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憤憤地想,董小約竟然和這個男人提起過她?豈有此理!沒經過她的同意,憑什么和別人提她啊!
小約到底怎么說的她呢?難道小約在用她的警察身份來震懾對方?難道小約真的被黑社會控制了?
童欣想出多種猜測,但都確定不了。不管對方是什么人,小約隨隨便便把閨鐵的名字告訴一個陌生男人,這種做法都是欠考慮的!不過,這也說明她在小約心里的重要,不知小約提沒提到過宋艷和馬曉蘭。
童欣問:“小約跟你提過宋艷和馬曉蘭嗎?”
話一出口,她馬上覺出這個問題很無聊。怎么問他這個?腦子真是短路了!但話已出口,有如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對方回答說:“說過啊,你們都是小約的好朋友,小約說你們之間感情特別好。”
這個男人一口一個“小約”的,聽起來非常親熱,他到底是小約什么人呢?聽說話,他素質不錯,彬彬有禮、和和氣氣的,不像黑社會。如果他真是黑社會的話,小約也不會把幾個要好的朋友告訴他。說起小約時,他語氣那么親密,難道真的如小約所說,是她的“老公”?
對方短短的幾句話,讓童欣有種特別的好感。憑直覺,對方是個很出色的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是董小約的真“老公”還是假“老公”,看他們感情這么好,說不定很快就會結婚的。如此一來,童欣周圍的同齡好友中,只有她一個女光棍了。想到這兒,童欣不免涌出一絲隱隱的酸楚。
童欣腦子里不停地想著,像一個上足了弦的鐘表一樣停不下來。她拿著手機發(fā)呆,對方聽她半天沒說話,小心地問:“喂?你還在嗎?你今天打電話是……”
童欣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馬上說:“沒什么事。小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你這么密切,我想問問……你們的關系……”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岔開話題問:“小約跟你提起過我嗎?”
童欣沒想到對方反過來問她,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為好,微微慌亂地說:“提過。”
“她說我什么了?”
“哦……沒說什么。”
“沒說我壞話就好,哈哈。”對方半是調侃地說,“你給我打電話,什么事?”
“哦……也沒什么。”童欣本想問董小約身上的傷是不是他造成的,但她第一次打電話便問這些,十分冒犯。而且......她忽然想到,也許秦勉真是小約要嫁的人,也許他并不知道小約身上的傷,她如果如此冒失地問出來,等于將小約的隱私暴露給他,那不是在他和小約之間挑事兒或埋雷嗎?!
她倒吸了一口氣,好懸!差點給小約捅大簍子!還好最后急踩剎車,把話咽了回去,馬上改口說:“你對小約……挺好吧?”
“挺好啊!……你怎么這么問?”
“我怕小約受欺負唄!不能問嗎?”
“當然可以問。你是小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童欣說了聲“謝謝”,又找不到別的話題了。她跟幾個閨蜜聊天時,她的話常常像忘了關掉龍頭的自來水,不停地冒。跟同事話也不少。跟秦勉這樣的陌生男性講話,卻像前列腺有毛病的男人上廁所,困難得很。
這時,對方又說:“我現在正有事。以后找個機會,咱們好好聊聊……”
“好,好。”對方的話將童欣從尬聊的局面中解救出來,匆匆掛斷了電話。
童欣捋了捋胸口,她本想質問對方,沒想到自己竟如此緊張,心里直罵自己廢物,連罵三遍。
她承認自己對這個第一次通話的男人印象頗好,不相信他是給董小約留下滿身傷痕的人。聽聲音和語言表達,他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好男人,與她頭腦中粗魯狠毒的施暴者形象對不上號。
但如果不是他,又是誰呢?童欣提醒自己,看一個人不能光憑表面印象。僅僅一個電話,而且沒說幾句話,便對他產生如此好印象,看來自己的警惕性太差了!以后要多留個心眼兒才對。
這通電話打完后,像記事的便簽紙扔到了垃圾簍里,很快被其它事情淹沒了。
有天中午,童欣剛要去吃飯,忽然接到了董小約的電話。她和董小約之間的聯絡,小約比較懶,她更主動一些,因此看到小約主動打來電話,她很意外,同時心里美滋滋的。
接起電話,聽筒里響起董小約機關炮般的一連串發(fā)問:“小欣,你怎么擅自給秦勉打電話啊?經過我允許了嗎?你干嗎參乎我的事啊?”
董小約的興師問罪將童欣說懵了,她先是一愣,馬上想起前幾天給秦勉打電話的事,她本來有點心虛,但董小約的反應強烈得過分,原本打算說句軟話的她,話到嘴邊也變了味:“怎么了!你不是我閨鐵嗎?你的事我不能問啊?有必要瞞著我嗎?我覺得你不夠意思呢!”
“我沒瞞你啊!秦勉的事,你不是知道了嗎?”董小約說,“咱倆是閨鐵,有話你直接問我,你別去干擾他啊。”
“你放心,我沒干擾他。”給秦勉打電話的事童欣本就理虧,她聲調低了很多,沒繼續(xù)跟小約爭辯,撅著嘴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都不告訴我,我們還是閨鐵嗎?!”
董小約發(fā)完脾氣,心里的氣消了不少,聽到童欣語氣軟了下來,她態(tài)度也緩和下來,輕聲說:“當然是閨鐵,永遠是。”
周末到了,童欣單位不加班,想著如何打發(fā)這兩天。單身狗最怕周末,加班吧不多發(fā)工資,純屬奉獻,心理會不平衡;不加班吧,又實在無聊。
她不愿意在家待著,聽到父母的互相埋怨和挖苦就煩。以前喜歡拉著董小約閑逛,自從那天和小約的“老公”通了一次電話,童欣不好意思再拉她了。小約正在熱戀,好容易到了周末,正是倆人起膩的時候,給他們留點空間吧。
按說閨鐵有了“老公”,應該為她高興才對,但不知為什么,童欣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童欣想到小約,總忘不了她身上的傷,如同每次看劇,廣告總會蹦出來一樣(因為她沒買會員)。
唉!那是別人的事,不惦記不行嗎?童欣自嘲地想,自己真是落下病了!也許以前已經習慣周末有小約陪著了,此刻形成條件反射了。
她忍不住給董小約發(fā)了一條微信:我好無聊啊!你干嗎呢?
發(fā)完之后,她心里奚落著自己:說不定人家正甜蜜呢,哪有功夫理你!
沒想到董小約很快回復:喝奶茶呢。
挺會浪漫的!童欣酸酸地問:和他一起?
董小約回:一個人。
童欣立刻興奮起來,說道:喝奶茶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快把定位發(fā)給我,我去找你!
董小約說:你別來了,我正準備回家呢。
童欣回:好容易逮到你,你必須等我!呵呵,有人陪了!
董小約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管你翻不翻白眼呢!翻黑眼也得陪我!童欣忽然有種感覺,她和小約的關系又回到了從前,親密無間。
她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外衣,按照董小約發(fā)的定位,開車來到了離城關一小不遠的SHOPPINGMALL,上到五層,出了電梯,遠遠看到董小約拿著紙杯,嘴里嘬著吸管,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這種懶散的狀態(tài)對成熟男人特別有殺傷力,真讓人嫉妒。童欣曾試著學過,總做不出那個味道,效果和“東施效顰”差不多。
童欣走過去,假裝嗔怒地問道:“怎么沒給我買一杯?”
“又不是我讓你來的,才不給你買呢。”
“小氣鬼!”童欣佯裝生氣,然后到旁邊的柜臺,準備給自己點一杯。
“正在做的這杯是你的!”董小約說,“你最愛的榛果味。”
童欣的臉立刻樂開了花:“我說嘛,我的小約怎么會不管我。”
童欣拿到奶茶后,兩人像往常那樣漫無目的地逛著。不過,童欣很快留意到,董小約跟以往不太一樣,有些心不在焉。
童欣問:“大周末的,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他是不是出差了?”
董小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解地問:“男朋友?”
“是啊,秦勉,不是你男朋友嗎?”
“哦……他啊?好像沒出差吧。”
董小約的回答模凌兩可。對童欣來說,如此模式的回答她見多了。在審問嫌疑人時,嫌疑人為了拖延時間,或者為避重就輕,或者為蒙混過關,喜歡這樣回答問題。當然,拿董小約跟犯人比不合適。
童欣不甘心,又問:“他對你好嗎?”
“挺好的啊。”
“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結婚……”董小約遲疑地說,“……再說吧。”
又是似是而非的回答!更讓童欣起疑。既然秦勉的事問不出來,再問問她身上的傷吧。
于是,童欣又問:“上次宋艷拉我們一起去泡溫泉,你怎么不去?別說你有事啊,本來約好去唱歌,你已經答應了。”
“我……忽然有點身體不舒服,感冒了。”
“感冒的話泡泡溫泉,一下子就好了。”童欣不依不饒地說,“我猜你身上又受傷了,怕我們看到吧?”
董小約低下頭,說道:“沒有啊,你想哪去了!”
“那讓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新傷。”
董小約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衣服的領口,躲閃著說:“什么啊!我們又不是同性戀,你看我干嗎!”
童欣忽然很泄氣,說道:“唉……你現在什么都不愿跟我說了。”
董小約挽起童欣的手臂,安慰道:“小欣,你想多了,我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