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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凈師”計劃

董小約和童欣離開城關一小大門后,她們不知道的是,保安高師傅一直注視著她們的背影,看著兩人走到路口,然后拐彎,不見了蹤影。

“這兩孩子,真不錯!”高師傅感慨道,“現在像她們這樣懂事的年輕人,不多了!”

童欣剛才叫他“高師傅”,這個稱呼讓他聽起來非常妥帖。別人頂多對他點點頭,算作打招呼。保安之間大多叫他“老高”,其實他并不老,還不到40歲。

今天他值前半夜的班。他的工作很單調,說白了就是熬時間。雖說前半夜的班工作時間和后半夜的班一樣,但后半夜的班更難熬。因此,他今天還算幸運。

天慢慢黑下來。他先聽了一段評書,又玩了一會兒游戲,然后站起身,抻了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在門口的大鐵門附近踱著步。偶爾打一個晚飯嗝,一股北豆腐的氣味提醒著他晚上吃的什么。

他看了下時間,剛過八點半。還得熬三個半小時!此時的校園,除了3、4個窗戶還亮著,大部分房間已經關燈。校園靜悄悄的,看不到人影,仿佛偌大的學校成了他一個人的天下。

這時,他聽到門口外響起“刷刷”的掃地聲,是老羅來了!

老羅是負責這一片清潔的環衛工人,每次清掃城關一小門前的這片街道,大都在晚上8:30—9:00之間。老高如果值前半夜的班,基本都能碰到他,然后兩人聊幾句,為這寂寞的夜添點精神上的小菜。

老羅掃完學校前面的這條馬路,一天的工作便結束了。他通常主動和老高打招呼,抽根老煙。老高在老羅面前有種優越感,因此喜歡這個時刻。通常,他一整天都在點頭哈腰,只有這一刻,能享受一會兒“優越”的滋味。

果然,老羅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棵煙說:“來,點上。”

老高接過老羅“孝敬”的煙叼上,往前湊了湊,老羅伸出打火機給他點上,沒話找話地說:“前半夜的班?”

“嗯,還得熬三個多小時呢。”

“知足吧!你多輕省啊!哪像我,干的是體力活。”

老高享受地吐出一口煙,他喜歡老羅的話,聽著受用。隨后,他和老羅說起學校里的新鮮事。老羅抽著煙,時不時地附和著:“老師都是有學問的人,也有這么多花花事?”

“嘿!別看那些老師表面上牛X哄哄的,其實一肚子壞腸子。”老羅的話激起了老高的發泄欲,“他們的腸子做鹵煮都沒人要,爛透了!”

接著,他罵學校,罵校長,罵老師,聲音越來越大。這時,老羅沖他“噓”了一聲,然后向辦公樓方向努努嘴。

老高轉頭看過去,見一個男人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立刻閉上嘴。來人從大門經過,老高馬上換成一副討好的笑臉說:“馬老師,這么晚才回家!您又加班了?真是模范啊!”

馬老師抬頭看了一眼老高,沒說話,只點點頭,算是回應。馬老師出了大門,老高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切”了一聲,像是對馬老師的態度極為不滿。

見馬老師的背影消失在夜幕當中,老羅說了句:“看著挺體面的啊。”

“狗屁!”老高罵了一句,顯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壓低聲音說,“這個家伙看著人模狗樣的,其實很操蛋的,聽說最近被學生家長告了。”

“啊?公安局怎么沒把他給抓起來?”

“據說沒證據。我看是TM的有人護著!”

老羅跟著激動起來:“太沒天理了!”

“是啊!我操!現在這社會……”老高故作老道地說,“比這黑的事多著呢!”

這時,兩人抽完了煙,老高將手里的煙頭掐在拇指與中指之間,手指一彈,煙頭如一顆小小的炮彈一般,飛向不遠處的灌木叢中。

老羅的煙也燃盡了,他拿著煙頭扭著頭找了找,見傳達室墻邊有一個垃圾桶,他走過去,在垃圾桶蓋上捻滅煙頭,放進桶里。

“費那勁干啥!”老高撇了下嘴,不屑地說。

“今天不是你值班嗎?怕給你添麻煩。”老羅說著,拍了拍衣服,像有煙灰落在上面似的,抻了下胳膊,有種“煙足飯飽”的滿足感,“煙真解乏啊!”

然后,他對老高說:“你忙吧,我撤了。”

老高揚了下手,老羅走出大門,騎上門口外的一輛小三輪。這既是他的作業工具,也是他的交通工具。

本市的清潔工用車大多已經換成電動三輪。在換“裝”的時候,電動三輪沒完全到位,還有20多輛的缺口。為了避免產生矛盾,環衛局有政策,繼續使用人力三輪的工人,每月發100元補助。

本來,老高有腿傷,領導打算給他先換成電動三輪,他卻主動申請不換,理由是已經用習慣了,換了反而不方便。但明眼人看得出,他圖的是那100元補助。

小三輪騎不快,只能慢悠悠地走著。今天的活兒干完了,他不著急回家,這個城市里沒人等他。

老羅全名羅大鐵,曾經的他本不是現今這般落魄。他的身體如同名字中的“大鐵”一樣,上高中的時候,是學校里的體育健將,他當時的理想是上警校,畢業后當警察。

那時,他追到了年級里最漂亮的女生,一切都順心遂意,沒想到戀人忽然提出分手,他激憤中失去理智,誤以為戀人被班主任脅迫,才跟他分手,于是把班主任打了。

他被學校開除,流落社會,當警察的理想破滅,后來陰錯陽差干起了私家偵探。私家偵探干的多是法律擦邊球的生意,常在河邊走,最后還是濕鞋了,被抓進去關了半年。

在監獄里,他沒遭多少罪,他體育健將的體魄加上私家偵探的經歷,沒人敢惹他。出來后,發現老婆跑了。他們夫妻感情本就不好,她跑了也無所謂。對他打擊最大的是孩子,在學校受到體罰,還被老師挖苦說有個蹲監獄的爸爸。孩子一時想不開,自殺了。

孩子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生命的寄托,孩子的死對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萬念俱灰,離開了那個傷心地,來到本市,先后干過很多工作。

在建筑工地打工時,腿被砸傷了,養好之后,腿有點跛,但不明顯,如果走路掩飾一點,很多人看不出來,但再也干不動重活了。后來通過一個老鄉介紹,干起了環衛,雖然辛苦,但勉強維持生計。

羅大鐵邊想邊蹬著三輪車,眼前出現一片平房,是一個城中村,他住的“狗窩”在里面。

現在,這樣的城中村越來越少了。從大路拐進“村”,路燈沒有了。好在今晚有月光,勉強能看清路。月亮很圓,文人看到如此月色,想的是情調,而他沒那個閑心。

小三輪停在一個低矮的平房前,房子里沒有一絲燈光,夜色中如同一處廢棄的破房子。他下了小三輪,將其鎖上,來到門前。房門很破舊,他憑感覺在門框邊摸了一下,摸到一根細繩,拉了一下。

隨著一聲細微的響動,門楣上方一盞燈亮了。燈泡是老式的白熾燈,燈光發黃,度數不高,顯得很昏暗。

開鎖進門后,他摸了下門邊的開關,將燈打開。屋子里的燈也如門外的那盞,昏黃黯淡。

他回身將門外的燈關掉,免得費電。進了房門,屋子燈光太暗,以至于房內的陳設仿佛隱藏在一片陰影里。房間只有6、7平米,靠墻根處放了一張床,擠得滿滿登登的。家具非常簡單,都是他工作時撿到的舊家具。盡管簡陋,收拾得卻很整齊。看得出,他居于陋室,對自己要求并不湊合。

他跌坐在床上,床架被跌裝得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身子像塌了架的積木一樣。一天的工作本不會讓他如此癱軟,他的狀態與心情有關。

今晚和城關一小門衛老高的聊天,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使他心情非常頹喪,渾身無力,無心洗臉刷牙,也懶得脫衣服,裹著衣服躺倒在床上,兩眼空洞地盯著模糊的天花板。

這時,他左腿隱隱作痛。這條腿在建筑工地受過傷,留下了后遺癥。疼痛加重了他的煩躁,他咬牙忍了一會兒,不見好轉。沒辦法,只得掙扎著起身,找出一小瓶二鍋頭,重新坐回到床上,一邊喝著,一邊等著酒勁上來。

他以前腿疼的時候,都靠喝酒來麻醉自己。今天晚上,那種酒后暈迷的感覺卻遲遲未來。可能與想起孩子有關吧,今天的痛尤其深,深到心里,滲入骨髓。

他往床頭方向挪了挪身子,伸手從枕頭邊摸出一個老舊的相框,上面鑲著孩子的照片。雖然燈光太暗,但擋不住他的端詳。他的孩子是女兒,長得很清秀。想到她已經不在塵世,他的心鉆刺般疼痛。

門衛老高的話,讓他既吃驚,又有一種“終于被我逮到了”的感覺。學校本該是一片凈土,沒想到竟如此污濁!他的一生就毀在學校手里,一個是自己高中時被開除,一個是女兒的自殺,對他都是毀滅性的,且都與老師有關。

今天在城關一小門口見到的那個馬老師,聽老高說,最可氣的是,他竟然沒有被抓起來。如果孩子在他班里,家長怎能放心呢?!

教師是人+類靈魂工程師,是園丁,對孩子的未來至關重要,要絕對“純潔”,絕不允許有污點!羅大鐵義憤填膺地想著,狠狠地砸了一下身下的床板。他不允許如此的污穢在校園里存在。

忽然,有個念頭冒了出來。在這狗窩一般的棲身之地,一切都是破破爛爛,一屋子臭氣熏天,滿眼的昏昏暗暗,只有剛涌出的念頭如同黑夜中的閃電,明亮如晝。別人不管,他管!他要“凈師”,殺了那個流氓馬老師。

這時,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腿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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