他自嘲地笑笑，自己如果真是孫悟空，弄死關(guān)校長哪用這么費勁！

董小約出了電梯，電梯門在她身后合上。她左轉(zhuǎn)走了十幾步，來到自己家的大門，從包包里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家里只有她和母親居住。房子不大，不到70平米，是個老式的小兩居。

一進門，是小客廳。大部分人家客廳的陳設(shè)，有沙發(fā)，沙發(fā)前是茶幾，沙發(fā)和茶幾對面是電視柜，柜子上擺著電視機。而她家的小客廳主要當餐廳用，擺了一張矩形的餐桌以及4把餐桌椅。如此一來，沒有空間擺沙發(fā)、茶幾和電視柜了。

她和母親一人一間小臥室。電視掛在臥室的墻上，一人一臺，各看各的，互不干擾。

房子雖小，兩人住也夠用。特別是餐桌，母女兩人吃飯比較簡單，不需要太大的餐桌。

其實，餐桌還有別的用途，比如董小約在家寫教案的時候，她自己房間的梳妝臺兼寫字臺擺不開，便在餐桌上寫。母親看報紙的時候也喜歡在餐桌上看。

董小約進門后看到母親坐在餐桌邊，翻看著臺歷。

臺歷是董小約單位發(fā)的，她查日歷習慣用手機，因此這類印刷的臺歷用不上，帶回家給母親用。

母親十分喜歡，一些特殊的日子還會在上面標上記號。

董小約叫了聲“媽”。母親應(yīng)了一聲，放下手里的臺歷，起身去廚房忙了起來。董小約放好包，脫下外衣掛在衣架上，換上拖鞋，來到餐桌旁坐下。

眼前放著母親剛才在看的臺歷，董小約的目光隨意掃了一眼，看到臺歷上有一個日期被用筆畫了一個圈。這個圈肯定是母親畫的，畫在農(nóng)歷上。

畫圈的日期董小約很熟悉，是母親的生日，母親仍保留著按農(nóng)歷過生日的習慣。

董小約忽然想起，上周母親忽然問她，當天農(nóng)歷是幾月幾號。

董小約用手機查了一下，告訴了母親。當時她沒多想，此刻看來，母親惦記生日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定有什么原因……

董小約忽然想到，今年是母親的半個整壽，她55歲的生日快到了，看來母親有心好好辦一次。

55歲雖然沒有60歲和50歲那么重大，也算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女性50歲時，因為剛進入更年期，情緒不穩(wěn)，對進入老年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對老年這個詞頗多禁忌與恐懼，因此會下意識地逃避。

而到了55歲，更年期的心理調(diào)整差不多完成了，能夠接受進入老年的現(xiàn)實，是一個重要的轉(zhuǎn)折點。所以，今年的生日應(yīng)該給母親好好辦一次。

巧的是，今年母親的生日恰好在周六，請人很方便。

對于如何操辦，董小約很發(fā)愁，原因是母親朋友很少，與親戚來往也不多，她的生日邀請什么人參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